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事實上易主,但焦和暫時是不能殺的,而他也并不像韓馥一樣認命,只是選擇了悶聲不合作,因此李澈名義上是因為“焦使君病篤”而代行青州軍政要務。
但就目前來說,李澈的政令大約也就只能在臨菑周邊轉轉,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其他郡縣自然不會俯首便拜。就連北海國那邊,孔文舉這個二愣子會做些什么,都是未知之數。
不過萬事開頭難,既然焦和已在掌中,拿下整個青州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但在這之前,李澈心中還存有一個隱憂,那就是遠征兗州,發展的紅紅火火的四十萬青州黃巾。
青州如今的局面就像布滿裂紋的玻璃一般,一觸即碎,李澈已經開始盡力恢復青州的民生,但若是這四十萬黃巾來個回馬槍,且不說能不能擊敗,單說潰散的賊寇會對青州民生造成的影響便是難以承受之重。
此前李澈已經遣人快馬前往鄴城,希望劉備能讓關羽繼續屯兵渤海,以作策應,便是為萬一的(qíng)況做準備。
最好的(qíng)況,自然還是劉岱能夠將這批黃巾擊潰在兗州,雖然這樣對兗州的百姓不公平,但人終究不是全無私心的。
七月二十九(rì),兗州的戰報傳來,打破了李澈的幻想。而兗州刺史劉岱戰死的消息更是轟動了整個中原。一州刺史,被一群賊寇擊敗,還慘遭殺戮,這極大的提振了各地零星點點的黃巾軍士氣,也影響了整個中原的局勢。
要知道,劉岱在不久前剛剛向南陽朝廷表了忠心,他和他的兄弟劉繇兩人,可謂是南北朝廷對峙天平上變數最大的砝碼。
正是因為他的效忠,南陽朝廷的聲勢一度蓋過了雒陽朝廷,動搖了天下人心。然而不過大半月,劉岱便慘死在黃巾賊寇的手上,有些迷信讖緯之說的漢朝人開始懷疑這是否是報應,是劉岱侍奉偽帝的報應。
受到沖擊最大的無疑是兗州,劉岱戰敗,黃巾軍氣焰大盛,兵壓山陽郡,儼然快要侵吞半個兗州。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黃巾軍的老毛病又犯了,驕矜的黃巾眾開始分兵,一部分人選擇了北上東郡,與橋瑁的遺部,前黑山軍渠帥眭固、白繞合流,攻殺了劉岱所任命的東郡太守,一時逞兇于黃河南岸,連劉備都緊急調動兵力至冀南防守。
而另一部分人選擇了繼續南下,準備先行拿下山陽郡這個冀州的中心,攻破州治昌邑縣。
黃巾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畢竟連兗州刺史都被攻殺,整個兗州在他們眼中已是囊中之物。
然而一名在暗中窺視已久的梟雄終于等來了他想要的機會,八月二(rì),濟(陰)太守曹(cāo)率眾北上,于濮陽縣擊潰黑山白繞與青州黃巾的聯軍,斬首兩萬余,黃巾跳河者不計其數,曹(cāo)將首級壘成京觀,以作威懾。
八月四(rì),濟(陰)別部司馬夏侯惇率軍于黃河南岸的秦亭擊潰黑山眭固所部,斬首五千,眭固引殘兵潰逃。
一時間,方才亂起的東郡便基本平定,北上的十余萬黃巾只剩四五萬人狼狽的回到東平國(添)舐傷口,曹(cāo)上表夏侯惇為東郡太守,代為鎮守東郡,本人親提兩萬人南下,屯于成氏,虎視眈眈。
這位在雒陽受罰后便安靜無比的后將軍,數(rì)之間便盡展獠牙,隨即,曹(cāo)以后將軍領兗州牧,號召兗州各郡合力將黃巾剿滅,為前刺史劉岱報仇。
這般逾矩的行為卻沒人有空閑去管他了,八月七(rì),南陽天子劉辯發布還都詔書,荊州牧袁紹、陳王劉寵、汝南太守周昂、九江太守劉邈并潁川黃巾劉辟、黃邵等人同時響應。
數(rì)之間,潁川、梁國、沛國、彭城國便宣告易幟,豫州牧黃琬以豐、沛二縣為基,勉強穩定住局勢。
隨后,劉辯下詔拜安東將軍、徐州刺史陶謙為徐州牧、溧陽侯,以作安撫。袁紹親至前線,統兵六萬,兵壓雒陽南部,一時之間,雒陽已是山雨(yù)來風滿樓。
“盧司徒,驃騎將軍請您直接入內,無需通稟。”
在這人心惶惶的時節,盧植踏入了驃騎將軍皇甫嵩的府邸,他想知道這位當世第一名將對如今的局勢究竟有何看法。
兩人的私交一向深厚,皇甫嵩也頗為敬佩盧植的學識和為人,當初盧植被宦官構陷,判減死罪一等,就是皇甫嵩上書力保,還將平定黃巾的功勞分予盧植,即“盛稱植行師方略,嵩皆資用規謀,濟成其功。”才保下了盧植。
是以盧植也并不見外,只是對著家丁點了點頭,徑直便往皇甫嵩的書齋而去。
這位大漢的頂梁柱石,如今已是花甲之齡,發須皆白,但仍然精神矍鑠。
或許是因為不用考慮天下大事,這近一年的安穩養神讓皇甫嵩的精神狀況看起來比盧植要好上不少。雖然盧植比皇甫嵩要年輕一些,但從面容來看,卻更顯蒼老。
“朝野事繁,子干怎的有空閑登門寒舍?”
盧植踏入書齋時皇甫嵩正在讀書,也并未特意起(shēn)問候,而是如見老友一般輕笑著打了聲招呼。
“心緒煩雜,來請義真兄解惑。”盧植拿來一個墊子,跪坐于皇甫嵩的書案前,單刀直入的開口道。
皇甫嵩絲毫沒有意外,點點頭道:“怎么?不知道一腔忠心該向何方?”
“是啊,因為這與袁術不同,弘農王顯然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希望重回皇位,才與袁紹合作。偏偏當初弘農王被廢,我等大臣誰人無過?大家不想再行廢立之事,于是默認了既成事實,弘農王心下不忿也是(qíng)理之中。
話說回來,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天子啊,植若出兵相對……豈不是逆臣之舉?”
面對多年的老友,盧植一股腦兒的將心中的煩悶盡數傾訴出來,皇甫嵩也放下了手中的書簡,靜靜傾聽盧植的傾訴。
見盧植說完,皇甫嵩嘆道:“帝王家事,從來都是一團亂麻,所謂忠心,也不是你想忠心便是真的忠心。前漢之時,大臣迎奉文帝、霍光廢除昌邑,可是忠臣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