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出來之后,劉牢之一行又到了一品匯。一品匯的京口分店離學校并不遠,走路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姜寧得了消息,領著人在店外相迎。
從外面看來,京口一品匯猶如鶴立雞群,在這一代頗為顯眼。里面的布局跟蕪湖有些相似,進門先是食品專柜,擺著紅糖麻花、粉條、腌魚、白酒等劉家的特色食品,緊靠著的是日用品專柜,擺放著肥皂、香皂、玻璃鏡、鐵鍋、陶瓷制品及各種農具和工具等等。再往里去才是一排大書柜,里面滿滿地擺著一品匯書社印制的《論語》、《范東陽方(上)》、《春秋》、《說文解字》、《三字經》和《千字文》等,以及何氏書社印得《詩經》、《孝經》和《孟子》。書柜外面,有幾個客人在向店里的伙計詢問著什么。
劉牢之等跟隨姜寧上了二樓。樓上是木制家俱和玻璃木窗,只有寥寥幾個人在那里觀看。
劉牢之進了會客室,在首座上坐了,又給姜寧和劉衡讓座。
姜寧說道:“郎君面前,哪有我們的座位?太沒有規矩了!”
劉牢之笑道:“這并非是在家里,沒有外人,不必如此拘禮,快坐下吧!”
姜寧見劉牢之再三推讓,只好在下首側身坐了。
劉牢之看他如此拘謹,也不多說什么,只隨意地問道:“主管來京口近一年了,這邊的業務開展的還算順利吧?”
姜寧面有愧色:“我們一品匯的特色點心、白酒、醬油和腌魚賣得都很好,晉陵、廣陵、吳郡和吳興郡等不少地方的商人從我們這里進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而是比較高檔的貨物的像玻璃窗、紅糖,在本地的銷量并不高。”
劉牢之安慰道:“紅糖的銷售策略主要是在蕪湖搞批發,晉陵地方貧瘠,用得起這些高端產品的人家也不多,所以你不用覺得愧疚。以后京口這邊的產業發展起來,就會有自己的主打產品了。短短一年時間里,你能夠在此站穩腳根,已經很不錯了。”
姜寧見劉牢之沒有怪罪,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又介紹道:“不過這邊的書是賣得還是很好的。雖然大批量的進貨的人不多,零星的顧客卻很常見。可惜我們的書也并沒有很多種。”
劉牢之點了點頭,笑道:“這里畢竟是寒門精英匯聚之地,三吳之地雖然多高門,真正能夠俯下身子做事的人反而不多,以后國家的前途,就應在這些寒門匯聚之地。”
姜寧皺了皺眉頭,沒說什么。
劉牢之接著說道:“近幾年我們會把儒家、法家的經典都雕版刻印出來,到時候書的品類就豐富了。你這里也要注意收集各種經典、農書、醫書、史書,不計貴賤,我們會有選擇的進行刊印。等書院建成了,我們還會建一座規模龐大的圖書館,收盡天下圖書,以供學生和士人學習閱覽。”
說道這里,劉牢之神秘的一笑:“你信不信,只要我們的這座圖書館辦得好,以后會有很多人家把自己寫的書捐到圖書館!”
姜寧笑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筑巢引鳳’吧?”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
姜寧等大家笑完了,又道:“郎君,說起刻印書籍,這段時間不斷地有人上門打聽,想要刻印自己的書。”
劉牢之問道:“都是些什么人,想印些什么書?”
姜寧道:“大都是些個人自己寫的文集,筆記,家人拿來想要刊印出來,贈送給親朋好友,需要的數量也不多,不過幾百套。前兩天還有想要印佛經和道教經典的呢!”
劉牢之聽了,笑道:“我們現在人手非常有限,主要是刻印各家的經典,即使是醫書和農書,除了我所列的那幾本,其余的暫時也排不上呢!所以我們不能把人力浪費在這上面。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們暫時不接受私人業務,現在想印這些的,可以到何氏書坊去看看。”
劉牢之想了想,又覺得不能把話說絕了。
“以后如果我們的書社規模大了,也會擇優刻印一些私人的書籍。如果這些人家愿意的話,可以把書稿的副本留在這里,等什么時候我們認為能夠刻印了,我們再聯系他們!”
姜寧點頭稱是。
見姜寧點頭,劉牢之又問道:“你這里還有什么難處嗎?”
姜寧笑道:“要說難處,主要就是人手不夠,現在這里只有從家里招募的佃客子弟,基本上都不識字,平時還能勉強應付的過來,生意忙的時候就支應不上。再者卸貨、送貨的時候,也有些忙不過來,從外面招募些閑漢,又容易惹起事端。”
劉牢之笑道:“不識字好辦,可以到學校里面去培訓,到時候讓老師們專門為一品匯的員工開一個‘掃盲班’;人手嘛,也容易,去年劉管事買了一批少年,已經培訓了大半年了,年后就會分發到各處,到時候先緊著你們挑選。”
姜寧松了口氣,連聲稱謝。
小廝上了茶,劉牢之慢慢品著,淡淡地說道:“京口店鋪的格局,不必追求同蕪湖一樣,需要因地制宜,合理布置。那些銷量好的,受歡迎的,以及咱們特別想賣的,要放在顯眼的位置;賣不出去的,賣的量少的,就放在不顯眼的位置,或者考慮撤柜換成別的。總之要根據本地人的需求隨時調整經營的范圍!”
“這京口開分店,不是為了方便附近的商人提貨的,你們要有自己的特色!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好好地考慮一下以后的經營方向和策略,到時候咱們再說話!”
姜寧聽了覺得有些頭疼,但也知道這是劉牢之對自己的工作不是很滿意,他沒敢多說,忙躬身答應了下來。
眼看天色有些晚了,劉牢之叫著姜寧和劉衡,帶著侍從們往宴喜樓走去。
宴喜樓的地段要比一品匯繁華些,此時大廳里熙熙攘攘地坐滿了人。劉安親自為眾人安排了樓上的雅間,問起劉牢之的來意。
劉牢之笑道:“自各位到京口創業已經一年了,今日特意出來熟悉一下家里這些產業,看看經營的情況怎么樣,都有沒有遇到難處。安叔要是沒什么事的話,一起坐下來聊聊,我們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
“小郎君抬舉。”劉安謝過了,眾人排了座位,把劉安推了次席。
“這位是京口府里老管家的次子,喚做劉衡,算是我在京口這邊的謁者,安叔相必也見過吧?”劉牢之指著身邊的劉衡介紹道。
劉衡聽了,忙站起向劉安行禮。
劉安雖然做了酒樓的主管有年,在劉家論地位卻遠遠比不上老管家劉嵩。聽劉牢之這么說,知道這位劉衡將會受到重用,忙笑著稱贊道:“小老兒自蕪湖回京口來開辦這座酒樓,常跟他打交道,是個非常能干的小伙子!有他幫襯著,郎君也輕松些。”
劉牢之點了點頭,隨意問道:“安叔這一年在這里過得可還順心?”
劉安笑道:“不瞞郎君,京口這里雖然人口不少,富裕的卻并不多,雖也有商賈往來,畢竟不似蕪湖那里,所以這處酒樓的生意那是不如老店火爆了。好在咱們店里面的菜式新穎,富戶會客,多有要咱們酒樓里送菜的,一年到頭也頗有盈余。”
劉安剛從蕪湖趕過來的時候,還想著年內就能賺大錢,不想京口的實際情況不一樣,能有現在的收入,劉安已經很滿意了。
“安叔辛苦了,有盈余就好,不要太過苛求。咱們的炒菜雖好,卻也有人不愛吃,這是要人家慢慢適應的,忠實的客戶群是要慢慢培養起來的。”酒樓這種產業,劉牢之本來也沒想著靠他賺大錢。
說話之間,下人們把菜布好。劉牢之看了看菜式,卻都是蕪湖那邊的經典菜式,便問劉安道:“安叔,在京口一年,這邊的酒樓里,可有什么新鮮菜式出來?”
一句話把劉安問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菜式革新,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這邊的廚師也推出過一些新菜,只是顧客們的反應一般,就沒敢給郎君端上來。”
劉牢之笑道:“雖說炒菜是咱們酒樓里的的特色,但是我們也不能固步自封。還是要招募一些好的廚子,互相交流,這樣才可以做出受歡迎的菜式。”
劉安不解地道:“咱們炒菜的方法不需要保密嗎,怎么還招募外人來?”
“我們不能固步自封,要不斷前進。煮菜的方式使用了幾千年了,短時間之內是無法取代的,所以我們要培養龐大的炒菜客戶群體,當人們都習慣了吃炒菜,難道會忘了最好的炒菜來自我們宴喜樓?”
劉牢之自信的說道:“不要怕被山寨,我們只是要做飲食業的領導者。”
“山……山寨?”劉安一臉懵逼。
看劉安不懂,姜寧笑著補充道:“總管,山寨就是模仿抄襲的意思。”
眾人聽劉牢之說得有意思,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