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聽見這聲音表情也是一愣,然后轉頭看向聲音的主人,戲謔的道:“崔仁杰,你說此法乃神仙所獻?”
崔仁杰激動的朝李世民拱手一禮,繼續獻媚道:“正是!臣為陛下賀,為大唐賀!臣……”
“行了!這并不是什么神仙之法!你身為御史,切記不可人云亦云!”
李世民瞧崔仁杰還沒完沒了,便開口直接打斷,最后還不忘敲打他一番。
崔仁杰原本諂媚的表情頓時僵在臉上,他干笑了兩聲,悻悻的朝李世民拱了拱手,退回到隊伍里。
而跪坐在文官隊伍之首的長孫無忌卻波瀾不驚,他早就知道這制冰之法是柳奕弄出來的,當時他還和李世民湊到一堆,對這個硝石制冰研究了半天。
長孫無忌轉頭看了眼言官隊伍中尷尬的崔仁杰,眼里凈是些嘲弄之意,心里也暗暗的鄙視道:“呵!崔仁師還算是有點兒本事,但你崔仁杰還真是個廢物,凈玩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同樣是崔家子弟,怎么差距就怎么大呢?”
見這制冰之法如此簡單,魏征也是興奮異常,他臉色漲紅,朝李世民拱手道:“此法真是方便至極,這硝石也隨處可見,如果推廣開來,就算是普通百姓也能在炎炎夏日用的起冰了,這可真乃利民之術啊!敢問陛下,是何人獻上了此法?臣定要親自去向他道謝!”
李世民站起身來,背著雙手走到那剛剛結冰的銅盆前,說道:“玄成所言甚是,這法子是一個十三歲少年獻的,這個人你們也都知道,也都見過,他就是朕剛封的華陰縣伯柳奕。那你們這下給朕說說,他是不是你們口中的神仙啊?”
“居然是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
程咬金一聽是柳奕玩兒出來的花樣,雙眼就是一亮,捧著肚子開懷大笑道:“哈哈哈……俺老程就知道這小子不是一般人兒!居然被你們當成了神仙!哈哈哈哈……哎喲,真是笑死俺老程了!”
而那些直呼仙跡的大臣都是羞愧的低下了頭去,不愿直視程咬金那嘲諷的目光。而剛剛在李世民面前丟了臉面的崔仁杰也低下了頭,他臉色憤恨,雙手死死的攥著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而在言官隊伍中的崔仁師也偏頭看了眼自己的這個同族兄弟,見他這副模樣,也是失望至極,他微微的搖了搖頭,心里嘆氣道。
“自己這個堂弟平時就心高氣傲,好高騖遠。但他自己呢?才疏學淺,胸無點墨!今日又被折了顏面,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啊……但愿他不要做出什么蠢事來才好。”
李世民這時估計也是想起了柳奕對一笑樓的豪言,他表情揶揄的繼續說道:“柳奕將此法獻給朕時,朕曾問過他,想要什么賞賜!你們猜猜他向朕要了什么?”
“哈哈哈……不會是向陛下要了個媳婦兒吧!哈哈哈……”程咬金混不吝的大笑聲再次響徹朝堂。
李世民嘴角一抽,惱怒的瞪了程咬金一眼,又繼續道:“你們猜的出來嗎?”
作為李世民頭號狗腿子的長孫無忌心里跟個明鏡似的,他也明白自己這個妹夫的意思,于是拱手道:“臣等愚鈍,還請陛下解惑。”
李世民轉過身沖大舅哥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置地鏗鏘的說道:“他沒向朕要什么賞賜,他只是讓朕將此法公布天下,用來造福黎民百姓!”
說完,李世民又端坐在龍椅上,威嚴的道:“他不要賞賜,但朕不能不賞!來人,擬旨!朕追封柳奕恩師純陽子為純陽演正警化妙道天尊,配享道家香火供奉。至于這制冰之法就和民部章程一起,由尚書省下發到各州各縣,眾卿可有意義?”
“陛下圣明,臣等無異議。”
此言一出,與柳奕親近之人,如房玄齡、程咬金、秦瓊、尉遲恭都是眉眼帶笑,這臭小子才入京沒幾天,陛下這就下了四道恩旨,真是簡在帝心啊……就連魏征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但其他人可不這么想,尤其是世家官員的臉色最為難看,這販賣冰塊一直都是世家門閥壟斷的產業,如果此法讓大唐人人都會制冰,那就斷了他們部分財路,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但他們在李世民面前也不敢太過反對,畢竟現在這冰已經涉及到民生了,這民生乃是李世民的逆鱗,誰碰誰死!
“既然都無意義,那就散朝吧!”李世民一揮袖袍,說著。
“退……朝……”
高湛的公鴨嗓響徹大殿。
大臣們紛紛從軟墊上站起身來,揉了揉自己酥麻的雙腿,退出拙政殿。
殿外廊下 程咬金、尉遲恭、房玄齡、杜如晦看著面前放著的湯餅,都砸吧砸吧了嘴,顯然都沒什么胃口。
長孫無忌正巧路過,見幾人都不動筷子,于是好奇的問道:“咦?你們怎么不吃啊?知節、敬德!平時這湯餅就數你們兩個吃的最多,今日這是怎么了?”
程咬金把筷子一摔,郁悶的道:“吃什么吃!這是豬食嗎?”
這話可把長孫無忌嚇了一跳,連忙斥道:“你這莽夫,怎地如此口不擇言?”
尉遲恭把筷子伸進碗里攪了攪,然后嘆到:“程黑子,你這話說的不對!俺覺得我們半輩子吃的東西都他娘的是豬食!”
長孫無忌一頭霧水,然后又聽見一向穩重的房謀杜斷也在唉聲嘆氣。
“唉!敬德言之有理啊!”房玄齡仰天長嘆。
杜如晦也嫌棄的看著碗里的湯餅,吐槽道:“這湯餅寡淡無味,難以下咽也!”
其實他們沒胃口是有原因的,昨晚柳奕讓程處默他們都打包了一份好菜,然而這些美味自然都進了他們各自老爹老娘的肚子。
“俺老程想吃紅燒肉!”程咬金無力的用筷子撥弄著碗里的面條,說了一句。
“呵呵,知節你還別說,老夫也從未吃過如此美味,柳奕此子天眾奇才,他對君子遠庖廚的看法,連老夫也不及也。還有那個馬周……老夫倒覺得是個可造之人!”
房玄齡笑呵呵的撫須說著,他昨晚從房遺直的只字片語中略為的了解了一下這個馬周,就覺得這個人的才學不一般。
“咱們要不要把這馬周推舉給陛下?”杜如晦也從杜構嘴里知道了這個馬周,頓時也來了興趣,看著房玄齡遲疑道。
“此事還需觀察一番。再說了,克明以為陛下就真的不知道嗎?”房玄齡隱晦不明的說了一句。
“俺老程倒是覺得那個席君買有些意思,處默這小子的武藝雖然比不上俺老程,但也有了俺的六七分火候,也上過戰場,立過戰功,居然在席君買手下沒走過五十招!有點兒意思!”程咬金抱著雙臂說著。
“那是你武藝不咋地。”尉遲恭嘲諷道。
程咬金對尉遲恭翻了翻白眼兒,也不想去理他。
一旁的長孫無忌也是眉頭緊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說這小子腦袋是怎么長得?先是一個馬掌,現在又來個制冰!要不俺去問問這小子吃什么長大的,俺也弄點給家里那兩個小子吃點,省的他們蠢頭蠢腦!”尉遲恭看著程咬金,好奇的說著。
“切!你尉遲炭頭的腦袋就不靈光,還想指望你家那兩個小子聰明?俺老程告訴你,這是天生的!你啊,就別想啦……”程咬金鄙視的看著尉遲恭,嘲諷他異想天開。
“切!說的你那幾個兒子很聰明一樣!”尉遲恭不滿的反駁道。
“總比你那兩個兒子好!”程咬金也不甘示弱。
“程黑子!你……”
“怎地?你尉遲炭頭要是想打架,俺老程奉陪!”
“別鬧了,你們兩個人的兒子都是半斤八兩,還掙個什么勁兒?”杜如晦見兩人又要擼起袖子干仗,于是就接了一句。
“說起這制冰,老夫覺得此事還不算完!”房玄齡皺著眉頭說著,眼中帶著憂色。
“你這老倌兒,陛下封賞都下來了,咋滴?你還想擅改圣旨不成?”尉遲恭仰著頭,毫不在意的說著。
“玄齡你的意思是……?”杜如晦看向房玄齡問道。
杜如晦是什么人,他和房玄齡合作了半輩子,對彼此太過了解,略微一思索便想通了關鍵。
“有人會對柳奕不利!”
杜如晦長孫無忌異口同聲低呼了一聲,說完兩人齊齊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駭。
長孫無忌也是玩陰謀詭計的老狐貍,杜如晦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世家門閥?五姓七望?”杜如晦看向房玄齡,低聲輕問道。
房玄齡輕微的點了點頭。
長孫無忌一拍手,說道:“是了!這販賣冰塊一直是他們的產業,這制冰之法公布出去之后,他們存儲的冰塊可就全部砸在手里了,再加上前段時間陛下賞賜的御筆,恐怕他們會心生歹意啊!”
“哼!老子看誰敢!老子弄死他!”尉遲恭一拍桌子,怒道。
“你算個屁啊!別人下手還會通知你一聲不成?蠢貨!不行,俺得去給那臭小子安排些人手護著他!”程咬金嘲諷可尉遲恭一句,就丟下筷子,火急火燎的走了。
“哼!俺也去!”尉遲恭緊隨其后。
“咱們也走吧,去給陛下提個醒!”長孫無忌說道。
…………
東宮御書房 “什么?你們說有人想對柳奕不利?好大的膽子!他們想讓朕滅他們滿門嗎?”
李世民聽完房玄齡三人的猜測,勃然大怒。
“陛下,這只是臣的猜測,但不可不防啊……”房玄齡拱手道。
“陛下,不能讓柳奕折在那些人手里啊!”杜如晦也是一臉焦急。
“嗯……你們考慮的對,是朕疏忽了!”李世民這時也冷靜了下來。
“陛下您也別太過憂慮,知節和敬德已經去安排人手了,就算他們真的出手,那也可保柳奕無憂。”長孫無忌勸解道。
“哼!你們太小看那些人的手段了,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那都是無所不用其極!”
李世民想起那些人的手段,就是一臉憤恨。但片刻后,李世民眼中又精光閃爍,他對房玄齡三人說道:“行了,你們也回去吧,朕自有計較!”
“那……臣等告退!”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拱手一禮,就退出御書房,回各自的部門辦差了。
待房玄齡等人走后,李世民靠在軟蹋上,揉著自己的眉心,語氣森然道:“你們去護著那小子,如果有人敢對他出手,就地格殺!要是他擦破一點兒皮,你們也不用回來了,自裁吧!”
“屬下遵命!”
李世民話音剛落,御書房里就響起一道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