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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下餌

  因為已經遭遇到了水匪,為了安全考慮,劉牢之不欲在沿岸市鎮休息。每到夜晚,劉牢之便命老憨把船停靠在岸邊,眾人在船上吃飯休息。水邊蚊蠅肆虐,讓人難以忍受,劉牢之命人用煙熏了,又把一掛蚊帳剪開了,擋在了船艙的兩門,方才擋住了蚊子的襲擾。如此在水上行了兩日,一行人到達了既陽縣。

  劉牢之在江邊建船廠,也在船廠附近,為劉家的管事和造船的工匠們,修建了一個小田莊,以供應船廠眾人的伙食。劉牢之到了既陽,便在這個田莊里面落了腳。造船廠管事的是劉安,算是劉家元老級別的主管,聽說劉牢之來了,連忙帶著人來迎接。

  這幾年船廠的收益也很好,劉安看起來過得不錯,相見自然又一番感慨之情,也不必詳述。

  既陽縣,晉太康二年(281年)置,屬吳國管轄。因其治所在既湖之北,故取名既陽。同晉陵郡一樣,既陽土地貧瘠,也是流民的聚居地。當年劉牢之選擇此地為船廠的廠址,不過是因為此地處在長江和大海的交界地方,方便建設船塢,建好的海船,也可以直接出海。但就既陽的發展條件,其實并不怎么適合,尤其是這里缺乏造船用得大木,需要用船從他處運來。好在流民多也有流民多的好處,最起碼船廠要招工人,就有很多人跑來應聘——這里不缺人手。

  既陽如此貧瘠的條件,自然無法吸引高門大族的注意,不過此時,還有一位大人物定居于既陽,便是前北中郎將、徐兗二州刺史庾希。

  庾希出身穎川庾氏,性貪鄙,喜鋪張,第一位訂購劉家馬車的就是他。在庾希就任徐兗二州刺史的時候,劉牢之曾經命家臣向他行賄,以買下徐州的大片荒山和荒地,用來經營田莊。劉牢之經營濱江茶樓的時候,曾經花大價錢請了他府上的琴師姚婉到場助陣,說起來兩家是有過交往的。

  當年慕容垂和慕容厲攻陷了兗州的數個郡,桓溫追究庾希戰敗失地的責任,奪了庾希北府的軍權。朝廷本來要任命他為護軍將軍的,但庾希怒而不受,上書請辭。偏偏庾希跋扈慣了,不知道收斂,在剛被免官的時候,還多次派人取走了京口的軍需品,挪作他用,被桓溫拿住了把柄。桓溫指使官吏彈劾庾希,逼得朝廷免去其護軍將軍一職,于是庾希只好回家了。

  穎川庾氏是頂級門閥,不過他們跟瑯玡王氏不同,他們靠的不是事功,而是與皇室聯姻。晉明帝司馬紹的皇后庾文君,是庾希的姑姑。現任皇帝司馬奕的皇后庾道憐,是庾希的妹妹。借由外戚的身份,庾希兄弟都很顯貴,也因此引起了大司馬桓溫的嫉恨,無時不想著打擊庾家兄弟。

  當初庾希之父庾冰在世的時候,風水大家郭璞曾經為庾冰卜卦,卦辭說:“子孫必有大禍,唯用三陽可以有后。”所以庾希當初以北府求鎮山陽,庾友為東陽太守,現在庾希賦閑,干脆把家安在了既陽。

  現在庾希困頓在既陽,手頭自然不會寬裕。這是個沒什么才氣,卻很不安分的人啊,而且他有一定的能量。這種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能用得上,所以劉牢之想要先跟庾希聯絡聯絡感情,最起碼資助他一下,讓他在關鍵的時候,能夠想起自己來。

  只是用個什么理由呢?桓溫可是憋著再找庾家的麻煩呢!若是讓他覺得劉家倒向了庾家和庾家背后的司馬奕,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劉牢之想了半天,也沒理出個頭緒來,只好把馮喬找來問計。

  馮喬聽了,面色凝重,問道:“郎君,庾始彥畢竟出身高門,眼高于頂。而且他雖然賦閑,他的幾個兄弟卻身居顯位。這個時候郎君找上門去,庾希也不會把郎君放在心上的。”

  劉牢之道:“庾希在北府、在京口還有一定的潛勢力,否則他也不可能免官之后還能強取軍需物資。現在與他交往一下,沒什么壞處!”

  馮喬搖了搖頭:“那些人之所以還能聽庾希的,是因為庾家還沒有倒,庾始彥的幾個兄弟還身居顯位。等他徹底失勢的時候,這些潛勢力也就沒什么用處了。即便郎君與庾始彥交好,也難以用得了這些人。所以郎君想在這方面下功夫,殊為不智。”

  劉牢之自然不會把自己的真實意圖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斟酌了一下,說道:“馮先生所言有理,那我就不親自登門了,就由先生出面往庾家走動一下如何?”

  馮喬拗不過他,只好答應下來。至于由頭,馮喬進言道:“徐主管多次在老朽面前提及琴圣姚婉,想要再得到她的指點。郎君便拿出重金,買了這位琴圣回去如何?如此既能實現郎君的意圖,又可以博得徐主管的歡心,算是兩全其美了!”

  徐玉嬋曾經跟隨姚婉學琴,聽說兩人相處的頗為融洽。就連劉牢之,也多次聽徐玉嬋提起姚婉來,說她在主人家過得很是不好,頗有求助劉牢之的意思。只不過姚婉雖然琴藝出眾,說到底也不過是庾家養的一個妓女,是人家的私產,以劉牢之的身份,自然也難以關照她。只是把姚婉弄回去,不知道竺雪會怎么想。

  劉牢之嘆了口氣,苦笑道:“怎么又扯到女人身上去了?庾希雖然對我有用處,卻也還沒到讓我‘自污’的地步吧?”

  馮喬笑道:“為搏美人一笑,一擲千金,那也是讓人津津樂道的風流韻事。郎君不是多次說過嗎,人不風流枉少年啊!”

  這幾年為了解決家里眾多莊客們單身的問題,劉牢之命人從各地采買了不少女孩。只不過如此行徑,被很多不知內情的人,為劉牢之冠以“好色”之名。

  劉牢之笑道:“也罷。既然我已經背上了這么一個壞名聲,也就不差這么一件小事了。姚婉這事,就拜托先生了。”

  馮喬笑著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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