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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太難了

  “甘宣跑了?”劉牢之詫異的看著劉順之。這小子從五月開始北上壽春,到現在八月了才回來,耽誤了這么長時間,最后竟然還帶來這么一個消息。

  劉順之窺著劉牢之的臉色,見他只是有些遺憾,沒有發怒,不禁松了一口氣:“是,大郎君拉著我們幾個在新軍里跟他們一起訓練,等一個月過去軍隊練出效果了,這才要去剿滅甘宣一伙,卻不知道那甘宣從是從哪里聽到了風聲,竟然帶著青壯渡江北去了。我們去的晚了,只留下了十幾個匪徒,看守著一些老弱婦孺。訊問過才知道,那小子跑了十來天了,留下的這些是想等著那邊安頓好了這才遷走的!”說著無比痛悔地道:“小的該死!若是小的及早催促大郎君發兵,可能就拿住他了!”

  看他做作的樣子,劉牢之笑道:“跑了就跑了,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值得什么!抓不到他算他有氣運,逃過了這一劫。我讓你去馬頭,又不是讓你做這個去的!”頓了頓,又問道:“你送去的東西,大哥怎么說?”

  劉順之笑道:“果如郎君所料,大郎君看到馬槊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就要耍弄一番。還再三讓我謝謝你呢!”

  劉牢之點了點頭,笑著問道:“那柄棹刀,他怎么說?”

  劉順之笑道:“他說那棹刀確實是神兵利器,能克制騎兵。只是棹刀太沉重,非一般士卒能用,大規模裝備很困難。便是有錢做出那么多的刀,也難找到那么多人!最后,大郎君把那柄棹刀,給了部將劉洪了!”

  “嘿,到便宜了那渾小子!”劉牢之笑道。劉洪曾經幾次隨劉義之到過蕪湖,所以劉牢之也認識他,對那個樸實的年輕人還是很有好感的。

  “好了,你先下去吧,休息兩天再歸建。”劉牢之擺了擺手,讓他先下去,不料劉順之卻沒有下去,又對劉牢之說道:“大郎君還有一件喜事讓我告訴你呢!”

  劉牢之一喜:“什么喜事?”

  劉順之笑道:“孟夫人已經有四個月身孕了!大郎君說,這次若是男孩,上次跟你商量的事,就成了!”

  “大嫂有孕了?好,好!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劉牢之撫掌大笑道。前兩天姐姐劉道芬順利產下一子,取名何無忌,現在劉義之又要添丁,這是家族興旺之相啊!劉牢之原先跟他商量過,讓他練成新軍之后,前出洛陽守衛成皋,那里是洛陽的東面屏障,可以和洛陽守軍守望相助,建立事功。不過洛陽是百戰之地,劉義之還沒有子嗣,不能不有所疑慮。現在看來,事情有了轉機。

  劉順之看他高興,知道他沒把甘宣的事放在心上,心里的不安才漸漸放下了。

  八月下旬,正是農忙時候,晉陵太守王澹差人把劉牢之叫到了府里,詢問京口到建康的大道后續的修建問題。七月底的時候,劉家的管事和官府協商,因役夫們都需要收糧,就暫停了道路的修建工程。

  那條大道現在已經修成了十八里路,王澹這些日子乘坐馬車從哪條路上走過,在硬化過的平坦路面上,馬車跑得飛快,而且也不怎么顛簸。王澹非常高興,覺得能成為自己的一大政績,想上奏朝廷,把京口到建康的大道全部硬化了,誰知道剛一開口,劉牢之的腦袋便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太守大人,小子正要跟太守稟報呢,那條路修不下去了!”劉牢之叫苦道。

  “怎么呢?”王澹雖然暗暗吃驚,面上卻顯得滿不在乎,說起話來語氣非常平靜。

  劉牢之苦著臉道:“小子原以為,憑借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錢財,修這么一條路不費什么力氣,奈何現在南山上在修建書院,還在修建觀光園,如此一來,不但是人力緊缺,那燒造的水泥也跟不上呢!哎呀,一句話,小的太難了!”

  王澹笑道:“修建書院和觀光園不急于一時,這條通京的大道卻是迫在眉睫的。此路修好之后,可以大大縮短往來建康的時間,對于拱衛建康,是至關重要的。”

  劉牢之笑道:“那條大道不是好端端地在那里嗎?太守,小子只是一介草民,拱衛建康這等重擔無論如何也壓不倒小子頭上啊!”好搞笑啊,拱衛建康重要也是你們官府的事情,修建書院和觀光園再不重要也是我自己的事情,這等事還拎不清嗎?

  王澹這才發現這小子是塊滾刀肉式的人物。這路修一半就想撂挑子不干了,這怎么成。那條大道上每天不知道多少士人經過,走過兩邊截然不同的道路,豈會沒有反應?若是此路就此爛尾,傳到建康朝廷,王澹實在丟不起這個人。但是若要強壓,京口乃是流民匯集之地,民風彪悍,這劉牢之也明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劉牢之瞥見王澹眼珠亂轉,背著手四處走動,明顯是心里煩躁,不準備放手,忙低下了頭不去看他,只聽他說道:“若是依你所言,郡中怎么才能不花錢修起這條路來?”郡府里沒錢,但是還想修路,王澹的眼下之意,只要不提錢什么都好說。

  劉牢之笑道:“小的現在倒還不缺錢,但是非常缺人手啊!太守若是能撥些人手幫著小的把書院蓋起來,小的也就能抽調出人手來,繼續修路啊!修建書院的事,也是利在當下,功在千秋啊!等書院建好了,小的一定為太守勒石記功!”

  王澹輕哼一聲,這小子還知道分寸,沒有讓自己派人給他修什么觀光園。單單是出人手,自然難不倒王澹,役夫、工匠、囚徒,實在不行還可以上書朝廷,從外郡調撥嘛。

  “這些人的工具和口糧,還是由你來提供?”

  “這個自然!”劉牢之笑道。

  “你的難處,本官知道了,等本官跟幕僚商議一下,再上奏朝廷決定吧!”事情解決了,王澹暗暗松了口氣,卻又忍不住對這小子鄙夷:“想不到武將世家,出了這個一個錙銖必較的商賈之徒!”

  解決了勞力不足的問題,九月初,劉牢之和何靖、何穆一起,又到了既陽船廠。除了原先的兩個船塢,現在這里又新建了兩個更大的船塢,正在建造劉牢之新設計的海船。

  海船和河船的最大不同,在于海船需要吃水更深,以增加它的穩定性。劉牢之新設計的海船前尖后方,截面呈V字型,采用了龍骨和水密隔艙設計,后世稱為“福船”。這船很大很重,有三桅,全靠風力和水流驅動,非人力能驅使。

  明嘉靖年間胡宗憲所著的《籌海圖編》,有對福船的描述,有“高大如樓,其底尖,其上闊,其首昂而口”、“矢石火炮皆俯瞰而發”、“敵舟小者相遇,即犁沉之”、“而敵又難于仰攻”、“誠海戰之利器也”、“能行于順風順潮回翔”、“不便亦不能逼岸而泊,須假哨船接渡而后可。”及“北洋有滾涂浪,福船、蒼山船底尖,最畏此浪”等語。

  說起來,因北方的海岸多灘涂,更適合使用平底的沙船,有利于搶灘登陸;但是沙船破浪能力不行,穩定力差,在風浪大的海中危險性更高,這是難以兼得的事情。所以在劉牢之的計劃中,船隊需要有多樣性,福船和沙船都有配備才行。

  何穆是第一次到船廠,事事覺得新鮮。看到如此巨大的海船,頗覺驚訝。去年張義在七里村被殺,讓七里村的張家小姐名聲狼藉;這位張家小姐的未婚夫婿,正是何穆,出了這樣的事情,何穆家迫不得已,與張家退了婚,為了這事,何張兩家鬧得很不愉快。何穆深受打擊,蔫蔫的一年也不愿出來見人,這次還是何靖把他硬拉出來散心的。他們自幼一起長大,感情向來很好。

  劉安和劉璇親自陪著劉牢之等人,到了修造海船的船塢前。當巨大的海船呈現在面前,何靖和何穆等人被深深震撼住了。便是劉牢之見了,心中也不禁激動。福船因為底部尖,在空地上無法自己直立,只好修建了巨大的支架支撐著。何靖撫摸著那粗粗的支架,嘆道:“阿全做事,總是要標新立異,如此巨大的船只,真是聞所未聞!”

  劉牢之笑道:“秦朝的時候,修建的樓船就已經很大了,這個只不過是形制不同罷了!”

  劉璇撫須笑道:“小郎君說的沒錯。不過小老兒造了一輩子船,還曾未想過能夠用龍骨造船,此船形體太大,又是第一次做,整整耗費了十個月的功夫才做出來,真是不容易。若沒有此船塢,光是把此船拖入水中就很難辦到!”福船的船底是整條的龍骨,不能像沙船那樣底下墊上圓木用大牲畜拖動,所以他才這么說。

  嘗到販鹽的甜頭之后,何靖鼓動著家里也從既陽船廠訂購了兩艘新式輪船。這兩艘船的錢,可能賣一船鹽就賺回來了,這點何靖算的還是很清楚的。不過自己剛剛開始裝備輪船,劉牢之卻已經開始著手修建大海船了,這么一支船隊的運力,何靖想想就覺得可怕。

  何穆心癢難搔,便提議試試這大海船。劉牢之笑道:“這船無法在淺水停住,所以要修建專門的棧橋碼頭,今日試航還是要駛回到這里的。”

  何穆笑道:“這有什么,吾等再駛回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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