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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混淆的時間

  另一座城市中,在肆虐的怪物的圍堵攻擊下顯得無比焦躁的幾個男女,聚集在能夠一處角落,不時將目光投向躲藏處之外。

  他們是非凡者,是在這場不明的浩劫中幸存下來的非凡者。

  作為非凡者,作為低序列的非凡者,他們并不知道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但是,他們也無能為力。

  在那群怪物,在這血色天幕籠罩之下的世界,能夠活下來,已經是他們竭盡全力的結果。

  他們深知那些血色怪物的可怕,他們也知道有比在外面游蕩的那些扭曲的怪物更加強大的其他怪物存在。

  但是,他們能夠對抗的,也只有這些怪物了。

  以每次外出尋找食物,都有一個人必死的代價。

  只剩下六人,他們只剩下六次機會。

  誰吸引到了那些血色怪物的注意力,剩下的五人就會盡全力拋棄他/她。

  在這殘酷的險境下,沒有人有多余的憐憫心。

  或者說......

  有多余的憐憫心付之行動的人,已經都死了,在這無法頑抗的絕對恐怖下,被淘汰了。

  險境,擊潰了他們之間的信任。

  險境,擊潰了他們的人性。

  險境,讓他們最原始的獸性的一面展現地淋漓盡致。

  為了自保而不顧一切的原始獸性。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響動的聲音。

  一點點變得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傳到了躲藏在一起的幾人的耳中。

  幾乎是在隊伍中響起的第一道腳步聲響起的剎那,六人齊齊邁出了步伐,向著與聲音來處不同的幾個方向四散而逃。

  誰,都不想成為這一次的死者。

  然而,其中一個人,不知道為什么,停下了腳步。

  仿佛感覺到了什么,他扭過頭來,那泛起紅色的眼眸,看見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小女孩。

  一個他似乎見過的小女孩。

  她的手中抱著一本奇怪的書籍,書上,是個仿佛吟游詩人裝扮的男人和幾只烏鴉圍在火堆旁的情景。

  他注視著小女孩,注視著小女孩那眼神淡漠的眸子。

  這個似曾相識的小女孩也望著他。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條條血色的、荊棘般的粗壯藤蔓從他背后涌現。

  在他意識到的剎那,血色的藤蔓已經捆住了他的身體。

  男人,卡帕爾下意識地動用了自己的能力。

  然而,在他“騎士”的能力動用的那一刻,捆在他身上的荊棘藤蔓,仿佛變得更加瘋狂一般。

  而那個抱著書的小女孩,就這樣目光淡漠地望著他。

  救我!

  卡帕爾很想喊出這一句,但是,血肉的荊棘已經刺入他的喉嚨,擊穿他的聲帶,讓他只能發出氣流掠過涌出的鮮血而帶起的嗬嗬響聲。

  絕望中,憤恨和憎惡感浮現,但是,又夾帶著一股奇異的感觸。

  終于,他看見沒有受到攻擊的小女孩有了動作。

  “你,不是‘騎士’。”

  對方轉過了身,在他完全沒察覺到的情況下,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意識逐漸沉淪,眼眸灼紅的卡帕爾的身軀逐漸溶解,身形體態逐步向著某種爬行動物一般的姿態轉變。

  但是,這只血肉凝聚的小型血龍,在撕破了幾道藤蔓之后,很快便被再度涌現的數道荊棘藤蔓貫穿。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卡帕爾似乎發現,自己的身體里,他所熟悉的,那灼熱的力量,那屬于家族榮耀的沸騰之血,消失了。

  那荊棘藤蔓的目標,就是他身體之內的沸騰之血。

  生命的最后,意識到這件事的卡帕爾,已然不成人形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帶著明悟和不甘的笑容,徹底陷入了黑暗。

  貫穿了他身體的血色藤蔓中,一道黑色裂隙撕開,晦暗陰影之后,一顆眼珠若隱若現。

  同樣的情景,在四面八方,在物質界的各處一次次出現,一次次浮現。

  抱著書的小女孩,身影一次次出現在各個地方,一次次看著各種各樣的人在絕望的抗拒中被殺死。

  又一次次地見到那漆黑裂隙中浮現出的詭異眼球。

  但是,雙方完全沒有任何對抗的行動。

  小女孩就這樣望著那漆黑眼球操縱著各種各樣的事物撕裂一切。

  陰影之后的眼球也任由那小女孩注視這一切的發生。

  不過.....

  就在那些被操縱的血色藤蔓再次刺穿了一個個人影,在他們露出絕望、恐懼而憤恨的神情時,小女孩忽地扭過了頭。

  另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馴光人”。

  仿佛自我介紹一般,對方對著她說了一句話,然后站在她身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我們是應該感謝這位,還是應該憎恨這位?”

  詢問聲響起,小女孩卻沒有什么表情:

  “只是順手使用的工具。”

  她的回應,讓那人影露出了笑意:

  “是啊,只是順手的工具而已,沒有這位,我們只會作為無數人的一員繼續沉淪在無知之海中,直到與其他人的意志徹底消磨融合。”

  “除了身為曾經的職業者,能夠與神靈的殘渣共鳴外,并沒有什么獨特的意義。”

  “但也正是因為這點,我們從那沉淪之海里醒來,無助而絕望地被束縛在塔中,成為那位計劃的一部分......”

  說道這里,那人笑了一聲:

  “就連我們的憎恨或者感激,都會成為幫助那位完成計劃的一環。”

  復雜的表情顯露后,那人看了小女孩一眼:

  “你說,自以為遭到憎恨的巫師,是不是也是計劃的一環而已。”

  這句話冒出的那一刻,小女孩終于抬起了頭,看了那人一眼,然后翻開了手里的書。

  上面,一種整體上呈現方形的文字組合的詞句,展露出來:

  “人類,或者說有智慧的生命,對于自己行動的過程和目的,往往容易被混淆。”

  “包括做事的人本身,也往往會混淆這一點。”

  “把過程當成目的,把目的反而當成過程。”

  “情緒能夠影響判斷過程中主觀印象的權重,掌握了這一點,帶起節奏來輕而易舉。”

  “愚民就是愚民,人類這種情緒化生物的固有缺陷。”

  那人能夠看懂這些文字,也能夠從小女孩這個動作理解她想表達,又或者說她想向自己表達的意思。

  看到這些描述,那人忽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是啊,那位根本就不在意我們到底如何,一群為了達到目的順手使用的工具,因為自己的遭遇,認為別人是有目的地對自己友善、憎恨。”

  那人的目光,落在了書頁上的最后一行文字上,念出了那有些拗口的語言:

  “自作多情”

  不可遏制的笑聲,從口中發出,在這血色天幕籠罩的大地上回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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