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排頭在這邊鮮血狂噴,可是酒樓客房中的兩女,卻絲毫沒有察覺自己不僅躲過一劫,而且還讓人家的法術反噬了,只有兩人頭頂上浮起的兩朵放射著五色豪光的花朵,孤獨地在半空旋轉。
仇排頭受了傷,盡管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受傷,但是這種人就是這樣,從來都是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永遠都是自己是對的,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問題,此時遭受了法術的反噬,想到的只有再去尋找道友為自己找回顏面,而不是偃旗息鼓,從此改惡從善。
正當第二天畢真真、花奇從縣城出來,走到離城五里的岔路口的時候,眼前路面上沖起一道黃煙,帶著刺鼻的硫磺味道的黃煙散去之后,畢真真二女面前就多了三個人。
正中間是一個七十多歲,面色黧黑,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的枯瘦老頭,瘦小枯干的樣子,好像一陣大風就能將其吹跑,這老人一手拄著一根鴆頭木杖,一手托著一根古銅煙桿,還有煙絲發出的點點火星從煙鍋子里冒出來。
老頭左側就是被畢真真二女拒絕接觸了仇世祿,這會兒仇世祿一席白色的書生長袍,頭挽金冠,一枚青玉簪子插在金冠上,手里一只素骨折扇,折扇一面是朵朵寒梅,另一面卻是輕紗遮面的美人圖,一張俊臉,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只會以為這是一位絕世翩翩佳公子,而不會知道這就是一頭人面獸心的畜生。
老頭右手是一個四十余歲的中年人,身材既不高大,也不雄壯,但一件無臂坎肩小褂和身下一條青黑色的綢布褲子,以及一雙青筋畢露的赤腳,雙腳十趾分得很開,正是水客們的標志。這人皮膚黝黑,手掌、腳下都能看到有厚厚一層繭子,雖然顯得神色略有萎怩,但是其中的恨意卻是十分明顯。沒錯,這人就是被自己的法術反噬了的仇世祿的叔叔。
畢真真二女對夜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此時發現眼前有人攔路,而且還是用的旁門的法術,也不由心生厭惡,花奇更是首當其中,看到仇世祿心里更加的惡心,頓時開口就是惡言:“哪里來的狗東西,還不讓開大路,難道找死嗎?”
仇世祿知道兩女的厭惡是針對自己的,可是現在為首的不是仇世祿,也不是仇世祿做排頭的叔叔,而是巡查排教業務,來到這里的排教長老馬五公。這位馬五公在排教中雖然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輩分卻是極高,雖然一直以來在排教中都有一個公正的名頭,卻不代表此人心胸開闊,更是受不得有人違逆。
只是這馬長老忘了一點,你在排教中可以自恃輩分,但是在排教之外,可是沒有這個資本!丹丹就是歲數而言,別看畢真真二女都是一副十五六歲青春少女的模樣,可那是因為兩女修成散仙駐顏有術的問題,論真實年齡,馬長老做二女的孫子可都是綽綽有余的,哪里輪得到馬長老稱大輩分呢?
可是馬長老只是排教中的一個巡查長老而已,認真說來,同樣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包子,盡管四鄉八里都有仙人的傳說,可是真正見過仙人的又有幾個?看到兩女年齡不大,口氣又不善,這馬長老的脾氣立刻就發作了。
“呔!兩個胎毛未退的小丫頭,太過無禮了,老頭子今天要替你家長輩教訓教訓你們!”話音未落,馬長老左手一揚,手里的鴆頭木杖就飛了起來,化作一頭棕黃色的貓頭怪鷹,身下伸出四肢貓爪,對著畢真真兩女就抓了過來。
畢真真二女不約而同的嘴角一撇,眼前這怪物,不就是一只貍貓長了一雙翅膀的模樣嗎?怪是怪了點,卻沒有什么了不起的,按照林曉門下弟子斗法的習慣,二女身上浮現一層寶光,然后就是各出一拳,直接打向飛來的怪貓,“呯、呯”兩聲悶響之后,那撲來的怪貓一聲“喵”的怪叫,雙翅用力,身體一個倒飛,就遠離了二女,依稀看得見這頭怪貓的兩只前爪在輕輕滴顫抖中。
馬長老一看鴆杖所化雙翅怪貓無所建樹,只好把右手煙桿對著二女一揮,無數火星射了過去,只是原本在煙鍋中暗沉沉、絲毫不起眼的火星,一經飛出,卻變得瞬間膨脹,如同一顆顆拳頭大小的火球,中間還夾雜這屢屢白煙,還沒有到兩女近前,就有一陣令人作嘔的惡臭撲來——“煙里有毒!”這是二女馬上就發現了的。
二女對視一眼,老規矩,雙雙把手一揚,兩顆雷珠直接在白煙火球中爆裂,“轟!轟!”連聲,雷火電光將來襲的白煙火球炸的滿天星散,緊隨雷珠之后的,就是二女的飛劍。馬長老哪里想到二女不是武林中人,原本以為毒煙火球足以應付,這是臉上剛剛泛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轉眼間卻被雷珠轟的煙消云散,這才知道不好,眼前的兩女才是真正的仙人,可不是自己的法術能應付得了的。正要跪倒求饒,卻不料兩柄飛劍交叉飛過,不僅是馬長老,就連站在馬長老身旁的仇世祿和他的叔叔,都一起變成了三截。
畢真真二女也沒料到眼前來勢洶洶的馬長老原來只是一個銀樣镴槍頭的樣子貨,只道是精通法術的妖人,自己還要經過一番苦戰才能獲勝、順利脫身,哪里想到這一切結束的竟然如此之快,此時一樣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發愣——準確的說,是有些發冷!因為林曉當年一再強調過,修士不可隨意對凡人出手,而眼前的馬長老與其說是略有修為的修士,還不如說是掌握了些許法術的普通人!而且是連練氣都沒有的普通人!何況一起斬殺還不止一個呢。
兩女一看鑄成大錯,只是呆愣一會兒,就急忙手發火球,將三具尸體焚毀,然后急匆匆御劍飛走,且沒有發現,即使是粗通法術的馬長老,也不是那么簡單地就此束手待斃,卻是有一縷殘魂附在此前被二女擊退的怪貓身上,躲過了一劫。
卻說排教的總壇,并不是湘西大山之中,哪里只是排教發源的祖地,為了更好的統御排教下數十萬民眾,排教的總壇安置在了九省通衢的洞庭君山。而每一個排教巡查長老都會有一枚元命牌,被供奉在排教祖師殿中,雖然因為道法的緣故,排教各位大長老最高也就是散仙的級數,可是有了這元命牌,卻是能知道每一名長老的狀況,若是死了,也能知道大致的方位和死因,最重要的是能讓排教總壇能及時知道何地發生了問題。
就在馬長老被畢真真兩女飛劍腰斬的同時,排教祖師殿內馬長老的那枚元命牌也同時斷成了三截,而元命牌前點燃的蠟燭,也同一時間熄滅,只有一縷黑煙裊裊不絕。看守祖師殿的排教弟子立刻敲響了警鐘,緊隨警鐘而來的就是十余道青布短褂,挽著半截黑色褲腿,同樣赤腳的白發老者。
祖師殿響起的警鐘,可是有五六年時間沒有了。倒不是說這些年來排教沒有了對手,而是上升到修煉有法術的長老這一級別的弟子,有五六年時間沒有隕落了。尤其是這些年來,排教也在極力收縮勢力范圍,還和很多同樣在水上討生活的幫派達成了和解之后,長老級的弟子就基本上沒有了損傷!(說到底,排教還真的算不上是一家仙門,只不過就是有了些許散修入主了的江湖幫派而已。)
只是看過了馬長老的行程,排教眾大長老也陷入了沉默,畢竟夔門外的小縣城只是馬長老巡查的一個不起眼的據點而已,那里又會有什么強敵?竟然能讓馬長老在正面交手的時候,連抵擋的機會都沒有?若是遇到了仙道中人,倒是能解釋清楚,可是問題又來了,遇到了邪魔妖人,恐怕馬長老連殘魂都留不下,一定死的干干凈凈,若是遇到的是正教中人,那么馬長老又是干下了何等傷天害理的勾當?
只是不管馬長老因為什么被人殺死,可畢竟是排教的一員,要是排教不管,可就會寒了眾弟子的心,這才是眾位大長老頭疼的地方。
不過,用不著大長老們鬧心多久,就有門下弟子上報說:“殺死馬長老的人,到了岳陽!”而且很令門下弟子意外的是,這股殺死馬長老的標記,出現在兩個女子身上!最重要的還是這是兩個很獨特的女子,一美一丑,丑是丑的令人掩目,美是美的賽過天仙。
得,別的不說,排教眾位長老也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可是有一點,馬長老平時并不好色啊?難道是出在排教據點那里?據五鬼傳書所說,那里的排頭和他的侄子,也是死了,而時間可是與馬長老同一時間啊。眾位大長老可都是鬼老奸人老滑的家伙,這一聯想,立馬知道馬長老一定是被兩個死人騙過了,為其出頭,結果被牽連了,真是倒霉催的啊!
先不說如何報復,至少一點,就是馬長老的家眷的撫恤銀子有了,誰讓仇排頭家世惹事的根源呢,那就抄了仇排頭的家,換成銀子好了。只是一點,馬長老也不能就此白死,排教就算不報復,起碼也得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吧?
于是,畢真真二女就在岳陽樓下,再一次被人堵住了。
這一次堵住畢真真兩女的是一個白發老婆婆。
對于有人攔路,畢真真兩女早有準備,只是看到的同樣是一個女人,到是一時間讓兩女發作不得,只好隨著白發老婆婆一起找了一個安靜的僻巷小店坐了下來。
想象中的和諧的洽談并沒有發生,誰讓兩女走入凡俗城市之后,衣服打扮也都與反訴并無不同,甚至還服用了化俗丸來專門品嘗岳陽城當地的小吃,這可是讓一只跟蹤兩女的老婦人心生俯視,反倒是忘記了兩女實際上并非凡人,而是修行有成的仙人。請兩女落座之后,老婦人別看是排教中有數的大長老,也免不了在語氣中帶上了長輩教訓晚輩的口氣,這——可是令二女極為的不爽。
于是,岳陽樓畔的驚天動地的惡斗,就在老婦人一聲“五陰鬼手”的怒喝中,開始了。
五陰鬼手可是排教中流傳最廣泛的武功和法術,只是這門功法易學難精,像老婦人一樣自幼修煉五陰鬼手,直到練氣有成成為修士之后依舊使用的,在排教中也不在少數,雖然這門功法在畢真真二女眼中算不上精妙,卻也是少數能變化出真氣手掌的功法。
但凡修士能用真氣幻化出來真氣大手,即使品質最差勁兒的真氣大手,也就有了與飛劍法寶抗衡一二的本錢,這大約就是白發老婦人敢于與畢真真二女動手的底氣?因為事實上,老婦人放出的兩只青黑色大手,的確擋住了畢真真二女的飛劍。
圍觀的排教弟子一個勁兒地在旁邊叫好,可是卻不知道出手的老婦人此事心里可是暗暗叫苦中。無他,這真氣大手極為消耗老婦人的真氣,換了等閑的武林俠女,老婦人只需要三招兩式,就能將其擒下,可是面對畢真真兩女的劍光,老婦人要是不打起全副精神,使出全部真氣,早就被畢真真二女突破了真氣大手的防御——然而,在老婦人眼里,看到的可是畢真真兩女口角噙著一絲冷笑!
人家可是游刃有余!自己還是孟浪了!怎么就忘記自己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呢?!人家可是正牌的正道仙人!而自己也只是來了解一下馬長老是為什么送命的!不是來拼命的!老婦人心中狂叫。
就在老婦人明面上占盡上風,一雙真氣大手看似將畢真真二女的劍光迫得四處流竄,而自己卻是汗流浹背,臉色蒼白、眼珠通紅的時候,救星,終于到了!一道青黑色的遁光從湖中飛遁而來,只是一晃兒,就直接將老婦人的真氣大手和畢真真二女的青色劍光分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