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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天師道

  有了充足的人手,劉衡指揮著眾人,把雨后的道路重新夯實了一遍,又用碎石混著三合土鋪了一遍,整條道路被壓得堅實無比。一直到秋收,整個南山開墾工程從未斷過,一共開出土地五十余頃,這些土地多數被種植上了各種花卉、茶葉和藥材,僅僅一半不到的土地被用來種莊稼;環繞南山修建了一條三十六里長的環山路;劉牢之從蕪湖回來的時候,除了一些土木工程組的人,又帶來了帶來了三百名部曲,和兩百淘汰的潰兵,準備在南山地區耕種土地,管理觀光園;一千多名部曲集中力量,在山上山下修建了幾個大大小小的水庫,用來澆灌土地,養殖水產,興建觀景湖亭。

  七月中旬,劉和之主導的造船廠建成投產了。

  造船廠投資規模甚大,劉和之在這半年時間里廣泛募資,共募得資金一千萬錢,東海何氏、樂安高氏、瑯玡諸葛氏各出資五十萬錢,東海竺氏、東海徐氏各出資二十萬錢,彭城劉氏方面,劉義之、劉和之兄弟各出一百萬錢,劉道芬出資一百萬錢,劉牢之出資四百萬錢,彭城劉氏其他族親出資六十萬錢,其余諸家如東莞臧氏、平昌孟氏、河內向氏等共出資五十萬。

  船廠選址在既陽(江陰西南,無錫東北)附近,雖是江邊但是與海水相通,水位隨潮汐落差較大,在此處設立船塢,營造船廠,船塢蓄水排水都方便,最主要的,是方便海船出海。

  江南造船業發達,民間優秀的造船工匠多的很。劉和之命人請了不少,加上兩百名部曲和一百多名僮客,各家族派駐的人員,整個造船廠初期就達到了四百多人。這么多人生活在一起,每天消耗的糧食、蔬菜等日用品就不少。為了救災,船廠在建設的時候也曾從京口臨時招募過一批人手。

  劉安作為家里經營的老人,被劉牢之指派到船廠,任商務方面的副總管。

  劉牢之語重心長地對劉安道:“安叔,船廠是咱們劉家單次投資最大的產業,一千多萬錢的買賣,離了一個老人坐陣母親實在不放心啊,這思來想去,就你最合適。安叔你的辛苦,母親和我都會記著的。”一番話說的劉安雙眼通紅,走馬上任去了。

  城外,盧氏府邸。

  盧悚靜靜地坐著,陰沉著臉,聽手下人匯報教內之事。

  京口盧家乃是范陽盧氏的一支,永嘉亂后,盧氏南下,因過江太晚,盧循先人盧諶與趙王倫的死黨劉琨關系非同一般,又曾在被俘后出仕過胡人建立的趙國,因此被視為低等士族,不得仕進。盧悚仕進無望,便走向了宗教布道的路子。

  本來盧氏和道教世家瑯琊孫氏、東海徐氏交好,在京口的影響日大,此次水災,糧食絕收,正是大量吸收教徒的絕好機會,奈何劉家“以工代賑”,那些窮苦人都去劉家干活兒去了,搞得盧大祭酒施恩都沒地方。本來劉家醫館的做法就讓盧家布道頗為艱難,現在“教民互助”的幌子也不管用了,只能靠著道教秘術和秘藥騙人入教了。

  “祭酒,再不能任由著劉家這樣搞下去了,現在已經有不少教眾跑到劉氏醫館里去看病,雖然沒有退出本教,只怕常此以往,有了病痛再沒有人想到要找咱們神教了。”說話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白面漢字,頜下留著微須,面相頗為慈善,此時卻面色泛紅,甚為著急。此人名叫孫義,乃是孫氏子弟。

  “是啊,師傅,本來好些人與咱們友善,我們天師道要組織什么活動,他們都積極地參加;現在這些人都跑去給他劉家開荒修路去了,這么下去對本教發展實在不利啊!”旁邊的一個二十來歲的小頭目許龍附和道。許龍乃是丹陽句容人,許邁的同族。

  其他幾個頭目都附和著,群情洶洶。

  盧悚鐵青著臉,問道:“依著你們,該怎么辦,難道要打上門去?”

  幾個頭目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彭城劉氏家族龐大,雖說不是世家高門,但最近兩年突然展現出龐大的實力。據說光在南山的就有一兩千的部曲,可不是好捏的軟柿子。

  孫義眼里透過一絲狠厲,說道:“不如我們……”說著右手掌刀狠狠落下。

  “殺兩個主事的有什么用?一旦暴漏,劉家和我們可就是不死不休了。”許龍反對道。

  孫義道:“我都問清楚了,這兩年劉家之所以有這么多動作,都是因為征虜將軍劉建的長子,叫做劉牢之的搞起來的。他現在只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而已。”

  盧悚頗為意動,卻沒有表態,他望著旁邊的一個中年漢子,說道:“道渝,你怎么看?”中年漢子徐陵,乃是東海徐家的人,剛才他一直沒有吭聲。

  東海徐家也是世奉道教的家族,故江州刺史徐寧曾經師侍鮑靚,與許邁算是師兄弟。東海徐家出過徐寧這種刺史級別的官員,可惜的是徐寧在任時間不長,未有足夠的影響力。這個徐陵又是旁支,沒有什么仕進的路子,只好死心塌地的在天師道,發展自己的野心。

  徐陵道:“我們徐家和劉家多少沾點親,我有一個族妹和劉牢之的姐姐劉道芬乃是妯娌,這次劉家營建船廠,徐家也出了不少錢。”說罷頓了頓,頭轉向孫義道,“聽說,這個劉牢之雖然年紀幼小,武藝頗精,身邊有一些強悍的侍從。而且他上過戰場的,去年在淮北殺了不少人。這種人萬一刺殺失手,可是后患無窮。”

  孫義冷笑道:“我們還怕了他不成?”

  “我們自然是不怕的。”徐陵看著孫義道,“只不過也沒有必要冒然樹敵,劉建一家本身就信道,這劉牢之的姐姐劉道芬的陪嫁里就有一尊琉璃的太上老君像,珍貴無比,據說她每日參拜。只是一直也沒有聽說他們家傳承自何處。”

  許龍笑道:“道渝是想把劉牢之發展到咱們這邊?如此我們倒是能夠多一個強援!”

  孫義撇撇嘴,嗡聲道:“這個劉牢之怕是沒那么簡單。”

  徐陵道:“也未必有多難。天師道在高門和平民中皆有大量信徒,劉牢之也未必會排斥。”

  孫義正要反駁,盧悚伸手制止了他。轉頭對徐陵道:

  “道渝先接觸接觸罷,摸摸這小子的底。咱們是要普惠世人,做大事的。如果能夠結一個強援,善莫大焉。如果他對咱們有敵意,就設法除去他!”

  劉牢之自然還不知道自己成為別人針對的目標。京口的各項事業逐步走上正軌,需要他忙的事情已經不多了,整日在南山營地里訓練侍從,算是比較輕松的日子。

  這日劉衡過來匯報醫館和學校的事,帶來一個消息:東海徐家的徐陵到學校找過劉牢之幾次,像是有什么事情,但是又什么都不跟劉衡透漏。

  南山地區匯集了這么多人,雖說是為了墾荒,到底也會引起很多人不安。京口城里不方便攜帶武器,南山營地里可是有不少制式武器,因此平時營地周圍是不允許有人靠近的,這個徐陵只好找到學校里去了。

  “徐陵?”劉牢之仔細的想了想,對此人實在沒什么印象。東海徐家在船廠有股份,但是船廠的事情應該找二哥劉和之啊。

  “這個徐陵是什么人,你了解嗎?”

  “東海徐家在京口算是門戶不低了,很多族人出仕為官。”劉衡道,“這個家族篤信天師道,有不少人熱衷于布道,這個徐陵就是其中一個。”

  “原來是天師道啊,”劉牢之恍然大悟,“依你看,他找上門來是為了什么事?”

  “天師道要布道,少不得要傳抄經書,他們是不是想刊印道藏經書啊?”劉衡笑道。

  劉牢之搖了搖頭:“不對。如果是他們想要刊印經書,應該找一品匯,怎么會找到學校里去?”

  “嗯,這么說來應該不是要印書,”劉衡低著頭想了想,又道,“會不會是咱們最近花錢太多,露了富,又分發出這么多糧食,他們看著眼紅,要來化緣啊?”

  劉牢之想了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遂道:“先不管他,下個月等我回去再說。”

  劉衡匯報完了,就要告退。劉牢之止住他道:“有個事你給我安排一下。”

  “我聽說,在京口和廣陵外的江中,原有一個沙洲名叫扶海洲,你可知道?”

  “小的常在京口,如何會不知?”劉衡笑道,“那處北邊原有一條河道,近年來因為泥沙淤積已經干涸了,這扶海洲呢,也就與江北相連了。不過那里現在還是一片荒原,沒什么人的。”

  劉牢之笑道:“了解就好。你找幾個人這兩天坐船到那邊去看看,摸清那里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江北海陵以東的地方,已經是咱們家的了,我準備在那里建個營地。”說罷,讓侍從喊過來翟羌。

  自從跟隨林飛來到京口,翟羌一直在營地里參加訓練。他自幼習武,底子扎實,在部曲里面算是出眾的,經過這些日子的訓練,身體黑瘦了不少。

  不一會兒翟羌來到,行過了禮,劉牢之對他說道:“翟羌,這兩天你收拾一下,帶齊裝備,找十個水性好的人隨你一起,最好是撐過船的,跟隨劉監督一起,到江北去一趟,務必摸清那里的詳細情況。”

  翟羌連忙答應,與劉衡一起下去了。

  劉牢之嘴角上揚,冷笑道:“天師道,這就忍不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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