劍者,百兵之君,是一種歷史悠久的兵器。春秋時管子·地數云:昔葛天盧之山發而出金,蚩尤受而制之,以為劍鎧,依其所言,蚩尤之時便已有劍的存在。
劍因其攜之輕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而歷來為人所青睞。無論是君王,還是普通士子,都以佩劍為常,以擁寶劍為榮。
青銅器時代,劍工藝繁復,刺、劈、削等用法多樣,因而比起脆而易斷的刀而言更為好用,軍隊貼身步戰也多用劍。
在進入漢朝后,鐵器時代的完全到來,讓刀在戰場上大放異彩,做工較為復雜的劍也漸漸退出了戰場,慢慢化為上層士大夫的禮器,成為身份的象征。
但擊劍之道,仍作為士大夫的余興活動而經久不衰。劍術雖然在戰場上不再大放異彩,但作為防身術以及強身健體法門卻頗受青睞。
雒陽作為大漢的中心,其匯聚了天下各地的劍道名家,也從中誕生了一位劍道宗師——王越。
這王越大約是順帝漢安年間生人,出身于一個世宦為吏的小家族,自小便展現出無與倫比的劍術天賦。其弱冠而游歷天下,四方劍術通習,后定居雒陽,一鳴驚人,以劍術稱雄京師,因而被朝廷征拜為虎賁郎。
其醉心劍術,不治經典,也無意仕途,只是熬資歷生生熬成了比六百石的虎賁中郎。其人放浪形骸,酒后言語無狀,譏諷當時為虎賁中郎將的何進倚仗妹妹而得寵,因而進一步被閑置。
隨著何進的權勢日益增大,王越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雖然何進在幕僚的建議下養望,沒有自降身份去對付他。但朝廷百官懼怕得罪何進,紛紛疏離了他。不能教授達官貴人劍術,王越只能在郭區收一些普通徒弟,艱難度日。
坐在馬車上,李澈有些好奇的問道:“大將軍怎么說?”
既然要去見王越,那自然要先了解清楚他與何進之間的問題到底有多嚴重。雖然袁本初應該不至于在這種小事上挖坑,但總歸小心無大錯,是以劉備先去見過了何進,將自己要招攬王越的想法告訴了他。
劉備嘆道:“只是一些小事,大將軍無意針對王越,是百官自己附會,不想為了一個小小的虎賁而得罪大將軍。而王越又不愿向大將軍低頭,故而大將軍也未曾出面澄清,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劉備的表情唏噓不已,這就是大人物與小人物的差距,何進覺得沒有多重要的一件事,卻生生毀了王越的人生。
這畢竟不是武俠世界,劍術宗師也難敵幾十精銳軍士,武道的至高者,在權勢的至高者面前真是如螻蟻一般的脆弱。
李澈也是嘆息道:“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上有所惡亦是同理,權是利,亦是責啊。”
兩人相顧沉默,以小見大,如今在京內,二人還是芝麻小官,若到了趙國,趙王之下便以他們為最尊。
而東漢的諸侯王面對國相的時候,大多都選擇了從心,是以劉備便是趙國實際上最有權力的人。那他的一言一行,擴大到十幾萬趙國民眾,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馬車緩緩慢了下來,李澈嘆道:“居上位而不驕,處下位而不憂,進德修業,如是而已。”
劉備頷首贊同。
這是一位于雒陽東北部郭區的一座小院,其占地比起周圍的人家來說已經算比較大的了。
只是顯得頗為破舊不堪,門柱上存在著大片漆料剝落后的痕跡,門前的地面也是坑坑洼洼,門檻上遍布齒痕,似是被劍所斬出,門上的牌匾搖搖晃晃,似乎馬上就要墜下,最慘的是大門,那木門上遍布孔洞和劍痕,看起來隨時會破碎掉。
李澈、劉備、呂韻三人,茫然的看著這破破爛爛的大門,雖然早有預料這王越過的很慘,但也沒想到過的這么慘。
李澈有些懷疑的問道:“確認是這里嗎?阿韻你不會弄錯了吧?”
“我問過幾個人,都說是整條街最破爛的院子,應該就是這里吧?”呂韻呆愣愣的回答道。
周圍的人家雖然地方小了點,但門面裝飾的還是很不錯的,畢竟是雒陽城,天子腳下,即便是郭區的百姓,家底也大多比較殷實。王越的家簡直是雞立鶴群,不愧是劍術宗師,與眾不同啊。
劉備走到門前,輕輕叩門,似乎是擔心稍稍用力,便將這大門給推倒了。
這時,路邊經過的一名行人突然駐足勸道:“幾位貴人若是要見那王越,可直接進去,只是要當心些,否則免不了身上多幾條傷痕。”
李澈微感好奇,從身上摸出了一串銅錢遞了過去,笑問道:“這又是何說法?”
其他人見李澈如此大方,頓時后悔沒有出聲提醒。那人眼睛一亮,笑道:“這王越是個劍瘋子,他家里隨時都可以直接進去,只是進去后要接上三劍,若是接不下,便會被趕出來。
但他的劍術確實高明,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接待,大多數人都是被趕了出來,身上還挨了三劍。
而這三劍也全憑他的心情,心情不好出力便大,甚至是照著臉來;心情好的時候,只是在胳膊上劃幾道血痕。貴人身嬌體貴的,可要當心面上啊。”
李澈抽了抽嘴角,不自覺的摸了下臉龐,他不覺得自己能接下一位劍術宗師三劍,為了見他,臉上若是多上幾道血痕,豈不是太虧了?
李澈果斷選擇了從心,又念及呂韻畢竟還是少女,臉上多幾道血痕也太慘了,故而不好意思的說道:“要不……玄德公你一人進去見王越?”
劉備神情古怪,李澈頓時生出了不好的預感,只見劉備輕輕推開大門,轉身拉著李澈就往進去,邊走邊說道:“大丈夫豈能畏懼小傷?明遠你這種表現恐怕是得不到劍術宗師的青睞,若要隨其學劍,拿出點膽氣來。”
那手如鐵鉗一般,根本掙脫不開,李澈慌道:“別啊,不學了還不成嗎?”
“不成!”
呂韻搖搖頭,對著隨行的四名衛士交代好,在路人驚訝的目光中,也踏入了王越的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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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桓、靈之時以劍術名傳雒陽,拜為虎賁郎。其性乖僻,入其府需受其劍,李澈聞名而尋。有人阻之,其笑曰:“拜師需心誠,不過三劍,何懼之有?”
——英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