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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合練

  眼看就要過年了,何氏帶著劉和之到處拜訪相看。他因為劉寅的突然戰歿耽誤了親事,前兩年因家世不顯,也沒有人過問。這幾年劉家有錢了,尤其是年前劉道芬的嫁妝著實令人震撼,就有不少人家托人上門提親。劉和之出生于咸康四年(公元338年),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在這個時代絕對是大齡未婚青年了。最后,何氏為劉和之定了河內向氏家的姑娘。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過了元宵節。

  劉義之已經帶著家人北返壽春,林飛卻帶著三百部曲從蕪湖過來。

  江南地區的兵力調動控制的較為嚴格,林飛帶著三百部曲是隨著一品匯的商船分批次來的,隊伍中還有一個劉牢之熟悉的面孔——翟家三子翟羌。

  年前林飛南下的時候,留在合肥和沈良的次女沈喬成了親,成親之后才帶妻子返回蕪湖。沈喬的姐姐沈郁是翟恭的妻子,年后沈喬去看望姐姐的時候,翟家苦求林飛把翟羌帶在身邊效力。這才有了翟羌的京口之行。

  林飛怕劉牢之怪罪,當面向他請罪。翟家已經失去了部曲宗族,在江南地界當然翻不起什么風浪來,所以劉牢之也沒有深責林飛,只是罰奉三個月以示懲罰。

  高素和何靖各自組織了一個班的侍從,來找劉牢之,想著跟他的侍從一起合練。學校的空余教室還有很多,住宿不成問題。劉牢之這次帶來京口的侍從,主要是上次沒有跟著去北方的老侍從,和去年新招的侍從。從北方回來的侍從,主要是在家里休整,過段時間就會趕來京口匯合。

  劉牢之給這兩個班分別安排了班長,一起整訓。

  劉牢之笑道:“表哥,高兄弟,兩位自幼習武,武藝自然不用說了。不過這軍容軍紀,可不是武藝高強就辦的了得,所以啊,最好兩位跟這些侍從一起訓練,彼此更熟悉些。”

  高素點頭道:“兄弟就是為了來學習大哥的練兵之法,自然遵從大哥的安排。”

  何靖有些不愿意,覺得有些小兒科,但聽見高素這么說,也不好說什么,只得點頭應允。

  自侍從們住進學校以來,劉牢之沒有時間訓練,只是由副隊長和指導員自行按照訓練計劃訓練。自從加入兩隊“客軍”之后,訓練的強度明顯加大了。暫時住在學校的三百多名部曲,加上林飛的三百兵馬也被劉牢之組織起來進行軍訓,一時間搞得學校成了軍營了。

  正月的天氣里還帶著些微寒氣,但是在學校校場上站軍姿的數百人卻沒有覺得。先前的隊列訓練已經活動開了身子,半個時辰的軍姿站的大家渾身緊繃,感覺到筋都要抽出來了,一滴滴的汗珠開始從臉上往下滾。

  何靖伸舌頭舔了舔滾下的汗珠,咸的,這點兒味道刺激的他感覺到自己的些微活氣。他有些后悔了,雖然自幼習武,但是這種罪是真沒有受過。本來覺得走路、跑步有些小兒科,實際訓練起來才覺出他的可怕之處。已經十幾天了,每天晚上睡覺都覺得渾身疼,要不是看到旁邊的高素咬著牙不吭聲,貿然退出又怕人恥笑,他真是有些受不住了。

  臨時搭建的木臺上,劉牢之也是一動不動的站著,眼光不時地瞄向地上的沙漏,眼看著最后一粒沙子落下,才大聲喊了一聲:“稍息!”

  臺下眾人終于松了口氣,伸出了右腿。

  前兩天站完軍姿,有不少人當場坐下,被充當軍法官的劉寧和杜立打了軍棍,其中就有何靖,于是再無人敢造次。

  “休息一炷香的時間,全軍做俯臥撐訓練。”劉牢之說道。

  俯臥撐訓練從四十個起步,每天增加兩個,今天要求做七十四個。本來七十多個俯臥撐難不住這些少年和壯漢們,但是剛剛站完半個時辰的軍姿,做起俯臥撐來全身酸爽,做著的時候,那汗水像雨點似的落下,渾身透濕,等做完了就像要渾身虛脫一樣。不過說起來也怪,剛開始的時候做四十個累死個人,現在做七十多個,還是那個樣子,這身體的潛力,實在沒法說有多少。

  高素在這些天的訓練之中被震撼了。將門子弟自幼習武,體能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在這樣的訓練之下,也只是能堪堪忍住。而劉牢之的侍從需要完成的次數更高,而且項目也多:深蹲、負重跑那是每天必做的項目。高素敢斷言世上沒有哪只軍隊能夠達到這種強度的訓練。更可怕的是,劉牢之的這些侍從們,還沒有成年啊!想想這些人成年后的戰斗力,高素就覺得毛骨悚然。

  何靖對俯臥撐倒是不怵,他自幼練習射箭,上肢力量很好,七十幾個俯臥撐沒什么難度,他曾經一口氣做了一百五十多個。但是接下來的仰臥起坐對他又是一個考驗,仰臥起坐不但限定次數,還限定時間,一旁的軍法官在邊上數著,個數不夠的挨軍棍,姿勢不正確同樣挨軍棍。這十幾天的時間里,何靖至少挨過三次軍棍,那可是真打啊。

  那三百潰兵組成的部曲對參加如此訓練也甚有怨言。這些人到底都是上過戰場的,從來沒有那只軍隊會進行如此強度的訓練。但是劉牢之跟他們說了,你們都是潰兵,連敵人都沒看見就跑了,也他媽的敢說上過戰場,想被抓回去做你的兵家子盡管跑。這些部曲連牢騷也不敢發了,因為劉牢之是跟他們一起訓練的。

  高強度的訓練自然要耗費大量的糧食,眾人的飯量普遍的漲了,看著每天消耗的糧食,何靖心疼不已:牢之軍中的伙食標準高,不但有雞蛋,還有肉,隔兩天還會有魚吃。他和高素帶來的人也不能降低標準啊,劉牢之可是給他們記得清清楚楚呢。

  上午是隊列和體力訓練,下午則是行軍和扎營。一行人按照編制列隊行軍,趕到獸窟山下安營扎寨。經過十幾天的平整,這片營地已經頗具規模。在先期平整好的土地上,一群泥瓦匠正在修建房屋,一個初級的軍營正在形成。現在這支雜牌軍的任務是修路,把原來的小路拓寬夯實,可以容納兩輛馬車相向而行。按照劉牢之的規劃,軍事訓練以后主要是在此營地進行,在學校里面影響學生畢竟不好。

  這群人畢竟是為訓練而不是專門修路的,修出的路寬窄不一,兩邊開了水溝卻沒有護坡,路面也不夠平整。好在牢之的要求也不高,路要直,要寬,能夠行軍即可,其余一概不問。修路用的不是長柄的锨镢,而是牢之軍中特別設計的工兵鏟,可以折疊兩次放進隨身的背包里面,攜帶非常方便,有鏟、鎬、撬棍(刺),鋸、刀的功能,既可以土工作業,也可以防身。說起來每天修路扎營的時間也不過一個時辰而已,天黑前還要趕回學校呢。

  晚上吃完了飯總該歇歇了吧?想得美!晚上要學習。不識字的要先從《三字經》、《百家姓》學起,劉牢之的老侍從們都在學習《春秋》呢!晚上在昏黃的油燈下進行一個時辰的學習之后,大家才開始洗漱,準備睡覺。

  劉牢之軍中對衛生要求極嚴,有專門的衛生條例,不能喝生水和定期洗澡是最嚴厲的兩條。好在熱水乃是學校的后勤人員準備,不用自己燒罷了。經過一天的勞累,一群人身子一沾床鋪馬上就睡著了,在這硬硬的木板床上,睡得香甜無比,不一會兒就鼾聲四起。

  早上一聲起床號,大家沒有半點拖延,齊刷刷的起床疊被、洗漱。本來像何靖、高素這些都是專門有人伺候的,在軍營里也沒有這個優待了,一切自己動手。光疊被就練了七八天,直到也能疊出四四方方的豆腐塊。收拾停當之后,進行晨跑,然后到教室復習昨天所學的知識。排隊吃完早飯后,一天的訓練又開始了。

  何靖和高素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在劉牢之軍中,什么都要排隊:吃飯排隊、領東西排隊、三人以上出門還是要排隊。兩人找到劉牢之,就此事發起了牢騷:是不是管的太寬了?

  劉牢之笑道:“你們知道,我們做這么多的規定和訓練,是為了什么嗎?”

  高素詫異地道:“不是為了提高士兵的身體素質和戰斗技巧嗎?”

  劉牢之望向何靖,何靖一臉的懵逼,半天說道:“我也是這么想的。”

  劉牢之道:“軍隊是講究令行禁止的地方,但是‘令行禁止’可不是到了作戰的時候,強調幾句軍法就能夠執行下去的。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士兵害怕了,貪財了,好色了,都會影響他們的行動。”

  “我們搞這么多的規定,這么多的訓練,為的就是要讓他們時時刻刻在遵循軍令,把遵循軍令的想法刻到骨頭里,這樣到了戰時,士兵們就會下意識的就遵循軍令。”

  兩人恍然大悟。

  合練的效果還是很明顯的,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何靖和高素就發現,他們招的這些侍從,身體素質比原先拔高一節不說,組織性和紀律性已經比父輩軍中的部曲們強多了,而且還認識了不少字。就連他們自己,練習武藝的時候也發現,動作比原先輕盈了,原先完不成的動作,現在輕易就能做到了。原本只想呆兩個月的,兩人在一塊兒合計了一下,找到劉牢之,又想再合練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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