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搶寨子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喊了一句。不過,沒等他喊第二遍,這個倒霉蛋隨后便被一根弩箭訂到了墻上。
除了蔡司家里,劉洪基本上沒有遇到什么阻攔。守住各處街口之后,劉洪開始進攻蔡家。蔡司家里也不過十幾個護院,看到大隊的兵馬進來,除了蔡家的子弟,其余護院稍作抵抗便就束手就擒了。
蔡司是在床上被捉拿到的。亂世之中,官府對敵方豪族甚為優容,因此蔡司也不怎么害怕。此時見到劉洪,倒是有幾分養氣功夫:“蔡某與將軍無怨無仇,何故攻我塢壁?”
劉洪冷聲道:“我家將軍不是土匪強人,早就發下將令,九月初十之前,各山寨塢壁出役夫修繕虎牢關,違期不至者,以叛國通敵論處,你以為我們在跟你開玩笑?我們這是剿除叛逆!”
蔡司暗道:“原來只是劉義之手下的一個將軍,我且試他一試!”遂昂首道:“自蔡某率全寨百姓歸晉以來,洛陽駐軍從來不向各處塢堡攤派差役。將軍如此做,不怕被人說一聲挑起民釁,官逼民反嗎?”
劉洪冷笑道:“你們現在已經造反了,還說什么官逼民反!你既然如此執迷不悟,就不要怪本將軍無情了!來呀,把他帶下去!”
山寨攻下來了,卻不能把所有人殺光。這個山寨乃是由蔡、陳、張三個家族和他們的部曲結合而成,蔡家的人口最多,實力最大,便就由他們做了寨主。蔡司和他的三個兒子現在都已經被綁在了新搭的臺子上,陳家家主陳恢和張家的家主張陌也被帶上了臺。看著蔡家諸人瑟瑟發抖的樣子,陳張兩人是既想求情又不敢,站在那里恐慌無比。臺下是全寨的百姓,有四百多戶兩千余口人,在刀槍的掩映下,俱都瑟瑟發抖。
劉洪在高臺上大聲道:“我是鷹揚將軍旗下幢主,虎威將軍劉洪。不久前,本將多次派遣士卒前來催征役夫,說得明白,延期不至者,按照叛國投敵論處!這蔡司和他的三個兒子叛國投敵,罪無可恕,判處死刑!”
此言一出,高臺上的蔡司和其三個兒子大聲咒罵,蔡家的族人也在下面群情洶洶,塢壁里其余各家的百姓也都交頭接耳。
劉洪的副將李毅大聲喝道:“肅靜!敢大聲喧嘩者殺無赦!”
周圍的兵卒聽了,彎弓搭箭,指向了人群中大聲呼喊的人。那些蔡家的族人到底是不敢與士兵硬抗的,人群漸漸靜了下來。
劉洪轉身,冷聲對陳恢和張陌道:“你們兩大家族在塢壁中人口不少,念在你們是從犯的份上,可以網開一面,不予追究。但是,卻要你們表明心跡、戴罪立功!”
陳恢大聲道:“陳家眾人,心向鷹揚將軍。將軍但有所命,陳家無有不從!”
張陌見了,暗罵陳恢無恥,卻也不得不跟著說了一遍。
劉洪撇了撇嘴,冷笑道:“本將軍勞動大軍前來,可不是為了聽你們說幾句表忠心的話的!”
兩人一聽,一顆心又提了起來,陳恢連忙問道道:“敢問將軍,我們要如何表明心跡……”
劉洪笑了笑,指著臺子上面的蔡司幾個人道:“簡單得很。臺子上的叛逆,你們二位便就誅除了吧!”說罷一揮手,兩名軍士端上來一個木盤,里面盛放著兩柄鋒利的匕首。
陳恢的心一顫,看著滿臉笑意的劉洪,覺得后背涼颼颼的。張陌在一旁也在暗罵劉洪歹毒。兩人自然知道,殺了蔡司,自己便背上了弒主的污名,兩家再也難和人口最多的蔡家同心,從此之后,蔡家和張、陳兩家便有了無法彌補的裂痕。為了防止蔡家反撲,兩家就只能緊靠著晉軍。
形式比人強,劉洪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兩位:“兩位要把握好機會,戴罪立功的機會可不是只能給你們,臺子下面站著的,都可以!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如果到時候我看不到結果,你們就會和他們一樣,綁在這里,等著別人戴罪立功!”
手下軍士在案上燃起了香,劉洪自在案后閉目養神。
蔡司聽了,在那邊大叫:“劉洪,你這賊子,搶劫良民,逼殺百姓,你不得好死!”他的三個兒子也在一邊鼓噪。
陳恢和張陌跪在地上,心中天人交戰:如今的形勢,蔡家是保不住了,自己不殺他們,就要被別人殺死。“死道友莫死貧道!”看著慢慢快燃完的香,滿頭冷汗的陳恢和張陌突然對視一眼,站起身來。
看到陳恢和張陌拿著匕首過來,蔡司滿臉怒色:“你們竟敢弒主嗎,那是要遭天譴的!”
陳恢和張陌面有愧色:“寨主執迷不悟,與朝廷大軍為敵,為了全寨百姓,寨主一家便就犧牲一下吧!”說罷,陳恢拿起匕首,扎進蔡司的心口。張陌也不甘后人,把匕首刺入蔡司腹中。蔡家三子在一邊大聲喝罵,下面的蔡氏族人也大聲驚呼!
蔡司覺得渾身力量都被抽走了,想說什么,嘴角張合著,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伸手指著陳張兩人,慢慢的眼神渙散,低下了頭。
一不做,二不休,陳恢和張陌滿眼通紅,來到正在喝罵的蔡家三子面前,手起刀落,把他們一個個結果了。
“好,好!兩位的忠心我相信了。盤谷塢自今日起,以陳恢為新塢主,張陌輔之。”劉洪站起來笑道。
兩人把匕首放在身上擦抹干凈,放回了木盤當中,齊齊地拜倒在地,向劉洪稱謝。
“臺下的百姓,老弱婦孺都可以先行離開了,剩下的青壯,我需要挑選一百人,加入我軍,一起來守衛成皋關!”
臺下的百姓開始沿著士兵留下的通道,戰戰兢兢地往回走,但凡有士卒們看得上的青壯,都要先行留下。刀墻槍林之中,無人敢有異議。亂世之中,存活不易,兩千百人之中,倒有八百余人是青壯。
劉義之笑道:“我這里需要貴塢提供一百人入伍,兩位跟我的副手一起,幫著從這些人挑選一下,不要有什么父子同軍,兄弟同軍。”
這是要抓壯丁當兵了。兩人苦著臉,不敢作聲,只是陪著笑臉。
李毅走下高臺,讓下面的壯漢們排成了八隊,挨著個地走了過去,但凡看上眼的,便揪了出來,一路走過去,倒選出來一百五十多個人。自有士卒拿著紙筆,統計這些士卒的名字,編成花名冊。
李毅挑選完了,這才讓陳、張二人上前,剔除父子同軍,兄弟同軍的。陳、張二人本想著盡量避開自己族中的子弟,然而看著士卒拿著的詳細地花名冊,嘆了口氣,只得老老實實地幫著據實選人,這一番遴選,又去掉了二十多個人。
劉洪道:“兩位寨主辛苦了。貴寨真是人才濟濟啊!這么篩選,居然還剩下了這么多。這些人里面,可有兩位的子弟?”
陳恢臉色難看地指著人群里一個魁梧的漢子道:“回將軍的話,那是犬子陳亮。”
“好,少年英雄,果然不凡!等我推薦他到將軍身邊做個侍衛吧!”劉洪笑著,又看向張陌,笑問:“寨主家中,相必也有子弟入選?”
張陌苦笑道:“張某膝下只有一子,身體孱弱,已經回家了。他指著剛被剔除出來的一個漢子道:“舍弟張寒,還算伶俐,可以跟隨在將軍身邊。”
劉洪點了點頭:“好,好!寨主忠心可嘉!”
劉洪親自出馬,又剔除了二十來個人,把人數精簡到百人,讓士卒重新制作了花名冊。
抽完兵員,劉洪開始典點蔡家的財產。蔡家身為一塢之主,家中人口和浮財不少,劉洪在尹船等人的監督下,全部登記在冊。蔡家的十幾匹馬,剩余的妻女和奴仆二十多口人,全部被沒入軍中,蔡家的牲畜、糧食也要被拉走,作為軍糧,其余不易搬動的,便留在了寨子里,任兩位寨主支配。
經此一役,蔡司一家被連根拔除,把陳恢和張陌看得后背發涼,一陣后怕。
這是劉洪首次單獨帶隊行動。除了他的五百正兵,劉義之還撥給他三百輔助兵,但是能夠兵不血刃的拿下塢壁,居首功的卻是劉義之單獨配給他的十名親兵。尹船等人除了作為特種部隊拿下寨門,還負責監督劉洪的軍事行動。
劉洪對尹船道:“將軍如此禮遇你們是有道理的,若沒有你們打開寨門,這么一個塢壁,墻高水深,又有八百多青壯,想要正面攻下來,我這幾百人可不夠看!”
尹船點了點頭,得意地道:“親兵隊的本事,又豈止如此?憑著這一副飛抓,便是城墻,我們也能輕易地爬上去。我們這些年的苦,可不是白受的!”
劉洪點了點頭。尹船的話雖然狂妄,卻也確實有狂妄的資本。劉義之的親兵隊是根據劉牢之提供的辦法訓練的,劉順之做了很多的指導。劉洪心里暗嘆,這劉牢之的侍從隊出道成軍的時候,不知道會是個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