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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京口送嫁

  在濱江茶樓推出白糖是劉牢之有意為之的。

  紅糖的制做方法已經轉讓給了少府,以自己目前的實力,必然無法與少府和當權的世家競爭。當權者或以政令限定紅糖銷售的區域、或以土地和人口資源優勢產出比自己多得多的紅糖,自己將在產量和價格上處于劣勢。劉牢之此時推出白糖,就是為了獨樹一幟,使自己在糖業的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

  在面食、點心和菜肴里使用增甜劑,首推白糖。相比于紅糖和飴糖,有身份的士族高門當然會更青睞甜度更高、味道更純正的白糖,如此一來,即使失去紅糖市場,劉牢之仍將占據著糖的高端市場。

  所以如今高素提出要訂購部分白糖,他沒有一絲猶豫,當場就答應了。

  高素對劉牢之能步步走在別人前面,暗自佩服。他笑著打趣道:“怪不得大哥肯將紅糖制法轉讓給少府,原來你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劉牢之哪里敢承認!他正色道:“兄弟,這話可千萬不能亂說!因為我們迫不得已出售了紅糖的制法,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為不能保住這份利潤感到惋惜,所有人都挖空心思地想要彌補這個損失。天可憐見,家里的部曲最近無意間制出來了白糖!”

  高素當然不信這種鬼話,不過劉牢之壟斷白糖對他有利無害,所以他也不愿去拆穿,于是便陪笑道:“這都是因為大哥做事講求仁義,所以上天也不愿斷了大哥的財路!”

  劉牢之攬過高素,笑道:“只要咱們兄弟之間相互扶持,就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火焰山,這又是什么典故?想來就是難處的意思吧!”高素想起劉牢之適才給出的“優惠政策”,狠狠地點了點頭。

  一品匯的印書作坊里,虞真拿著新印出來的《衛生條例》,心中感慨萬分。相比于數月前,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剛剛失去了父親的柔弱女孩,而是劉家幼稚園里最受歡迎的老師和特聘的衛生顧問。

  說起來,“顧問”這個詞是就是眼前這個小子劉牢之發明的。

  劉牢之笑道:“蕪湖地區僻處江南,‘水蠱’這種病并不罕見,至于荊州和三吳地區,則發病比較嚴重,如果能通過咱們的這些措施,有效地解決掉‘水蠱’,那我們無論是對蕪湖,還是整個江南,都算是作出了不朽的貢獻!”

  劉牢之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衛生條例》之中,有一章是專門針對“水蠱”也就是血吸蟲病防治的。中國有證據的血吸蟲病發病史始于西漢時期。長沙西漢馬王堆墓主人辛追夫人(公元前127年)和江陵的遂少言(公元前167年)的尸身上,都檢出了血吸蟲卵,說明了西漢時期洞庭湖地區和江漢平原已經出現了血吸蟲病。不過此時人們對血吸蟲病還缺乏足夠的認識,仍然局限在“蠱毒”范圍內。東漢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解釋:“蠱,腹中蟲也,從蟲從皿。”皿,食器也,其中有蟲,人食之而入腹。

  虞真疑惑地道:“你剛得到的葛老神仙的那本《肘后備急方》中說,‘水毒中人,一名中溪,一名中酒,一名水病,似射弓而無物’,還說,‘今東間諸山縣,無不病溪毒,春月皆得’,說明水蠱之病確實是通過你說的‘水接觸傳染’。卻沒有提到你說的那個什么血吸蟲,至于消滅釘螺和處理糞便可以消滅這種病的說法,更是不見于任何醫書,你確是從何處得知的?”

  劉牢之笑道:“此事就不足為外人道了。你通知他們,只需要照此辦理即可!”

  虞真嗔道:“哼,裝神弄鬼!”

  劉牢之笑道:“是不是裝神弄鬼,時間長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不過你編制的這些《衛生條例》,對人們的行為約束甚多,一時半會想來推廣不易。我想讓你組織人手,分批次對各個部門的人培訓,并監督實施,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虞真笑道:“你果然是有些過人之處,已經有不少人說起這條例施行起來困難的。既然如此困難,我一個小女子,怎么擔得起這么重的擔子?何況我還有一群學生要教。你還是另外選得力的人吧,我從旁襄助也就是了!”

  劉牢之點了點頭,沒有再勉強。

  虞真看著劉牢之,想要說什么,又不太好意思。劉牢之見了,笑道:“你是不是想跟著我一起回京口去?”劉牢之已經定了去京口的日子,虞真想要跟著回去倒也不突兀。

  虞真點了點頭,輕聲道:“自從家里出了變故,我還沒有回去過呢。妹妹和尤姨投靠了尤家,也不知道過得怎么樣了,這段時間我心里甚是掛念。”

  劉牢之看她雖然說得輕松,眼圈卻是要紅了,知道她一直放不下當日的變故。他也不好勸解,便笑道:“好!這幾日你收拾收拾,過幾天便隨我一起去京口!劉家工坊出的特產,你不妨多帶些回去!錢不湊手的話,先找劉頌支取一些!”虞真現在身兼兩職,每月的薪俸不少,最近編纂《衛生條例》,劉牢之也撥付了不少稿費,這幾個月,她應該已經積攢下了不少錢財。

  果然虞真笑道:“不用了,這幾個月我從你手里賺了不少錢呢!”

  看她笑得輕松,劉牢之也莫名的高興起來:“再跟你說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我準備在京口籌建醫學院和學校,等建設好了,你就可以到京口就職了!”

  虞真滿臉驚喜,大聲問道:“是真的嗎,那可是太好了!”

  劉牢之笑道:“真的不能再真了!明年大部分時間我會呆在京口,那里將會是我們劉家重點發展的方向!”京口是青、徐、兗三州流民后代的聚居地,彭城劉氏的族人和親戚大多都定居在京口,那里的人文條件比起蕪湖來要強的多。

  虞真滿心歡喜,辭別了劉牢之,自去準備去了。

  臘月中,劉柱從合肥回來,劉牢之跟他談了談今后的發展方向和人員安排。看著劉牢之給的密密麻麻的名單安排,劉柱不由得感嘆,自己真是老了。加上今年招募和搬遷的人,劉家現在掌握著一萬多人,這可是相當于一個大縣的規模啊。

  劉牢之對劉柱道:“主管,從明年開始,我們蕪湖這邊在人口上不會出現大的變化,一些產業的設置,都在這張紙上,你回去好好跟劉頌研究一下。年前我會呆在京口,蕪湖這邊就交給你和劉頌了。過兩天的年會就由你們兩個人主持,各個工坊的年終獎金和主管的分紅,你們根據他們各自的表現,一起發放了,把明細送給我就行了。”

  “諾!”劉柱躬身道。這兩年劉家各處產業的獎勵分紅辦法已經有了定例,并不難做決定。

  劉牢之又對劉柱道:“合肥一切草創,需要有一個家里的老人坐陣,過了年你就呆在那邊,主管合肥的一切事務;蕪湖這邊,便全部交給劉頌,也省得你來回跑動!”過了年之后,劉牢之準備常駐京口,蕪湖這邊暫時就顧不上了,劉頌這兩年做事勤懇,辦事也講規矩,劉牢之決定把蕪湖劉氏莊園的產業交由他全部打理。

  劉柱猶豫了一下,還是躬身答應了。

  安排完家里的雜事,臘月十五,劉牢之陪同何氏,前往京口送嫁,隨行的船隊足足十艘大船。其中有劉氏木器作坊的整套家具,果下馬車一輛,四輪馬車一輛,銅活字四箱,白銀一千兩,其余衣服被衾,不計其數。

  臘月十七,劉牢之一行人乘船抵達京口,劉和之、劉安、劉嵩、姜寧和劉衡帶著人前來迎接。劉和之看到劉牢之為姐姐準備的嫁妝如此的豐厚,也不禁暗暗咂舌。他喜歡擺排場,愛交朋友,所以這些年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想著劉牢之幾年的功夫就置辦下了這么多的產業,心里便有些不安份起來,在路上就跟劉牢之提起在京口興辦產業的事來。

  劉牢之慢慢落在后面,看著左右無人,小聲對劉和之說道:“二哥不提,我也想拜托二哥來著。有一個大買賣,不知道二哥有沒有興趣?”

  劉和之大喜,忙問道:“什么買賣,竟然能被阿全稱之為大買賣?”

  劉牢之神秘地一笑:“造船。”

  “造船?這個有很多人在做啊。再說,建一個造船廠那需要很多錢啊!”劉和之不解地說道。對劉牢之的提議甚是失望,畢竟從秦漢開始,中國的造船業就已經很發達了。

  劉牢之笑著解釋道:“確實有很多人在造船,但是符合我們要求的造船廠可就不好找了。我準備建一支遠洋的船隊,對海外進行貿易。現在南北分裂,北方的毛皮、馬匹和藥材等物資我們很難搞到,如果我們能夠建一只遠洋船隊,對日本和高句麗進行貿易,獲利肯定很高。”

  如果劉牢之能夠大量的訂購船只,那這船廠肯定是能夠開辦起來的。劉和之聞言點了點頭,隨即又面露難色:“阿全,哥哥手里沒錢阿!”

  劉牢之笑道:“我也知道二哥沒有這么多現錢,我可以先借給你一部分,也可以入股一些,具體的事情,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你也可以先打聽打聽,建一個大船廠,需要多少錢,也好有個計劃。”

  “好,好!”劉和之甚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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