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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你要怎么干

  船行數日,終于到了壽春的劉氏莊園。自農莊建成以來,這還是劉牢之第一次親眼見到。侍從們和林飛手下的部曲議論紛紛,都說此莊建地甚是堅固。

  從南面的水門進入,早有劉義之和劉平在碼頭迎接。

  寒暄過后,劉義之興奮地道:“阿全真是神算,朝廷已經下詔,讓謝都督統軍北伐!”

  劉牢之坦然的道:“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從合肥過來的時候,舅舅已經接到西府的軍令,正在抽調兵馬和民夫呢!看來謝豫州是要大戰一場了!”

  劉義之撇了撇嘴,冷笑道:“這位謝將軍只知道放嘴炮,哪里曉得這些,全是他手下的那幫子人再準備這些,已經鬧出了不少笑話!”

  劉牢之聽了一愣:“謝家三代經營豫州,已經十多年了,軍府里的老人都在,不該如此啊!”

  劉義之搖了搖頭:“謝萬打心眼里就瞧不上這些兵將,正眼都不瞧一下,總覺得他一聲令下,這些軍將就該冒死殺賊,鮮卑胡騎就會灰飛煙滅!哼,聽說謝安石心急如焚,已經來壽春了!”

  劉牢之搖了搖頭,實在想不到還會有這么號人:“不講他了,大哥,咱們這邊準備的怎么樣了?”

  劉義之笑道:“三百騎兵也已經訓練了大半年,這些日子平叔正帶著他們訓練。這些北方子弟,大多都是騎過馬的,不少還從過軍,戰斗力那是沒的說!”

  劉平也道:“這些人南下不易,不少人都是經歷過戰斗的,經過這半年的訓練,早就是精銳之師了!比起老將軍軍中的精銳,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好!如此咱們的計劃就能成了。”劉牢之高興地問道,“父親有什么安排嗎?”

  劉義之笑道:“大伯還在壽春城里,明天就會過來,到時候你們再詳談吧!現在咱們進莊子說話。”

  船行顛簸,尤其是自合肥而上逆行的一段路,還需要纖夫拉著。現在一到了陸上,反而覺得腳步輕浮,吃過晚飯,劉牢之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這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侍從來報,老爺回來了。

  劉牢之趕緊洗漱了,前去給父親請安。

  劉建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牢之了,比起上次見面,兒子長高了不少,他摸著劉牢之的頭道:“這幾年你能夠協助母親,打理好家業,又能不忘習武練兵,我心甚慰。”

  “這有什么,都是兒子該做的。”劉牢之道。

  “好,好!”劉建欣慰地道,“這次你來壽春,有什么打算?”

  “還是原先說的,如果北伐失敗,想把淮北部分民眾遷到壽春來。一則這些人落入敵手,可能遭到非人的壓榨,就是趙國石虎一般;二則這些人也會被敵國抽丁服役,跟我們作對。如果先抽空這附近的人,燕國在這兒也站不住腳。”劉牢之緩緩說道。

  劉建凝望著牢之,語重心長地說道:“阿全啊,你要知道,要增加自己的人口,咱們有很多種辦法,而渡江遷民,相當于虎口奪食,一旦被燕國騎兵咬上,后果難料啊!你兄弟還小,咱們劉家還指望著你呢!”

  劉牢之感激地道:“兒子知道父親心疼我,只是我們這樣做,又何嘗只是為了增加我們的實力。只恨咱們力量太小,保護不了淮北民眾,否則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看著胡騎肆虐中原!朝廷幾次北伐失敗,我算看得明白,靠著這些世家根本就不行!只有咱們發展壯大了,才能夠站在更重要的位置上,整合國內的力量,驅除韃虜,恢復中原!”

  “我兒志向不小!”劉建嘆道,“原先聽你大哥說,你要在京口建族學、興醫院,還以為你這一切做派是想讓我劉家得入高門,想不到為父還是小瞧了你!”

  “提高門戶實力,那不是一代人能夠完成的。就算謝家,幾代人努力,現在也還算不上第一流的門閥,彭城劉氏,錯過了列入門閥的最好機會了!所以我們不必去走那條路,這些門閥世家自成一體,已經把自己鎖死了,他們風光不了多久了!”劉牢之攥緊了拳頭道,“只有我們這些務實、有拼勁的寒門才能在不久的將來掌控這個世界!”

  劉建從小耳濡目染的想法,又豈是劉牢之一個小孩子能說動的。只不過他也不想打擊一個小孩子的沖勁:“這些以后再說!你要做什么事就放手去做,我不攔著,有什么事多找你大哥商議!”說著嘆了口氣,搖頭道:“這段時間謝安石四處拜訪我們這些武將,要我們全力支持謝都督。不過,以謝都督的作派,我看大家都很反感呢。”

  “父親,謝家走到現在,用了幾代人的時間。即使謝萬不成,謝家也不會就此消沉。何況謝家還有謝安石這個大才,眼下我們實在是不宜得罪啊!說不得我們日后還是要攀在謝家這棵大樹上呢!”劉牢之勸道。

  “可是哪個將軍也不愿意拿著手里的實力去隨便葬送啊。照你這么說,我們該怎么辦?”劉建伸手拍在了額頭上,苦惱地說道。

  劉牢之安慰道:“父親莫急!謝都督北伐,也需要有人保障后路嘛,父親可以爭取留守的位置,像馬頭、壽春這些軍事重鎮都可以!”

  “好,好,好!”

  “如此既不必得罪謝家,又能夠從北伐戰斗序列中摘出來,一舉兩得。如果謝都督真敗了,我們能夠保證后路安全,確保淮河防線,也算是對戰局的支撐!”劉建拍了拍劉牢之的肩膀,“你小子有兩下子,能夠想到如此妙招!”

  劉牢之謙虛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劉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問道:“你從合肥過來,去拜見過你舅舅了嗎?”

  “去過,還送了他一套騎兵裝備呢!”牢之答道。關于勸何容少帶兵馬的事,他自是不會提的。

  “嗯,很好!何家跟我們是幾代人的交情,還是靠得住的。聽你大哥說,你還跟何家合伙做了生意?”劉建問道。

  劉牢之笑道:“是啊。天下的生意我們一家是做不完的,拉幾家同盟一起干,成功的機會更大一些!舅舅家不是外人,跟他們做起來放心。將門之中,樂安高氏跟我們有白酒和糖的生意,滎陽毛氏也跟我們在建康有合作。”

  “好!廣積人脈,不吃獨食,以后你會受用的。”劉建心懷大慰,頓了頓又說道:“前段時間,你母親來信,說是你舅媽給你提了門親,是她娘家的一個侄女,乃是江夏相竺瑤的女兒。我很滿意,已經答應了,說起來東海竺家跟咱們也是一起并肩戰斗過的,不算外人!”

  “婚姻大事,全憑父母做主!”劉牢之腹誹道:“結果都出來了,才來通知一聲!”

  父子倆多年不見,有許多話要說,劉建眼中的關慕之情,劉牢之還是能感受出來的。讓人叫來劉義之,爺三個一起飲宴,算是給劉牢之接風。軍營不克久離,傍晚的時候,劉建就回壽春軍營了。

  又過了兩日,劉牢之跟著騎兵訓練完畢,約著劉義之一家人一起到芍陂游玩。劉義之的女兒劉茹今年四歲,在壽春長大,一直沒有見過劉牢之,有些認生。她不愿坐船,由母親孟氏陪著,跟幾個侍從在烤一頭羊。

  泛舟于芍陂之中,眼看著四周深秋的蕭條景色,劉牢之感慨道:“如此巨陂,號稱能夠灌田萬頃,因為戰亂,竟荒廢如此!”

  劉義之笑道:“這還是修繕過的。因我們整理田地,疏浚溝渠,這一帶在這兩年才沒有泛濫。這一帶居民前兩年都跑光了,土地撂荒。亂世之人不如犬,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們還是要做點什么的。這次遷民,我們沿穎水、渦水和淮水活動。從北往南活動,待大軍過后兩天,我們就遷民,老人、婦人和孩子乘坐船只,青壯走陸路向淮河渡口,征用一切能夠找到的車輛和馬牛,快速撤離。大哥,你的任務是集結潰兵,這些潰兵往往會禍害鄉里,要盡量的化解矛盾,你只管收集潰兵,讓這些流民自己往淮河跑。到時候我們在淮河的船只會接應他們。”

  “糧食問題怎么解決?”劉義之問道。

  “登岸的軍隊隨身攜帶干糧,不夠的就地征用。百姓的糧食需要他們自己帶在身上。隨船也會攜帶糧食,以供老弱婦孺食用。”

  “看起來,你都想好了。”劉義之道,“你準備進入哪幾個郡?”

  劉牢之道:“我想進入譙國和沛國,那里離馬頭更近,接應也方便。”

  “看來阿全對這些地方還不熟悉啊。”劉義之笑道,“譙國和沛國雖然接應方便,但是官方戶口稀少,有不少人口是在當地的大族手中,要搬遷這些人,勢必與當地武裝發生沖突,憑你這幾百號人,可不好干什么!”

  “哎呀!”劉牢之惱道,“我到沒有想到這一層。那依大哥看,主要該搬遷那里?”

  “汝南、汝陰向來號稱大郡,雖然永嘉之后,當地的豪族南遷不少,現在依舊人口眾多。再者,有不少的北方民眾南下避難,就暫居在汝南汝陰一帶。”

  劉牢之點了點頭道:“有人就行,那我們就溯穎水而上,到汝陰去!”

  劉義之笑道:“若是此事順利,此役過后,我們劉家就是豫州最大的軍事勢力了。”

  劉牢之嘿嘿笑道:“那有什么,用不了幾年,整個江淮都要看我們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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