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沒好氣地道:“這第一個你便給我這么多的臉色看,第二個還要再說嗎?”
劉建笑道:“末將想聽聽軍府的智囊們有什么高見!”
袁真輕哼一聲,繼續說道:“第二個意見,是有人說劉道忠既然攻下野王,就應該好好守住,不能可以隨意丟棄!”
劉建哈哈大笑。
“適才都督說劉道忠沒有命令便出兵,冒犯都督權威,現在又要怪罪他不肯駐守河內!都督之言,真是讓人無所適從!”
“劉義之麾下不過只有兩千兵馬,都督是要他帶著兩千俘虜,與仇視他的河內鄉豪們,一起對抗燕國的反撲嗎?”
袁真自然知道這是強人所難,也笑了起來:“這不過是幾個幕僚的言論,當不得真的。自本督上任以來,劉家給予了很大的支持,本督都是記在心上的。跟你說這些,只是告訴你軍府中有這些意見,并非本督不近人情,非要重罰劉道忠!”
劉建聽了,面色慢慢和緩了下來,起身向袁真致歉道:“末將魯莽,不明都督深意,對都督無禮了!”
袁真暗道:“這劉立功看似粗豪,竟然知道拿言語來擠兌我!”
”立功言重了!”
袁真沉吟道:“這次劉道忠作戰有功,遷將軍號乃是應該的,他從河內遷徙來這么多的百姓,也總要想辦法安置起來。立功且說說看,該如何安置才好?”
劉建謙遜地道:“此事自有軍府中眾多智囊協商建言,都督親自決定才是,末將如何能參言?”
袁真笑道:“這只是私下對話,談不上什么參言不參言,立功但說無妨!”
劉建拱手道:“那末將便斗膽言之。”說罷便把劉義之提出的在偃師僑置河內郡的建議說了。
袁真暗道:“原來劉家打得是這么個主意!僑置河內郡,劉義之便是當之無愧的太守,現在諸事繁雜,換一個人必出亂子。淮北戰事不順,若河南郡因為移民事鬧出亂子來,我必成眾矢之的!”
“在偃師縣僑置河內郡倒是個好主意,這個河內太守便由得道忠去做了!至于道忠的將軍號……”袁真遲疑地看著劉建,沒有繼續說下去。
劉建道:“道忠行事孟浪,都督有所表示也是應該的。他的將軍號便是不遷,那也沒什么!”
將軍號只是品級待遇,只要能獨自領兵,這將軍號的品級實在是不怎么重要,所以劉建對這個也不甚在意。
袁真點了點頭,劉建能如此說,也算是做出不小的讓步了。將軍號的事,自己雖有處理意見,最終還是要朝廷點頭才行,于是袁真淡淡地道:“劉道忠將軍號的事,容后再議吧!總不能寒了有功將士的心!”
劉義之私自出兵這樣的理由,是拿不上臺面的。淮北諸將哪個不是土皇帝一般,這等事有機會人人都會去做,追究此事會嚴重傷害軍中的士氣,何況袁真還想借此事分些功勞,壯一壯西府的聲威呢!
劉建謝過了,告辭出來。
袁真看著遠去的劉建,陷入沉思。這劉建是謝氏舊將,自己上任以來,與自己一直不遠不近的,從未向自己表過忠心。不過細想也是,自己一開始便對這些豫州舊將排斥,更是召回了一些他們手下的兵戶,也難怪他們有想法。這劉建為征虜將軍,拿一萬斛糧食換來一個安豐太守,確實是自己有些刻薄了。
袁真一時有些兩難。不收這些謝氏舊將的兵戶,自己手里就沒有足夠的兵馬。淮北諸將基本都是桓家的舊將,他們對自己也只不過是表面上服從罷了。收了這些謝氏舊將的兵,自己手里又沒有足夠的人可用,手下的兵丁都是諸將挑剩下的,難以形成戰斗力,而這些謝氏舊將,也都躲得遠遠地看著熱鬧。
“劉建,胡彬,何容,高衡,王俠……這么多人,不能讓他們光呆在后面種地啊!”袁真喃喃自語道。
自從袁真上任之后,這些昔日的豫州戰將便漸漸地靠邊站了。他們現在手上只有自己的部曲和招募的流民,大多數都在淮南、歷陽和廬江幾郡經營自己的莊園。他們這些莊園不但種植大量的糧食,還種植大量的棉花,并開始學習劉家開始畜牧養殖。因為他們需要向劉家賒購各類大型機械、以及畜牧的種苗,甚至需要劉家提供技術支持,現在劉建已經隱隱成了他們這些人的首領。
“用得好了,這些人也將是一股很大的力量啊!”袁真暗暗想著。
淮南郡浚遒縣,何氏莊園。
何容正在這里招待客人。來的不是別人,卻是何靖的未來岳父,冠軍將軍王俠。
自從被袁真收了兵權,何容便帶著六百部曲進駐了這里,用心經營農莊,等待下次復出的機會。這幾年有劉家的支持,何家的農莊發展的非常迅猛,從最開始的六十頃地,到現在已經占地近三百頃了。關鍵是,何家占地雖多,卻并不是廣種薄收收租子,而是自己規劃田地,精耕細作。關鍵時用人不多,畝產還不錯,平均能達到三石。
王俠看著那七八個大糧倉,艷慕地道:“子廣,短短幾年,你這處莊園竟然成了氣候了!這一帶水草豐美,確實是個立業的好地方!”
何容不無得意地道:“自袁貴誠上任豫州刺史,對我等謝氏舊將多有苛待,連一個小小的合肥縣也吝于給。某家無處安身,便只能好好經營這處莊園了!”
王俠點頭稱是,接口道:“現在咱們這些謝氏舊將,除了走其他門路到北府的,大都學者子廣,經營莊園了。江北地廣人稀,土地肥沃,倒是建莊園的好地方!只是……劉家的器械確實好用,就是貴了些!”
何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好用的東西怎么可能便宜了!沒有這些器械,你能省下人工來開辟荒地嗎?這么多的地你種的過來嗎?再說了,劉家那些播種機、收割機,不都是賒給你們的嗎?”
王俠嘆道:“是賒的沒錯,還允許我們分幾年還清,就是我始終鬧不明白,為什么我們這債是越還越多!”
何容輕笑一聲,說道:“你以為我那個外甥是吃素的?你只要在江北大建莊園,就離不了他的器械,想建畜牧場就離不開他的種苗,想要莊民生活好點,就離不了他的魚鹽。嘿嘿,你莊子開得越大,需要花費的就越多。不過最后算起來,還是你賺得多!”
王俠點了點頭:“那倒是!若非如此,這么多同袍也不能都跟風在江北建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