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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7日常之練武

  這處群山環抱中的山坳面積并不大,不過只有百畝方圓,山間峭壁之下,一眼山泉靜靜地流淌。雖然屬于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可是卻從來沒有人跡,蓋因此地實屬被峭壁包裹的一點谷地,若不是偶然間的發現(嗯,在小道童的眼里,就是師父帶路走錯了才找到的好地方),沿著一條如隱若現的懸崖鳥道前行,幾經道路斷折之苦,才有了這等寶地。

  有了安身之地,一元小道童要過的日子可就不是吃了睡、睡了吃。不管是亂世還是盛世,安身立命最大的本錢,還是一身的武藝,所謂“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是個人就會有光宗耀祖的想法,而入仕為官,卻是光宗耀祖最直接的道路。

  文官一道,多少逗哦會受到家世的影響,沒有龐大的家族作為后盾,即使文采出眾,也可能一無所成,大唐時代的一代詩仙李白李青蓮不就是如此嗎?就算是因為詩作得到了唐玄宗和楊貴妃的賞識,可以就只能做一個文人清客,供帝王“取樂”之用,空有一身學問本事,也只能黯然離去。說到底,那時候的大唐王朝的文官體系乃至一直延續到封建王朝的最后一個王朝清朝,都是由各級官員以及世家把握的,尤其是各朝各代的眾多名臣中,更是有超過九成的所謂的名臣出身官宦世家或者名門望族!

  與文官不同,越是王朝初建,對外積極開拓的時候,武將中出身草莽的就會越多,當然了這個草莽也不是真的出身貧民百姓,最起碼也得是一方豪富之家,窮文富武不是胡說的,讀書不需要太多糧食就能進行下去,可是練武的話,要是額米有足夠的糧食以及肉食還有各種藥材作為輔助,那么很容易練著練著就把自己練死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練武必須有一個好師父來指點關竅,否則輕則重傷,重則喪命,到時不想讀書,即使讀錯了,也不過是無傷大雅。一元小道童此時就是因為跟前有一位絕頂高手作為師父,所以在山谷間安頓好了之后,就開始練武的痛苦生活。

  相比于站馬步站得雙股戰戰還算是好的,令一元小道童最痛苦的是,每天要喝三頓老道士尋來的亂七八糟的草藥熬煮成的黑漆漆、夾雜著酸、苦、辣等等令人作嘔的湯藥。每一次小道童喝完之后,老道士就會用手掌順著小道童的喉嚨上下撫動,雖說老道士的手掌熱熱的十分舒服,可是那種將吐未吐的滋味,小道童可是發了不止一次誓言,以后絕對不要再喝,可是每次都只能眼淚汪汪的將藥湯喝了下去——只不過,每一次喝完湯睡了一覺之后,小道童都會覺得自己的力氣又打了一分。

  而且,隨著一頓頓難喝的藥湯,小道童也覺得站馬步的時候,伴隨著老道士教授的呼吸之法,漸漸有一絲絲、一縷縷的熱流開始周身游走,一個月過去,這一絲絲、一縷縷的熱流竟然變得如同一只小耗子,在自己周身亂竄……

  當然了,站馬步練功并不是小道童日常的全部,除了每天早晨一個時辰用來站馬步之外,還有每天雷打不動的三次誦經時間,下午還要打柴、劈柴,只有晚課做完,才是一天勞作的結束。不過,這可不是一天生活的結束,老道士往往會趁著天還未黑的時候帶著小道童在山谷里亂轉,短短半年時間,小道童熟悉了山谷中的每一條縫隙,每一個凸起,同樣也因此每天頭上不起一兩個大包,身上不出現一兩處青腫才叫邪門。

  在師父美其名曰散步之后,就是泡澡的時間了,這也是小道童除了睡覺意外最幸福的時光,雖然每一次泡澡都要把看起來烏漆墨黑的洗澡水泡成清水才算完事,要知道小道士第一次泡澡,可是差一點就把自己泡成了皺皺巴巴的妖怪。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道童終于長成了十五六歲的英俊少年,可是原來就是一頭白發的老道士依然不減蒼老,除了頭發胡子全白之外,臉上連一根皺紋都沒有,來到山谷這么多年,老道士反而臉上紅光日盛。終于有一天,老道士手里拎著兩根木劍來到了小道士面前:今天是授劍的日子了,自打三天前小道士知道了老道的打算之后,已經等得心急了,就好像有三年之久。

  “劍術易學難精,江湖上更是有千般劍法,可是歸根結底,劍法的招式也是由最基礎的動作組成的,一般來說,劍術的基本招式或者說基礎動作不過十三個,分別是刺、點、劈、崩、抹、云、掛、撩、斬、截、挑、掃,還有一個就是架,下邊師父就把具體的動作交給你,日后每天要進行一千次動作,記住了啊,是每個動作一千次啊。”

  小道童哀嚎一聲:“師父啊,你莫非是要累死徒弟不成?”

  老道士大笑:“嚇死你個小混蛋,一開始還沒學會動作,就算每天每個動作做一百個,你都做不完!就別胡思亂想了。不過,一年之內卻是必須做到的,否則為師就把你扔到山頂吹風吹上三天三夜!”

  小道士無奈,只能一次次地反復練習十三個基礎劍式,而齊漱溟一開始一樣很不理解,畢竟自從齊漱溟師從長眉真人開始,就是從峨眉派的基礎劍術套路開始練起,從來沒有僅僅練習基礎劍式,在齊漱溟看來,基礎劍式既然基礎,那么一套劍法中必然都包括在內了,單獨練習有那個必要嗎?

  日子過得很枯燥,一元小道士就好像機器人一樣,直到有一天從山外闖進來一群手持刀劍、錘斧、鐮刀草叉的大漢,小道士才發現自己反復練習的十三個基礎劍式到底能發揮何種未能了。

  一群大漢闖入山谷,首先看到的就是山谷間被小道士開墾出來并且種上稻谷的近二十畝水田,此時已是金秋時分,金黃色、沉甸甸的稻穗謙虛地低垂著驕傲的頭顱,隨著山谷中的徐徐微風,輕輕滴搖擺,眼見得就是一副豐收的場景。

  為首一個滿臉絡腮胡須的大漢高舉著手里的一柄鋼刀,狂笑著喊道:“弟兄們,想不到我等可是絕路逢生啊,不僅官兵進不來此地,竟然還有足夠的糧食可以飽腹,真是天不絕我等!”

身后數十名同樣衣衫襤褸的壯漢同樣高舉起手里五花八門的武器,一起縱聲狂笑,都覺得自己一幫人是幸運無比。飛庫  小道士忙碌了半天,正在無精打采的燒火做飯,聽到山谷口傳來的亂糟糟的噪音,并沒有意識到什么危險,只是感覺吵鬧,隨即漫不經心地走出用來遮風避雨的茅草道觀,放開嗓子吼了兩句:“別吵吵,該干嘛干嘛去!”吼完了,小道士才發覺不對勁,這里可是山間險地,一般人是進不來的,可是突然出現的那么多聲音是怎么回事?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這饑荒環境里,肯定不是逃荒的人群,那么唯一的結果就是強盜山賊了,也只有強盜山賊才有這份本事闖過山谷中那種極為險要的山道!

  小道士不敢怠慢,一個轉身,跐溜一下就鉆會了茅廬搭建的道觀,那里邊多少還有自己削制的幾把木劍——老道把那炳鋒利無比的短劍帶了出去,山谷中可只有小道士一個人!手里拿上一柄木劍,多少也是能給自己壯個膽吧?

  小道士的吼叫,很自然的驚動了一群大漢,與小道士猜的沒有差別,這群大漢的確是一群強盜,北方大旱,導致無數饑民南下乞活,形成了十叔股足有十萬人以上的大股流民,他們一路穿州過縣,無人可擋,別說大股的強盜山賊不敢與之做對,就連朝廷的官軍都不敢強行阻攔。而這股大漢就是被流民大軍席卷了山寨的一伙兒喪家之犬,大股的流民不敢招惹,但是等閑的小縣城他們還是敢于撩撥的。

  只是他們的運氣委實不好,就在這個山谷之外的小縣城,卻碰到了一位猛人,結果在這位猛人以及他帶領的縣城的三班衙役的打擊下,不得不鉆山溝逃命。即使后來猛人沒有繼續追趕,可強盜畢竟是強盜,只要一安全,就立刻故態復萌,走到這個山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了新的根據地——要把這里據為己有。

  可是小道士的出現,卻代表著這座山谷已經是名花有主了,要是換了一般的老師農民,第一個反應就是求收留,而強盜們發現自己只看到了一個小道士,那么第一個念頭就是殺了人了事!對不用為首大漢招呼,數十個“好漢”就一窩蜂的沖了過去。

  山谷不大,不過六里方圓,強盜們又是跑慣了山路的,不過一會兒工夫,就將小道觀團團圍住,而小道士獨自站在道觀門口,手持木劍瑟瑟發抖中。

  為首大漢最后一個走到小道士面前,哈哈大笑:“原來只有一個白嫩嫩的小道士,弟兄們,砍了他,這里就是我們的了!”

  “哄”眾大漢狂笑著一擁而上,刀子、耙子、棍棒、草叉亂雜雜的兜頭蓋臉沖著小道士砸了下來。

  “一群烏合之眾,”小道士此前渾身發抖,可還真不是害怕,而是興奮,習武多年,就算是最基礎的劍式,可是小道士的力氣和縱跳都不是等閑大漢能比的,別看只有十六七歲,雙手能將三百斤的大石頭拋來拋去的耍上半個時辰,一跳四五丈更是尋常,所以早就惦記著在外人面前試一試自己的功夫(在師父面前,小道士可是從來沒有贏過一次,總是被打擊的對象,所以很是急于證明自己……)

  眼前這群明顯不是好人的大漢,不就是證明自己的最好對象嗎?可憐的強盜們還把小道士的興奮當成了恐懼,這“武器”使用起來多少就有些散亂和不經心了。

  就在眾多“武器”落下的一瞬間,小道士動了,一個墊步,不見小道士任何發力的大動作,就已經來到為首大漢面前,手中木劍最簡單的一個直刺,就在為首大漢的注視中,木劍刺入了大漢的咽喉,并且直透后頸,就在大漢還沒有感覺的時候,木劍就從大漢面前再度出現在了身邊手下的喉嚨處,也只是輕輕一劃,一道細細的紅線就出現在了身旁大漢的皮膚上。

  小道士身體不停移動,在眾多大漢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木劍已經掠過了為首大漢身邊十幾個手持刀劍的壯漢身體,不是喉嚨處出現了紅線,就是太陽處綻放了血花,要么就是胸前、下腹處出現了一個窟窿或者長長的裂縫。

  等到沖到小道士原來站立之處的眾多大漢發現眼前空無一人的時候,轉過身來看到的就是十七個晃晃悠悠的、滿身鮮血的將死之人。恐懼,這一回輪到了這群人。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發一聲喊,丟下手里的家伙事,掉頭就跑——不是對著山谷谷口,而是向著山谷深處。

  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即使是積年的強盜團伙也是一樣,團伙中最厲害的十來個人和首領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剩余的還有什么凝聚力?都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家伙,有了第一個逃走的,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不過眨眼之間,小道士面前就空無一人了,留下的卻是一地的“武器”,還有不少爛糟糟的草鞋、布鞋,甚至還有鍋碗瓢盆。

  小道士其實也是被自己的殺戮所震驚了,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動作是那么的自然、和諧,沒有一點累贅遲疑,那些強盜大漢的要害就如同是他們自己湊上去的,輕而易舉地就被自己殺掉了,而自己手里的木劍不僅沒有一點磕碰,甚至連血跡都沒有沾上一絲!

  這就是練熟了基礎劍式帶來的變化嗎?

  難怪老道士總是再講江湖武功就是“藝”,只圖花哨而不實用,只有沙場血戰演化來的功夫,才是真正的武功!沒有半點花哨,所有一切都是一擊必殺,容不下半點猶疑和停頓,否則送命的就是自己,而不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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