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之看著孫無終,暗暗贊他堅韌。只不過這個時候,他也不能退縮,弱了自己的氣勢,便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劉順之拱手道:“郎君,主憂臣辱,豈有我們這些人站在一邊,看郎君下場的道理?”
孫乾等人也跟著紛紛附和,不想要劉牢之下場。
劉牢之擺了擺手,不在意地說道:“這不是意氣之爭,也不是生死相拼,不過是切磋武藝而已,說不上什么‘主憂臣辱’。孫君在這一帶頗有名氣,我不能不應戰!”
劉順之還要再說,劉牢之已經揮手讓他下去了。
孫無終見了,暗自感慨:“這小子年紀不大,擺的譜卻著實不小。不過聽京口的親戚講,這個劉牢之,手上很有些功夫,與人爭斗從來不落下風。而且他是帶著部曲上過戰場的狠角色,看來我今日要小心些了。”即便對自己的功夫一向很自負,孫無終也沒有必勝的信心。在他的心里,其實已經默認這次是他帶來的這些人要栽在劉家了。
劉牢之的一眾侍從尤其是新加入的,這時候在一旁也有些興奮。自從劉牢之親自傳授這些拳法之后,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劉牢之跟人動手了。這些年新加入的侍從的武藝,基本都是第一批侍從轉授的。雖然他們和劉牢之一起上過戰場,但是戰陣之上的廝殺與拳腳功夫畢竟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
劉牢之走進了場地,與孫無終對面站立,行過了禮,后撤了一步,擺出了起手式。
孫無終見他守規矩不做作,也擺出了起手式,兩人相互看著,慢慢地轉了個圈子。終點剛過,劉牢之便開始搶攻。
在外人看來,劉牢之所用的招式與前面兩人用的并沒有什么區別,都不是現在軍中流行的路子。只不過同樣的招式,在劉牢之的手里,打出的更快,力量也更足。但是圈子里的孫無終的眼里就不一樣了。他看到的是,劉牢之舉手投足皆是功夫,身體的任何部位,指頭、拳面、手肘、腳、膝蓋……都可以成為攻擊的武器。每一次攻擊,針對的都是關節、穴位這些薄弱的地方,讓人不敢掉以輕心。孫無終手忙腳亂地應付著,竟然是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與孫乾在受到打擊時善于卸力不同,孫無終的拳頭始終到不了劉牢之的身上。孫無終一直在做的,就是閃躲和格擋,不過這位的功夫明顯要比剛才的兩位高出一截,到現在雖然躲閃的狼狽,卻沒有真正地受到重擊。否則以劉牢之展現出來的力量,足以讓孫無終受傷了。
孫無終一面閃避著,一面想著:“常言道:剛不可久,這小子一味地猛攻,耗費的力氣必然很大,一定是不能持久的。等我再堅持一陣子,瞅準時機就一定可以反攻的!”就這么想著,孫無終雖然憋得滿臉通紅,卻也在始終堅持著。
劉順之、孫乾等人看劉牢之出拳之快,找位之準,力量之大,實在是比眾人高出不是一點點。一樣的招式在劉牢之的手里打出來,威力就是不一樣。至于新加入的幾個侍從,看得更是如癡如醉。
在孫無終的伙伴們看來,卻又是另一番光景。他們只看到了孫無終在左支右絀的躲避,并沒有看到孫無終能夠反擊,一群人鴉雀無聲,都知道如此下去必敗無疑。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地下已經開始滴落汗水,也不知道是場中哪一位的。爭斗中的孫無終,終于發現自己的力氣有些不濟,明明能躲開的拳勢,竟然便挨在了身上。每一拳打在身上,都是痛徹心菲,卻又沒給自己造成傷害。
“他……終于力氣不濟了嗎?”孫無終拖著沉重的身體,只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這個時候他想要反擊,竟然發現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嘶——”孫無終喉頭上挨了一指,疼的他咬牙咧嘴,幾乎要俯下身子狂嘔,卻還是硬扛著不讓自己吐出來。他渾身疼痛,使不出力氣來,卻仍然倔強地看著劉牢之的拳路,想要借機反擊。
“不對,為什么我使不出力氣來?”孫無終終于發現了自己的頹勢,原來每次自己想要使力出拳,自己的身上總是會受到劉牢之的打擊,一股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力氣就此被卸掉。
“他這是在讓我阿!”
孫無終終于認清了事實,只不過這個事實讓他有些難受罷了。他的身上已經被劉牢之的拳腳碰過很多次了,按照劉牢之的力道,自己早就應該倒在地上了,最起碼不會比胡弦受傷輕。但是劉牢之卻每次都是點到即止,并沒有傷人的打算。
孫無終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既然對方沒有趕盡殺絕的打算,他也不打算魚死網破。何況劉牢之明明是在想讓,他如今的行徑,已經近乎死纏爛打,并不是平日里豪放的風格。想到這里,孫無終跳出了圈子,劉牢之也不追擊,只是眼睛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并不松懈。
孫無終暗暗苦笑,對劉牢之抱拳道:“在下已經無力支撐下去,甘愿認輸!”
劉牢之笑道:“孫君言重了,我也已經有些打不下去了。莫如我們罷手,這一局便算和局如何?”
孫無終暗道:“你手下的這些侍從,明顯身手要比我帶來的人要強。你勝券在握,自然樂于大方,只不過,我也何必接受這么一個和局,沒得讓人恥笑?”
孫無終還未答話,劉牢之已經接著說道:“今日拳腳切磋,本來也不過是即興為之,誰贏誰輸都說明不了什么。我們來到既陽,并沒有要與誰為敵的意思。孫君今日來到寒舍,便是劉某的客人,不如我們共同議一議開墾荒地的事如何?”
孫無終暗道:“今日之事,若繼續糾纏下去,只會灰頭土臉,實在有傷自己的名望。既然劉牢之愿意罷手言和,自己干脆就順坡下驢,解了今日的困境。至于今后是否與劉家和平共處,那是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