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紫蓬山頂上極目遠望,四周一覽無余,看巢湖氣勢磅礴,煙波浩淼。此時的巢湖面積遠較后世為大,但是因泥沙不斷地注入,面積也已經在不斷地減小。巢湖水系延伸整個皖中,形成皖中水網,上接淮河,下達長江。占據巢湖,可以對長江中下游構成威脅:由巢湖南下長江,可跨江南進,可順流而下,可溯江西征。巢湖還有有一個長江入口——裕溪口,“正扼其(指長江)中,東西兩關又從而輔翼之”,“雖有十萬之師,未能寇大江”。曹魏雄勁之旅,馳騁北方無敵,卻因巢湖而終不能跨江。何容部也有水師,戰船破破爛爛的不成個樣子。此地如此廣大,在這里秘密建水寨,設一支水師,也難以被發現。
巢湖四周臨水地帶,已經有不少露出的湖床,如果圍湖造圩,可以多出不少的良田。這紫蓬山地形廣大,大隊人馬難以翻越,山間還有些平緩的地方,可以開做農田;山下一個大溝攔截起來可以作一個大水庫,作為水源,可以建水力作坊,也可以作為防御水源,用水來沖垮攻山之人,正是建立山寨的好去處。
劉牢之正暢想著這里的規劃,身邊的劉平突然稟報道:“郎君,遠處有人窺視!”
有人窺視?劉牢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己一行人雖然不多,卻也有二十多號人,怎么會有人敢來窺視?但是轉念一想,心下釋然:自己一行雖然有二十多人,卻大部分都是些半大少年,只有七八條壯漢,卻又騎了二十多匹馬,招人覬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劉牢之看著劉平,問道:“在什么地方,有幾個人?”
劉平下頜沖著敵人藏身處微擺,說道:“左手邊三百步,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
劉牢之問道:“會不會是山中獵戶,見了我們這許多人,不知道咱們的底細,害怕咱們打他們的主意?”
劉平搖了搖頭,笑道:“要是山中獵戶,怕是早就逃走了。他們本來是有三個人的,現在已經走了一個了。”
這只怕就是匪徒望風得了。劉牢之臉色鄭重起來了,問一邊何容派來的向導曲源道:“曲將軍,附近可有什么山匪?”
這曲源乃是何容的部曲將,聞言道:“不敢當郎君‘將軍’二字,郎君叫我曲源便是!這附近沒聽說有什么大的山匪,小股的流匪可就不好說了!”
劉牢之拿出望遠鏡,對著四周仔細觀看,發現除了那兩個人,沒有任何動靜,便轉身對劉平吩咐道:“派幾個人,把那兩個望風的逮來!”
劉平勸道:“郎君,咱們只是出來探看地勢,根本沒帶幾個人,如今雙方沒有交鋒,何必去招惹他們,把自己置于險地。古人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郎君千金之軀,千萬莫要逞一時意氣,把自己置于險地。咱們且先忍下這口閑氣,回到何將軍軍中再做道理!”
曲源也不想惹麻煩,他隨著劉牢之出來做向導,要是出了問題,何容豈能饒他?便開口勸道:“郎君,這一帶雖然沒有大的匪賊,小股匪徒也不能說是沒有。自廬江太守袁真從合肥遷民之后,這里人煙稀少,確實是匪賊的樂園。不如先回去稟報將軍,再做道理!”
劉牢之年輕氣盛,哪里肯聽,執意要先把這兩個望風的拿下:“咱們是要在這里建產業的,豈能有匪賊而不聞不問,任其逍遙?”
劉牢之見手下的侍從們也都是躍躍欲試,便揚了揚手里的望遠鏡,大聲對劉平道:“有什么風吹草動,我這里自然能清楚地看到,一定會先行撤退,你們只管把他們拿住,咱們好好盤問一番,再做道理!”
劉平暗道:“這里樹木茂盛,便是有望遠鏡,也無法及時看清。要不是我出聲提醒,你連被人家跟蹤了都不知道,還在這里胡吹大氣!”只是劉牢之執意如此,他苦勸無果,萬般無奈之下,只得親自帶著幾個人要摸下去。
劉牢之囑咐劉平道:“師傅,我這里如果看到有什么危險的事情,或者是他們來了不少人,或者是他們挪換了地方,我都會吹起哨子,到時候用望遠鏡,看這里的手勢行事。”劉平出聲應了,轉身帶著人往山下走去。
劉牢之拿著望遠鏡,一會兒看看遠處的山林小路,一會兒看看劉平幾個人的行蹤,畢竟是第一次遇敵,心里也難免有些緊張。又讓劉順之帶著幾個侍從,張開鋼臂弩,把守著幾處要地,緊緊地盯著前方。曲源看劉牢之年紀雖小,卻鎮靜如山,把防務安排的井井有條,心里不由得對他高看了幾分。
卻說劉平帶著四個人走山路下山,先向著存馬的地方走去,以麻痹敵人,等下到山腰,方才隱起身形,向那兩個望風的藏身之處摸去。
大樹后面,渾然不知的蘇昌和陶役正在那里磨牙,不時地探出頭,往山頂上看兩眼。
蘇昌牢騷道:“小陶啊,我看這些人不是一般人,只怕惹不得!三當家的忒貪,早晚把自己搭進去!”
陶役睥了他一眼,問道:“何以見得?”
蘇昌沉聲道:“在江北,這馬可不是普通牲畜,尋常人家誰能養得起馬。這些人一下子能夠拿得出二十多匹馬來,不是當地的豪強,也是軍中的子弟!”
陶役嗤笑一聲:“那又如何,咱們在這深山老林里,輕易誰也進不來!有了這二十幾匹馬,咱們要想做什么買賣可就容易的多了!富貴險中求,哪有好處自動上門的?!”
蘇昌嘆道:“咱們本是為了逃脫官府的重役這才投奔到山里,如今干的這些事,唉!真是辱沒了祖宗!”
陶役冷笑道:“一日為匪,終身是匪。一旦被官府抓到,那就是死路一條,哪個管你是為什么從的匪?打家劫舍也沒什么不好的,前兩天干得那一票,他家那個小娘子,嘿嘿……”
“你糟蹋了人家閨女?”蘇昌顫聲道,“那是要遭天譴的!”
陶役“呸”了一聲:“什么閨女?我摸過去的時候,那閨女就已經不在房中了,不知道被誰拽了房里去胡來了。三當家的剛從那小娘子的房間里面出來!我正好撿了個空。哎呦呦,那滋味,現在想起來心都顫悠……”
蘇昌冷聲道:“只怕你二叔容不得你這樣!”
陶役恨恨地道:“他有本事,也用不著老婆、女兒讓人家搶了去!還打老子兩個耳光,哼!”聽這語氣,是他二叔教訓他,遭了憤恨。
蘇昌勸道:“小陶啊,你二叔那是讀過書、懂大道理的人,縱然如今落了草,也不會做那不知廉恥的事。小陶啊,你以后萬萬不可再做這等奸辱婦女的事了……”
陶役冷哼一聲:“要你管!人活一世,草活一秋,這也怕那也怕,什么也不用干了!我享受過那滋味,就是現在立馬死了,也值了!我就是要快快活活的活著!等我……”
蘇昌正要說話,卻聽得一聲大喝:“想死容易,想要快活卻難!”
話音未落,樹后沖過來幾個人,把他倆摁在地上,五花大綁。
劉平冷哼一聲:“兩個廢物,廢了老子許多力氣,帶走!”
幾個人連推帶踹,把這兩人往下趕。
蘇昌一邊踉踉蹌蹌的走著,一邊向劉平等人討饒道:“幾位好漢!我們素不相識,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便綁了我們!”
陶役“呸”了一聲,罵道:“軟骨頭!”
劉平一個耳光扇了過去,直把陶役扇得兩眼發黑,半邊腦袋都木了,嘴角流出了血來都不知道。
劉平罵道:“你們兩個小賊,竟然敢打我們的主意,還說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你們剛才說的什么,當爺爺是聾子嗎!”蘇昌見他如此兇惡,不敢再說。
劉平正帶著人往下走,卻聽到山上傳來一陣響亮的哨子聲,頗為急促,劉平拿起望遠鏡望上看去,只見劉牢之等人正在往下趕路,打手勢讓他們速速向放馬處撤退。
陶役大聲狂笑道:“哈哈哈……定是褚強帶來了三當家的他們!識相的快快把爺爺放了,不然讓你們一個個地死無葬身之地!”
劉平等人好容易拿住了人,如何肯放了!聽到這等狂語,劉平一言不發,一個炮錘過去,打在他的心窩上。陶役“嗷”的一聲,疼的蜷起了身子,像個大蝦一樣,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劉平喝令手下人砍了兩根粗木棍,把這兩個匪徒綁在了木棍上。兩個人抬著一個,飛也似的下山去了。蘇昌、陶役兩個人臉朝下被人抬著,只覺得跑的顛簸不已,被晃得頭暈腦脹,那陶役幾次嘔吐,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弄臟了抬他的人的衣服,又著實挨了幾次狠拳。
等匯合了劉牢之等人,到了停馬處,劉平舉起望遠鏡往后一看,只見山間幾十號人正拿著簡易的武器往這里趕,已經到了五百步外。劉平等人把兩個俘虜扔到馬上,抽出木棍,也不解開繩子,各自上馬向山外奔去!只留下幾十號匪徒在那里鼓噪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