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貞不甘心附近的村民被招募走,便派人聯絡附近的勢力想要組成聯軍圍剿劉牢之的這五百騎兵。劉牢之收到消息,召集部下諸將前來議事。
“斥候來報,翟家今日不太安分,派出了幾路人馬前往各地,大概是要組建聯軍對付咱們了,諸位有什么看法?”劉牢之環顧眾人道。
劉平滿不在乎地道:“一群流民組成的烏合之眾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憑咱們這五百精銳騎兵,對付他們就像殺雞宰羊一般!”
劉牢之皺了皺眉:“不然,北方塢壁中的流民,多是經過戰陣的,平日里出手劫掠的事也不少做,不能以烏合之眾等閑視之。只是這翟家怎么連個招呼也不打,就想著對付咱們?”
劉平笑道:“昨天翟家派了個人,叫什么翟鋒的,來到我軍中,說是讓我們收手,被我打發了!”
劉牢之愕然看著他道:“如此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劉平看劉牢之臉色不好,打了個哈哈道:“郎君,這么件小事……”
“小事?”劉牢之兩眼直看著他,大怒道:“是戰是和決于上,什么時候是由平叔說了算了!怎么,是父親給你全權指揮劉家部曲的權力嗎?”
劉平從未見過劉牢之對自己發這么大的火,竟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質問自己,也不禁有些心慌,兩只大手相互搓著,不敢抬起頭來看劉牢之:“郎君,我……”
劉牢之放緩了語氣:“平叔,你也是家里的老人了,怎么不知道輕重?你幾代人在我劉家效力,忠心耿耿,父親和我都是記在心里的。可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今日你越權答復信使的事若不處理,明日便會有更多的人效仿!這支隊伍從此令出多門,不拿主人家當回事,也就成了一盤散沙了!”
劉平聽劉牢之說的鄭重,知道他是極在意此事的,這一番話只說得他冷汗涔涔。其實他只是想要擴大戰果以領取獎賞,對劉家到沒有什么異心,當下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只聽得劉牢之厲聲喝道:“越權,絕非小事!念在你是初犯,奪去你劉家部曲軍中的一切職務稱號,只統壽春三百騎,待罪立功!”
劉平低著頭道:“謝郎君饒恕!”劉平原來統領著本部五十人,蕪湖主動加入的老軍八名還有壽春三百騎,此次劉牢之把劉平從蕪湖帶來的人全部劃歸到自己名下,劉牢之的直屬兵力達到了一百零八人。
眾人見劉平受到如此嚴懲,均是心下凜然,暗思自己的得失。那覺得自己沒有什么逾越之處的,便松了口氣;有所逾越的,不免心中惴惴不安。
劉牢之環顧一周,對著眾人大聲道:“諸位不要以為我年紀幼小,就可以獨斷專行,欺上瞞下,此事就此揭過,如果有再犯者,定斬不饒!”
林飛、呂濤和陳擎等諸將齊聲道:“謹記郎君教誨!”
處理了劉平,劉牢之繼續與諸將商議當前的形勢。
林飛首先道:“我們的五百騎兵雖然裝備精良,訓練刻苦,到底是沒怎么上過戰陣,缺乏實戰經驗。要是幾家塢壁聯合起來,只怕不易對付,應該早做打算才是!”
劉牢之笑道:“說的好,此乃老成持重之言!”
呂濤也道:“郎君也不需驚慌。不管翟家聯絡了誰,想要出戰都非一朝一夕之事。這又不是翟家遭受了圍攻,別人未必愿意出手相助。我們只要多派斥候,關注周圍幾家的動向即可。若是他們有出動兵馬的,我們擇其一路,在半路上襲擊他們。只要打敗了援兵,翟家照樣不敢輕舉妄動!”
劉牢之搖了搖頭道:“半路襲擊援軍,我們師出無名啊!”
陳擎急聲道:“我的郎君啊!這都什么時候了,還顧慮這些!難道他們攻擊我們便出師有名了嗎?”
呂濤也道:“郎君,事到如今,顧慮太多沒有必要,總不能把自己置于險地吧!”
劉牢之看向林飛和劉平,見他們也都點了點頭,便道:“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想法,那就這么辦吧!不過即使是要半路上襲殺援軍,也不可以不宣而戰!都是漢人,如非必要,我不想殺傷人命!”
呂濤笑道:“這是自然的。我們又不是土匪強人,只要對方不招惹我們,不與我們為敵,我們也不會隨便生事!”
劉牢之點了點頭,大聲道:“好!既然如此,——劉平!”
劉平起身抱拳道:“在!”
“你安排人手監視陳、沈兩家,如有異動,即時來報!”
劉平大聲道:“諾!”
劉牢之又大聲喊道:“林飛!”
林飛起身抱拳道:“在!”
“你安排人手監視翟家,如有異動,即刻來報!”
林飛大聲應道:“諾!”
劉牢之又吩咐道:“劉順之,通知劉強把招募到的人手先撤回壽春。其余諸將,隨我坐鎮中軍!”
眾人轟然稱諾!
卻說翟恭帶著幾個人,騎馬趕了七十里路,來到了南頓沈家,面見他的岳父沈良。沈家的塢壁里有兩百多戶人家,能夠拼湊出四百多名青壯,是南頓實力比較大的一家。
“彭城劉家?”沈良笑道,“彭城劉氏在這江淮之地的勢力可不小,輕易招惹不得。再說他們又沒有攻擊翟家的塢壁,你們翟家何必去逞這個強?”
翟恭笑道:“老大人放心!劉家勢力再大,還能大的過燕國,謝萬此次出兵北伐燕國,依我看來,恐怕十有八九會大敗!如果晉國退回淮水以南,他劉家再有勢力也拿我們沒有辦法!”
沈良搖了搖頭,笑道:“戰場上的事,哪個說得明白!謝家在豫州十幾年,也不是輕易就能被打敗的!何況即便是謝萬戰敗了,鮮卑人也未必有能力長久占據此地!”
翟恭笑道:“如果謝萬有能力取勝,劉家怎么敢來此地侵奪人口,他不怕別的軍將回來找他算后賬嗎?”
沈良點了點頭:“照你這么說,這彭城劉家的人,也不看好謝萬此次北伐。——這劉家派了一群什么人啊!”
翟恭笑道:“約莫有不到四百個人,還夾雜著一群半大小子,我看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要不是家父做事小心,我們兄弟就帶人把他們料理了!”翟恭怕沈家不肯出兵協助,拼命地貶低劉家的兵力。
沈良笑道:“是嗎?真要是這樣劉家就忒托大了,這么點人手,竟然也敢到這里來撒野!”
翟恭笑道:“他們人人騎著馬,想來是為了逃跑方便!以為在這一馬平川之地,有了馬別人便追不上了!”
翁婿倆個哈哈大笑。
大笑過后,沈良兩眼盯著翟恭,撫須輕笑道:“這么說來,你們翟家是看上了這幾百匹馬?”
翟恭笑道:“正是,家父說,沈家如果能出手相助,事成之后可以按照出兵人數平分馬匹和其他的繳獲物資!”
沈良搖了搖頭道:“我沈家與彭城劉家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豈能為了區區幾匹馬便讓兒郎們去拼命?我無法向家中各族的家主們交待啊!”
翟恭心里暗罵:老家伙老奸巨猾!只是他出來求援,姿態不得不放得低一些:“若是沈家愿意出手相助,沈家部曲有所損傷,翟家也會出錢撫恤!俘虜的奴隸,由著沈家先挑!”
沈良點了點頭,拍手道:“好,好!既然翟家這么有誠意,我就跟各家家主商量商量,成不成的,盡快給你的回話!”
翟恭起身陪笑道:“有勞老大人了!”
翟恭這邊勉強算是順利,翟鋒那里卻碰到了釘子。翟鋒的岳父陳虎不愿意插手翟家和彭城劉家的紛爭。翟鋒苦求無果,只好灰溜溜地趕回了翟家。
“父親,我們為什么不能幫翟家一把?”陳虎的長子陳囂問道。
陳虎笑道:“眼里瞅著是肉,吃到嘴里可能就是骨頭。你父親還沒有利令智昏到為了幾匹馬就驅使子弟去拼命的程度!再者,現在此地尚歸晉國,如何能夠攻擊朝廷軍隊!”
陳囂笑道:“妹夫不是說來的都是劉家的部曲嗎?”
陳虎哼了一聲:“那有什么區別!這些軍將無法無天,隨時可能把他們‘變成’朝廷派來的隊伍!彭城劉家世代將門,縱橫江淮之間好些年了。沒有把握他們豈會派出這么一票人馬來?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求活不容易,別去找不自在!”
陳囂還不死心,繼續說道:“妹夫說得謝萬此次北伐必敗,父親怎么看?”
陳虎嘆了口氣道:“我們漢人,因北方戰亂已經有不少人渡江南下了。謝萬此次若是敗了,此地就會落入鮮卑人之手。這些胡虜行事,哎!當年后趙石氏在此處造下的孽,難道你忘了嗎?晉國的軍將再渾也是要臉面的,那些胡人……”陳虎搖了搖頭,說不下去了。
陳囂悚然心驚,沒敢再說什么。
“派人時刻關注謝萬北伐之事。我們也要做好兩手準備,一旦謝萬失利,我們也要渡淮南下!”陳虎無力地道。陳家在此地經營多年,這偌大的基業是真舍不得放棄啊!
陳囂躬身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