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的問題，利姆露微微一愣，隨后有些糾結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回答我是……不過我現在其實也有些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人類了……”
對于他自己而言，堅定人類概念不動搖似乎是他靈魂中的執念之一，但問題是……就算他靈魂再怎么保持那一絲絲的人類概念，他如今看上去，都更像是一個高貴的虛空史萊姆……
“這樣。”名為洛的械族垂落了眼眸，淡淡的點了點頭后，身形往旁邊移動了一下，讓出了讓眾人通過的道路。
黑商的人一看對方允許了通過，連忙招呼眾人準備離開——
利姆露好奇的打量了已經沉寂的洛一眼，踏出步伐，率領著眾人朝著世界傳送通道前進。
但是眾人剛走了沒幾步，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了。
因為就在他們走的時候，那個名為洛的械族卻也開始了移動，一開始大家還沒覺得有什么問題，畢竟對方的確是從這個方向來的，但漸漸的……利姆露率先察覺到對方在感知中竟然跟他們的速率保持了一致，尤其是跟他之間的距離就沒有變動超過一公分過之后，情況似乎變得有些不對勁了。
于是他們腳步一頓，緩緩地停了下來靜靜的想要等待身后不知道為什么，仿佛跟隨他們的械族少女超過他們，讓她先走的時候，對方卻毫不掩飾的同樣停下了腳步。
“……竟然跟之前的距離分毫不差誒。”利姆露的關注點一如既往的跑偏，莉莉絲頓時沒好氣回過頭，一臉無語指著洛：“那個不重要吧……重要的是，為什么她會跟著我們？”
“你問我我問誰嘛。”利姆露抬起金眸，轉過頭看了臉上一點表情沒有的洛一眼，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無奈道：“要不，我們問問她？”
“……”莉莉絲翻了個白眼，九尾笑嘻嘻的戳了戳利姆露的胳膊，然后屁顛屁顛的真的往后跑了幾步，一臉好奇的看著對方真的問了出來：“喂，你為什么跟著我們啊。”
“因為……需要觀察。”洛聞言微微一愣，似乎是在組織語言一般輕輕低下了腦袋，片刻后抬起來解釋道：“你們的危險性超出了戒備等級，我需要進行更高程度的監視和觀察——”
“……更高程度的……監視和觀察？”眾人面面相覷，利姆露忍不住嘶了一聲：“你是不是對監視這個詞有什么誤解……還是說你們械族對監視這種行為都這么直接的嗎？”
“……”洛再一次進行了短暫的思索，然后無視了利姆露的吐槽，淡淡補充道：“我不會干涉你們的任何行動，也不會泄露你們的談話亦或者企圖，請自然而然的無視我即可……”
“就算你這么說……”利姆露看向了黑商，想要驗證對方說的真偽，但黑商顯然也陷入了一陣匪夷所思的懵逼，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見過這種情況。
“利姆露……”莉莉絲稍微碰了一下利姆露的胳膊，團隊通訊中，她的聲音在眾人心中響起：“有些不太對勁。”
“我知道……”利姆露挑了挑眉，他其實也知道哪里不太對勁。
要知道，械族是種族集群意識共享一個網絡的存在，按理來說，他們的優勢自然而然就得以體現任何一個械族收集的情報都會在第一時間可以上傳到所有械族那里，從而行成所謂的零信息差。
在這種情況下，械族的每一雙眼睛都可以是械族所有人的眼睛，根本就不存在監視這個說法。
而且，哪有監察是如此正大光明，一副領導視察一般毫不掩飾的跟著這種監察的呀。
相比起是他們種族最高權限意識發出的指令，利姆露更傾向于這是這個名為洛的械族自己的行為意識，或者說企圖——但問題是，對方的企圖又會是什么呢？
“算了，讓她跟著吧……”考慮到這是人家的地盤和領域，就算有所不滿也得憋著的情況下，利姆露也打算看看對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反正我們是來保護對方旗下的文明，又不是來毀滅的……就算對方有人跟著我們也沒必要過有所顧忌……”
不過，話說是如此說，當洛一臉平靜的跟上他們，保持著一定距離盯著他們的時候，眾人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屁股后面多了一個一直盯——著他們的家伙，連帶著一群人的氛圍和說話聲音都情不自禁的小了不少。
領域之間的進入就好像辦理護照，雖然麻煩但其實也還不算困難——而進入其它世界則就像是入了境內以后，再去根據每個國家不同的機構流程去辦理申請一樣，反而更加繁瑣。
利姆露倒是沒想到接下來世界之間的旅程也需要不少手續，但當黑商告眾人還需要在這片領域停留大約三十多個小時的時候，眾人還是果斷找了個舒適的地方，打算先安頓下來，順便充分領略一下異域的風土人情。
阿米希爾別看在虛空中的評價已經淪落到了生死存亡都需要擔憂的擺爛勢力，但終究家大業大，也是霸占了眾多世界，被無數文明包裹的龐然大物，因此，即便擺爛，霸占著虛空一方領域的他們這座核心的城市之一，也仍然擁有不少的外來者。
但利姆露眾人觀察了很久……也沒見那個外來者屁股后面吊著一個跟屁蟲的……他們甚至懷疑，這個名為洛的家伙，該不會會跟著他們一起進入集結意識體所在的世界之中吧？
這個擔憂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們就覺得這事非常有可能，不僅如此，她們還很快的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對方與其說是跟著她們，倒不如說……對方只是單純的跟著利姆露！！
由于眾人的需求不同，一旦安頓下來必然會進行分流，比如九尾就對逛該完全沒有興趣，她一副慵懶的模樣，表示只想和利姆露在偌大的安頓地點歲月靜好。
絲菲爾倒是也想摻和一腳，但她被莉莉絲拉去當苦力了，莉莉絲在這方面倒是蠻像一個正常少女的。
妖雪和張雨桐在失去了靈魂人物葉小倩后，化悲憤為力量，打算去體驗一下械族的美食，結果差點撞得頭破血流，笑死，械族根本不需要吃飯——他們有著充分的進食和味覺系統，但他們沒有進食文化。
然后，在分流之后，她們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對方似乎僅僅只是盯著利姆露一個人一般，對她們的行動根本沒有一丁點的在乎，反而是本來打算偷懶的九尾和利姆露，在莫名其妙大廳里多了一個人的情況下，夾雜著無奈，哈氣連篇的對視了一下午。
哦，九尾倒是沒受到影響，這孩子心大，靠在利姆露胸口上睡的可雞兒香了。
發現了這個驚人事實的眾人終于蚌埠住了，當即決定犧牲隊長成全自身，把利姆露一個人丟下后，抱團出去一番玩鬧，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群該死的家伙是來旅游的——只剩下了利姆露一個人，頗有些無奈的看著不遠處坐在另外一邊的洛，頗有些無奈。
他想要回到房間，然后對方……跟到了他的房間。
利姆露忽然有些牙疼，他看著門外通過械族的特殊權限直接打開自己的自動門，然后一副我跟你保持距離，你放心休息模樣站在門外乖巧坐下的洛，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個械族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你……”利姆露糾結了一會，終于忍不住問道：“為啥要盯著我啊！”
他本來以為對方不會回答，結果沒想到對方竟然轉過了頭，平靜道：“因為你是他們的領導者。”
“……你真的是監視我們的嗎……哪有監視人員會跟被監視的人產生交流的啊！！！”
“……這樣嗎？”洛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了一抹疑惑：“原來如此，我會注意的。”
洛對利姆露的觀察持續了一段時間，而利姆露則在一開始表現出相當的不適應之后，干脆直接的把對方無視了。
他接入械族領域的網絡，開始找一些樂子和有趣的事情。
兩個小時后，九尾等一行人鶯鶯燕燕的夾雜著討論的聲音回來了，第一時間屁顛屁顛打算去找利姆露的九尾一馬當先，兩個腮幫子鼓鼓的，活生生一只倉鼠的模樣——械族雖然美食文化稀少，但如果真要找特色食品也不是沒有，只是這玩意就像是在美國賣月餅一樣，屬于典型的對美國人沒有意義，只是為了滿足部分華僑文化而設立的店鋪，很是稀少罷了。
眾人帶了不少吃的回來，其中還包括了一些其他領域商人的特產，都是她們特意給利姆露帶回來的——她們特意把東西帶回來，畢竟就算是吃飯，也要大家全部都要湊一起才行嘛。
九尾直接奔著利姆露，開心的跑了過去，其他人慢騰騰的跟在后面，莉莉絲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洛，經過對方的時候，漫不經心的忽然輕聲道：“所以你……觀察出什么來了嗎？”
“……”洛靜靜的看了莉莉絲一眼，緩緩的搖了搖頭。
她的確沒辦法觀察出什么東西，畢竟以她們械族的邏輯，甚至無法理解為什么利姆露會對這一塊屏幕樂呵呵的傻笑！
“這樣啊。”莉莉絲淡淡的忽然道：“那你要不要來跟我們一起？”
“……不用，謝謝。”洛很快判斷出莉莉絲的用意，略微呆愣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械族沒有吃東西的習慣，那對我們而言是一種很浪費效率的事情。”
“……效率？也是……”莉莉絲雖然不像九尾那樣對械族了解，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邏輯，顯然，對于這種為了戰斗而制造出來的種族，對于他們而言，明明能夠更快速的汲取能量，那么不管是吃還是喝，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一個毫無精神享受追求的種族。
下意識的，莉莉絲心中閃過了這個想法。
“無法理解。”忽然，洛淡淡的輕聲呢喃，自言自語道：“人類真的是……很奇怪的種族啊。”
“人類嗎？”莉莉絲隱約明白了什么，她覺得有必要回去問問九尾，阿米希爾曾經的主人，是否是一名特殊的人類。
又或者說，這個械族，與其說是在觀察利姆露，倒不如說……
是想要觀察人類？
當莉莉絲加入了爭奪食物的戰局，一把按住還在跟利姆露爭奪肉類視頻的九尾，問出這句話的時候——
眾人忽然安靜下來，一起進入了眼神交流，實際上，眾人在路上討論的最多的還是洛這個奇怪的械族。
到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關注的人是利姆露，這很難不讓眾人去上心討論。
而在討論中，她們也并非沒有頭緒，正如莉莉絲一開始所問的那樣，她們其實隱約猜到了幾分答案——
九尾認真的想了想，給出了答案：“不太清楚，阿米希爾的資料真的很稀少。”
“想要詢問這個問題倒是蠻簡單的……”利姆露默默的看了眼在角落里思考的洛，淡淡的拿起一份食物，直接朝對方走了過去，至少之前他跟洛的對話，讓他明白了這個少女是可以交流的存在。
“你似乎對人類很感興趣？”利姆露拿過來一份食物，放到了洛面前：“如果你無法理解的話，為什么不嘗試一下去理解呢。”
“……什……么？”
“僅靠觀察是沒有用的。”利姆露拿起一份看起來挺丑的肉條，端詳了一會道：“如果不體驗一下的話，全憑猜測只會是往錯誤的方向狂奔不止罷了。”
“諾，吃下去。”
“……”洛平靜的盯著利姆露，一會后，她默默的接過食物，極為不熟練的小口小口的，一丁點一丁點的吃了下去。
“味道怎么樣？我覺得這應該算是比較好吃的了……”利姆露看著對方，直到對方微不可覺的點了點頭，才露出笑容道：“那么，你能理解了嗎？難道面對這種存在，你沒有那種名為想吃的情緒嗎？”
“格芬尼將柳肉——”聞言，洛淡淡的開口道：“是我們慶典上必然要吃東西之一。”
“嗯？”
“我們會有名為緬懷，以及懷念的情緒，只是……沒有必要。”洛微微皺起眉頭，搖了搖頭道：“抱歉，我還是無法理解……”
“……原來如此，沒有必要嗎？”利姆露沉吟了一下，其他人也不禁靠了過來，顯然她們對這個話題也有一些興趣：“那么，你覺得慶典有必要嗎？”
“……阿米希爾旗下的文明各種各樣的慶典非常多，但阿米希爾本身只有一個慶典。”洛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從側面輕聲道：“那就是作為我們誕生的日子，而延續下來，表達對冕下忠誠的儀式。”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意料，這意味著，對于阿米希爾而言……大部分的慶典都沒有必要性，唯一的慶典也是為了冕下而存在的……天啊。
利姆露挑了挑眉……忽然對械族作為武器的邏輯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
這個種族……還真是……無法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