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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夏收

  五月,宴喜樓推出了自己的粽子系列。

  中國吃粽子由來已久,早在春秋時期,古人用菰葉(茭白葉)包黍米成牛角狀,稱“角黍”;用竹筒裝米密封烤熟,稱“筒粽”;粽屬于是“籺”的一種。到了晉朝,粽子已經被正式定為端午節食品。這時,包粽子的原料除糯米外,還添加中藥益智仁,煮熟的粽子稱“益智粽”。米中摻雜珍禽獸肉、板栗等,品種增多,粽子也是時人相互饋贈的禮品。

  宴喜樓的粽子餡料新穎,搭配著紅糖,軟糯香甜,來酒樓里品食粽子的人絡繹不絕。

  劉牢之沒有太關注粽子,而是忙著組織人手收割麥子。

  去年冬天,劉牢之開荒后在旱地里種了四百畝冬麥,端午剛過,就要開始收割了。此時人收割麥子全靠人工,莊子里一百多個莊客,連同牢之的侍從,全部投入到夏收當中。收麥子還是劉柱主持,莊客分成了五個組,每個組負責八十畝地的收割。

  新制作的鐮刀鋒利無比,割起麥子來省力不少,收割完的麥子直接在地頭上用鍘刀把麥子頭鍘下來,裝進輕便馬車里,拉到場里曬起來,剩下的麥桿就層在地里,作為莊上和工坊里做飯取暖的燃料;燒完的草木灰用來堆肥還田,是很好的鉀肥。

  曬干的麥頭,用木锨挑到用三頭牛拉著作為動力的“脫粒機”里,只聽得噼里啪啦亂響,麥子就從料斗里流了出來,剩下的草頭則從頂端被吹出來。脫粒機跟后世農村用的原理一樣,只不過動力由電機換成了牛而已。孫乾看著料斗里流出來的麥子,笑道:“這東西雖說是笨重了些,不過確實好用,如果讓莊客們用梿枷打這些麥子,還要隨風揚場,這四百畝麥子要打到猴年馬月去。”

  “這是自然的”,劉牢之笑道,“荀子不是說過嗎?‘君子生非異也,善假于物也。’”不過牛拉的脫粒機到底比不上電動的功率大,還有不少沒有脫出來的麥子,需要用大掃帚濾出來,重新送進脫粒機。

  劉順之則指著那幾頭牛道:“還是小郎君有遠見,先養了這么多的牛,要不然就是有了這東西,靠人也用不了!”眾人齊聲稱是。

  劉牢之笑道:“制作這些東西就是要解放人力,怎么還會用人來推?這幾天天氣晴好,大家加把勁,盡快把麥子打出來曬干,要不然來了雨可就麻煩了。牛要半個時辰輪換一次,不要讓它們太勞累了。”

  其實是劉牢之心急了。這個時候人們儲存糧食,都是連殼一起存,到了要吃的時候,才取出來脫粒。

  忙忙火火半個多月,總算忙完了麥收。雖然是新開墾的地,但是每塊地都深翻過,加之大量使用糞肥,灌溉不缺,產量還是很可觀的。統計下來,一共收入小麥兩千三百石,合每畝收近七百斤(約300市斤)。手中有糧,心中不慌,雖然這些麥子連莊客和工匠們都養不活,不過,后面還有水稻,而且是雙季稻,慢慢的自足可就沒什么問題了。麥子收完之后,劉牢之又種上了四百畝大豆。

  收完麥子沒過幾天,又要準備收稻了。水稻一千二百多畝,可不似麥子這么簡單了。劉牢之讓劉柱找齊所有的莊客,除了釀酒和醬油的工坊,其余工匠及家屬老少全部出動,準備收割水稻。四百多個人分成了四隊,隊長都是割麥的時候表現最出色的趙艾等幾個人;另外,讓宴喜樓準備人手,為收稻的人準備飯菜。

  稻田的水五月底已經放干,稻田里養的魚都集中到集魚溝和集魚池里,每畝田里撈取了一半的魚,小部分送到酒樓里做菜,以及收稻人的菜,剩余大部分都用木桶腌制起來。本來稻田養魚應該是隨稻子一起收,只是這時候沒有人工繁殖的魚苗,從河里撈上來的魚苗什么魚都有,趁著這個時候,只留下了鯉魚繼續放養在稻田里,把鯽魚、白條什么的都送到酒樓里了。

  六月八日,晴,劉府別院水田。

  一聲令下,四百多人浩浩蕩蕩地投入到割稻的行動中。四隊人馬你爭我趕,奮力爭先,各自使出吃奶的力氣割起稻來。小郎君有言在先,哪個隊先收完三百畝,獎勵兩千個錢,外加兩小壇“將軍令”白酒。

  水田邊上,劉柱眼看著稻田以目力可見的速度被清空,不由笑道:“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就是佃客們家里自己種的田地,收割起來也沒有這么快!小郎君此法確實好!”

  劉牢之道:“這是自然,賞賜只是一個方面,我們安排地活特別明確,他們只要負責收割就好了。哪像自己家,收割、軋頭、曬干、脫粒等等什么都要自己去干!”

  劉柱點頭道:“是這樣。不過,咱們家提供的伙食這么好,又要重賞,花費可不少!”

  “不要老是盯著這點蠅頭小利,”劉牢之道,“現在是雨季,早點收割完了也好早點種上新稻;再說我們這樣只是讓他們把活當作自己家的,對這里有歸屬感!”

  看劉柱一臉的不理解,又道:“你想想,這些人是不是自從來到咱們家,相比其他家的賓客,安分不少?”

  劉柱道:“那是自然的。這些賓客工匠自從來到咱們家,吃飽穿暖,從來不曾虐待他們,要是留在北邊,根本過不上這樣的日子!就是咱們家里的佃客,這一年來,因為墾荒發放錢糧,日子也寬裕了不少,人人夸贊小郎君呢!”

  “這邊本是荒地,就算是一文錢不剩,我們也平白得了這么多人手,何況還有不少結余呢!”劉牢之對劉柱道,“加緊招募流民,只要沒病,不管是光棍還是寡婦,又或者是孤兒,全部收下,亂世之中,人手才是最重要最值錢的。記住,沒有什么人是沒有用的!”

  劉柱趕緊應下。事實上蕪湖已經沒有多少流民了,去年參加墾荒的流民,有些沒有選擇加入到劉家坐莊客,看到劉家的莊客活的好,都有些后悔,這些日子就有不少找上門來,想要做劉家的莊客呢!

  忙完了一天,趙艾坐在田壟上,看著莊客們收割完的稻田,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這一隊莊客們都是熟手,一天收割下來,平均每人收了有兩畝,照這樣下去,贏的肯定是自己這隊。趙艾是譙國人,今年二十三歲,前年跟隨鄉人逃難到蕪湖,一路上亂兵、土匪以及胡人橫行,父母都死在逃難的路上,只剩下他和二十歲的弟弟趙炳相依為命,替人打工為生,兩人饑一頓飽一頓,正值去年劉府開荒種地,兩人才吃上了飽飯,得了賞錢。劉府招募莊客,兄弟兩人合計一番,就留了下來。

  營地飄來了飯香味,有人喊著他,他抓緊趕了過去。飯是白米飯,菜是青菜炒肉,稻花魚湯和紅燒稻花魚,這是以前在家里自己農忙干活也吃不上的好飯,忙活了一天,正好吃來補充體力。

  眾人排好隊,依次打著飯菜,輪到趙艾時,打飯的婦女瞅著他,另外給他打了一份紅燒肉,兩個雞蛋,還有一個小瓷瓶,跟他說道:“趙隊長,小郎君說了,隊長領著眾人干活,辛苦了,這些是單獨給你的,這是小瓶的將軍令,您嘗嘗!”

  趙艾喜出望外,忙道了謝。趙艾愛喝酒,只是平時根本買不起酒,去年開荒得了賞錢,多是買了黃酒,上次收麥表現好,小郎君賞了一斤“將軍令”,入口甘冽,回味無窮,再喝黃酒就覺得索然無味。他接過瓶子,忙打開瓶蓋,抿了一口,“呵”,一股酒勁火辣辣地直沖上頭,爽!

  喊過來趙炳,兄弟兩人就著小酒,把飯吃了。

  第二日一早,天剛亮,就有莊客前來匯報:張存那一隊的人,天還未亮就出發,已經開始收割稻子了!

  趙艾喊著這幫人不地道,忙又叫齊莊客,一起去到田里收割,等眾人到齊,先到的那隊已經收割了好大一片!昨天多收的幾畝,眼看是沒了,眾人忙又投入到搶收中了。

  劉牢之領著侍從們,把收割來的稻子放進專門的牛拉稻谷脫粒機里,呲呲啦啦的聲響過后,稻谷就從下面落了出來;一把水稻就脫完粒,拿出來重新更換一把,再脫過。水稻不同于小麥,脫完粒后還帶著皮,需要后期再舂米,不過需要的力氣也小,一頭牛就能拉得動。四臺脫粒機一起操作,脫完的稻谷裝進馬車,拉到場里晾曬,從早到晚一刻不停,兀自跟不上割稻的速度。

  第二日,嘗到“將軍令”滋味的張存,跟隊里諸人吹噓著白酒的好處:“那酒一入口,便如火一樣,從口里一直燒到了腸子里,什么辛勞痛楚,竟一概沒了,只覺得四周寂靜,一根針掉地上也聽得見。半斤酒下肚,只覺得靈魂出殼,可以見神仙了。”聽得諸人一愣一愣的。為了能夠拿到那兩瓶賞賜的白酒,彭嚴催促著諸工匠,加緊收割,休息竟是顧不上了。

  幾隊你追我趕,互不服氣,不過到底是趙艾隊熟手多,干農活慣了的,最后贏了去。

  忙到六月底,把收完的水田里又栽上了晚稻,統計結果出來,一共收獲稻谷近八千石。利用稻田水面養魚,既可獲得魚產品,又可利用魚吃掉稻田中的害蟲和雜草,排泄糞肥,翻動泥土促進肥料分解,為水稻生長創造良好條件,雖是新墾土地,收成也自不凡。把個精通農事的劉柱嚇了一跳,萬沒有想到,把魚養在水田里,不但收了魚,還增產了水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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