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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征的準備

  四月,晉輔國將軍、河南太守戴施,在燕國的攻勢下,棄城逃亡宛城,陳祐告急。朝廷震動,派北中郎將庾希、竟陵太守鄧遐率領水軍救援洛陽。

  劉義之終于拿到了朝廷的任命,做起了出征的準備。

  自西中郎將袁真上任以來,積極部署豫州兵力,征虜將軍劉建被調回壽春。征虜將軍本是雜號將軍,平時除了部曲親兵并不專門領兵,作戰時才會由主將指定帶多少兵馬。這兩年因豫州刺史空懸,劉建才得以領兵駐扎在馬頭。劉義之的一千二百兵馬獨立之后,劉建手下也只余不到三千兵馬,去掉劉建的部曲兵,只剩下兩千多弱兵。劉建回到壽春之后,樂得清閑,便帶著一千部曲,駐扎進了劉氏莊園。

  袁真,字貴誠,出自陳郡陽夏袁氏,與謝氏是同鄉,算是高等士族。與其兄袁喬不同,他允文允武,是以軍功仕進的,在廬江太守任上時,曾經收復合肥。袁真掌西府之后,淮北地區的各郡郡守是桓氏安排的,淮水以南卻都是謝氏舊將,袁真想要施加影響力,肯定是先要調整謝氏留下的這些舊將,尤其是這些有將軍號而無實授地方官的軍將。

  (按:袁真在史書上無傳,大概是因為其后來反叛的緣故,陳郡袁氏跟其撇清了關系,所以并不清楚其具體世系。按照其年齡和活動的范圍來看,其出自袁瑰之后的可能性比較大,此是編者推測。)

  壽春莊園里,劉建正在和劉義之商議出兵的事。

  “戴施出走之后,金鏞城雖然只有兩千兵馬,但是那里城高池深,萬難攻破,唯一可慮的,就是糧草不繼!”劉建征戰多年,看問題看得還是比較準的。河南郡現在的戶口不多,大都集中到幾家塢壁里,這些塢壁對晉國只是名義上的歸順,其實對鎮守這里的兵將并無益處,既不能征糧,又無法使役。

  劉義之點了點頭,笑道:“洛陽殘破,軍糧全靠從其他州郡轉運,存糧怕是不多,我這一千多人這些日子吃穿不愁,若是減了伙食,難免會有怨言!”

  劉建笑道:“咱們莊子里有的是糧食,怎么會讓你們餓著肚子打仗?”

  劉義之搖了搖頭:“叔父說得哪里話,咱們為國征戰,哪有自己出糧的道理!何況我這軍中的兵器鎧甲,已經花費阿全不少錢財了!”

  劉建笑罵道:“這有什么?錢財賺來就是花的,能掙下功勞來,在乎這些做什么!阿全就這點不好,錙銖必較,看著就不大氣。自己兄弟,這點東西算的了什么,也值得算賬?”

  自從劉義之組建新軍,劉牢之為他這一千二百人,全部配備了新式的鎧甲,前些日子,還特意送來了兩百二十柄長刀。不過劉牢之的人不管送來多少東西,那價目和數量都標的清清楚楚,由劉義之簽字蓋印之后帶回,言明由劉義之作戰之后,用繳獲的人口、馬匹等物資來支付這些錢。

  劉義之卻道:“叔父千萬不要這么說。阿全攢著點家當不容易,小侄在軍中多年,何曾見過全鎧甲的軍隊,何曾見過半數是騎兵的軍隊?這都是阿全苦心經營來的啊。若是他到處亂花錢而不講收益,早晚是要支撐不下去的!”

  劉義之這些年在北方幫劉牢之走私紅糖和白酒,從中也頗有些賺頭。不過是他見劉牢之開辦莊園,也心熱得很,當年收攏潰兵流民的時候,緊挨著劉氏莊園,也占了一小片田地開起了農莊,平時由孟氏派人打理著,這兩年學著劉牢之,也實行了大農莊的模式,收益很不錯呢。至于這些武器裝備欠下的錢,他還是很有信心還上的。

  劉建搖了搖頭,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又問道:“關于后勤補給,你是怎么打算的,淮北地方剛剛收復,恐怕是難以支持你。豫州軍府嗎,只怕現在也籌措不出來這么多的糧草。除了自帶糧草,就只能是就地征集了。”

  就地征集,那就是要拿當地的塢壁勢力開刀了。要知道這些年,燕晉兩國雖然在淮北地區反復爭奪,卻都沒有哪一方會對這些塢壁勢力動手,除非這些塢壁勢力明顯地漏出敵意。這是因為無論晉國還是燕國,都沒有足夠的實力完全守住這些偏遠的地方,若是得罪得很了,萬一撤退了,不利于以后收復該地。不過劉義之到河南郡,可不是要在那里混日子的,他想深扎在那里。河南郡有洛陽八關,有險可守。洛河兩岸的平原,支撐十幾萬戶的大都市是不行,若只是養活幾萬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劉義之笑道:“這個我跟阿全商議過,若是單憑這一千余人,去協助陳祐守洛陽偌大地方,那就是自居死地,早晚被人困死,要想守住洛陽,便只能挖掘一切潛力,壯大自己的實力。所以,河南郡決不允許有搖擺不定的勢力!”

  劉建閉著眼睛半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塢壁勢力都是幾個大族聚族而居,招攬一些流民,在這亂世中求生存不易。這些塢壁在南北兩大勢力之間搖擺不定,那也是迫不得已,便是彭城劉氏,在彭城當地的宗族也一樣,絕不會為了晉國同占領彭城的大國作對。劉義之若是做出此等事情,可以想象的是,為以后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若他以后再到其他地方駐守,當地的塢壁勢力必然反對他。

  劉義之見劉建半晌不作聲,知道他心里不喜這樣的做法,便解釋道:“叔父,便是我們不打這些塢壁人家的主意,一旦這些地方被燕國所占,或是遷徙,或是征兵,這些人總是會成為我們的敵人的。莫如把這些人和我們捆綁在一起,好好的守住此地!”

  劉建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已經想好了,我也沒什么話說,這就去找袁中郎討要個名義。”司州也是袁真的都督范圍,出兵洛陽的糧草自然是該他來籌措。若是他一時辦不到,便只能給出劉義之向各處塢壁勢力自籌糧草的名義,不管是征糧還是借糧,總是要個手諭才行。

  劉義之站起來,對劉建拱手道:“如此便有勞叔父了!”他知道叔父這么說,便是勉強同意了劉義之的方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千里運糧的難處,誰都知道,但凡有其他的辦法,劉義之也不愿意出此下策。

  劉建點了點頭,起身出去了。

  劉義之送走了劉建,便回到家里,來尋妻子孟氏。

  劉義之的兒子劉景元已經三個月大了,粉嘟嘟的甚是可愛。這幾年劉家富足,尤其是家禽多的是,孟氏喜歡吃雞,懷孕和坐月子的時候,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母親的營養跟得上,劉景元也就沒受到委屈。孩子剛剛出世,孟氏本來是不愿意劉義之北上的,但這些日子劉建被召回壽春,劉義之再跟在身邊也確實沒什么前途,孟氏看在眼里,現在也就不再反對了。

  劉和之來的時候,女兒劉茹正趴在那里,看母親為弟弟換尿布。劉茹今年七歲了,在劉家莊園的學校里上學,跟劉家其他地方的學校一樣,每上五天學,都要休息兩天,今天十六,她正好休息在家。

  “怎么那么多的尿,不是剛剛換過了嗎?”劉茹輕聲地嘟囔著。

  劉義之進來,接口道:“你小時候還不是一樣,小孩子肚子小,盛不下太多東西,可不就得多吃多拉嗎?”

  “耶耶!”劉茹看見劉義之,忙起身跑了過來兩手緊緊抱住他。劉義之輕展猿臂,把女兒抱了起來:“想耶耶沒有?”

  劉茹格格嬌笑:“想了!”

  “叔父找你什么事情?”孟氏換完了尿布,抬頭問道。

  劉義之笑道:“還能有什么事,就是出征的準備唄!我們走的時候,可以一路護送一批糧草,但是也不能一直從壽春轉運啊,沒有那么多的人手!哎,我跟你說這個做什么!”

  劉茹摟著父親,央求道:“耶耶,你別出遠門好不好?”

  劉義之抱著閨女,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輕輕地撫著她的頭,笑道:“胡人要占咱們的土地,要搶咱們的糧食和牛羊,我們光躲在后面是不行的,必須拿起刀槍來跟他們拼命,他們才會怕,才不敢欺負我們,知道嗎?”

  劉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劉義之又道:“咱們劉家世代將門,從你高祖羲公開始,便為國征戰,從來不落人后。你爺爺寅公,力戰姚襄而亡。正是有了這些先人的犧牲,才有咱們現在的安穩日子。耶耶走后,你在家里,要聽你娘的話,好好愛護弟弟,好不好?”

  劉茹使勁點了點頭。

  劉義之見女兒如此懂事,緊緊地抱著她,心里也有些發酸。殺場征戰,刀槍無眼,誰敢說自己就是萬人敵?便是英勇如呂布,還不是一樣戰敗被殺。自己這一去,到底是能衣錦還鄉還是馬革裹尸,哪個知道呢?

  孟氏笑道:“好好的,你跟閨女說這個做什么?等景元大些了,我便帶著他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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