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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惡名

  翌日,大清早出門的邯鄲人帶著看熱鬧的心情越聚越多,只因為官道上那支百余人的隊伍。

  要說起來邯鄲人也不是沒見過世面,趙國再怎么小,趙王也是正經八百的藩王。諸王出行,侍從張弓帶韐那是常事,隨隨便便就是幾百號人的隊伍,而且還有不少屬官的導從車駕。

  漢制,列侯置家丞、庶子、洗馬、行人、門大夫五官,出行以五官車駕導從。然而自光武中興后,為了抑制封爵的權力,規定只有食邑千戶以上的列侯才有家丞,基本上就是鄉侯起步。

  李澈這個區區二百戶的亭侯,莫說家丞,在光武中興之后,連行人、洗馬、門大夫這些家臣都沒了,李澈索性將庶子之職給了呂韻,左右就這么兩口人,一點點資產,也不需要專門找人來管理家計,若非孫衎實在太小,這個職位給他會更好一些。

  這支隊伍也只有兩輛車,一輛是李澈的;另一輛卻是王越的——呂韻本來可以乘車導從,然而她堅持要為李澈駕車。

  其余人全都是步行跟隨,比起趙王出行的盛況差了太多。

  然而稍微明眼點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支隊伍的士卒精悍程度遠非趙王那些蝦兵蟹將可比,精氣神是前所未見的,行走隊伍嚴整不說,武器裝備也頗為精良,其中人人著全身鎧,更有十領環首鎧,這卻是地方士卒遠不能及的了。

  李澈透過簾縫看著隊伍,滿意的捋了捋短須。這支人馬雖不是禁軍中的精銳,卻也是朝廷從難民中精心挑選出的健壯青年,接受過幾個月的禁軍訓練,再加上劉辯首肯,何進大方的給了三百套鐵鎧,這些士卒完全不是郡縣士卒所能比的。

  美中不足的是,這些人最多也就參加過前些日子剿滅京城附近殘余白波的戰斗,沒什么戰斗經驗。若是經歷過實戰的甲士,一百人完全可以擊敗五百名賊寇。

  當然,那種精銳何進也不可能給出來,那都是他的命根子。

  不過這一百人也能鎮壓三倍左右的流寇,放到邯鄲已經足以震懾當地大族了,

  此時,邯鄲的各個豪強大族都收到了情報,感覺一陣棘手。若只是個縣令倒也罷了,可他不僅是列侯,背后還靠著國相,手上竟然還有這么多甲士,簡直是如過江龍一般。

  鎧甲在古代屬于奢侈品,全身甲即便到了宋朝,也要三十八貫二百文一副。如今以漢朝的生產力,就算只是最簡陋的兩當鐵鎧,一副也相當于數畝田地的價錢。

  最關鍵的是鎧甲屬于朝廷嚴格管控的物資,民間可帶刀劍,但若是私藏鎧甲和強弩,那就是準備造反。鎧甲工藝復雜,成本高昂,也只有國家機器能夠鍛造。

  甲胄對于士兵的保護作用非常強,尤其是漢代的冶鐵技術已經基本成熟,漢軍的鐵甲堪稱是游牧民族的噩夢。十步以外,弓箭難穿,刀砍劍刺皆難破開。

  雒陽禁軍之所以能以數萬人鎮壓數十萬賊寇,其優勢便在于那幾萬套全身鐵鎧。對于地方郡兵來說,能穿上前后鐵甲一拼,只保護上半身的兩當鎧都可說是精銳了,大部分郡兵所著還只是皮甲。

  這三百人也是劉備一伙敢于謀劃趙國黑山賊的信心所在,以這三百甲士為基礎,只要能養得起,完全可以拉出一支三千人的精銳隊伍來。

  至于養兵的錢,李澈抬頭看看縣衙,輕笑了一聲。

  葉蟄,字銘,邯鄲人士,家族早年以商貨發家,后來轉型成功,勉強成為邯鄲縣大地主階層的一員。

  僅僅這樣顯然不能讓葉家滿足,所謂的大地主,也只是掌控了本鄉三老等基層自治職位的土霸王。

  若想進一步成為能夠影響整個邯鄲的豪強,葉家需要有官場上的人脈。舉孝廉這種美事自然與葉家無緣,但是操作一個縣曹吏的能力還是有的。

  葉蟄也正是被家族安排,在邯鄲縣里當了一個小小的主記史。主記史,門下五吏之一,主記錄文書之事。

  今天是新任縣君正式上任的日子,縣衙里所有人都在張縣丞的帶領下候在門口,等著縣君到任。

  想到家里派人傳信所言,葉蟄感到一陣頭疼。葉家只是個本地的土霸王,自然不怎么清楚京城之事,只是道聽途說了些許消息。

  在這些消息里,新任的李縣君那是一個大大的兇人,十常侍還在的時候竟然敢指著常侍之首的張讓的鼻子罵;帶著幾個人就敢沖進山里救天子;傳說還是一個好色之徒,仗著大將軍的勢強行擄走別人女兒。

  聽完這些消息,葉蟄整個人都不好了。后面兩條且不論,十常侍的威名天下誰人不知?

  那位趙忠趙常侍就是冀州安平郡人士,他的族人前些年在冀州可謂是兇威赫赫,便是府君與縣君也要避著他們,甚至有傳言連趙王都不敢得罪這些人。

  而這位李縣君卻敢直接指著張讓辱罵,兇厲程度可見一斑。有這樣一個縣君,葉蟄感覺渾身不自在,甚至有辭了吏職,回家繼承家業的想法。

  只是葉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都希望他能投縣君所好。這位縣君傳言與國相關系極好,若是能與他交好關系,不敢奢望舉孝廉,但舉個廉吏未必不可能。到時候他成為縣丞或縣尉,葉家也就真正擺脫了土霸王的憋屈身份。

  然而投其所好?葉蟄不知該說些什么,按照傳言,這縣君就好一個“色”字,自己是男子,家中又沒什么漂亮的姊妹,怎么投其所好?

  想到這里,葉蟄鄙視的撇了兩眼功曹史劉護,這劉護追溯祖宗,也是趙王一脈,只是屬于分支,到他這一代早就是庶民了,連宗籍都沒有。

  他平日里嘴上雖然不敢說與趙王有親戚關系,但趾高氣揚的樣子顯然是把自己當天潢貴胄,臨到這時候了,卻想著用家里的姊妹來拉關系?天潢貴胄尊嚴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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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澈遷邯鄲令,忠義清廉之名播于趙地,奸佞之輩莫不惶惶,風氣為之一肅。

——英雄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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