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之此言一出,許晦臉上登時變色,胡彬和王荃坐在那里,也覺得沒什么意思。
“劉參軍好大的威風,動不動就要割人舌頭!許某究竟犯了什么王法,竟要惹得劉參軍下這種辣手?”許晦忿忿不平地叫道。
劉牢之冷聲道:“某已經多次跟你說明了,建威將軍有令在先,滎陽守軍不得出境作戰。閣下兀自在這里喋喋不休,想要讓滎陽守軍幫你們作戰。某就不信,豫州軍府的將軍,敢違背袁中郎的軍令,妄自出兵作戰!”
許晦臉上一紅,囁喏著說道:“這不是因為建威將軍遠在弘農郡,無法及時跟他溝通嗎?”
劉牢之冷笑道:“凡是都要講規矩。建威將軍既然有軍令留下,我們自然要執行。豈能因為路途遙遠,便違背規矩行事!袁中郎有什么想法,直接派人到弘農去找建威將軍面談吧!出動大軍作戰,不是兒戲,不可能是由幾個守將隨意決定的。”
許晦皺起了眉頭,他自然知道這是劉牢之的托辭。只不過這種托辭,他實在是難以反駁。劉義之若真是留下嚴令,不允許麾下的將士出境作戰,劉牢之等人自然不敢違了將令。他思量不出計策來,便向旁邊的胡彬和王荃使了個顏色,希望他們能解圍。劉牢之雖然出言不遜,他卻不能拂袖而走,否則此次中牟,自己這些人可就白來了。就這么灰溜溜地回到小黃,自己也無法向袁真交代。
胡彬笑道:“阿全年級輕輕,便成為鎮守滎陽的主將,前程不可限量啊……”胡彬一開口就稱劉牢之的小字,以示親近。
劉牢之抱拳行禮,道:“叔父誤會了,建威將軍早就留下了任命。滎陽軍事,以虎威將軍劉洪為主,他現在正帶著兵馬駐守滎陽城,輕易不會離開的。”
胡彬詫異地道:“劉洪,就是道忠麾下稱勇猛第一的將領?某記得他是劉家的部曲子弟,怎么他竟然還能號令阿全不成?”此時軍中的關系,部曲之與主家,那是主仆,胡彬自然不理解劉義之這樣的安排。
劉牢之笑道:“小子來滎陽之前,建威將軍就已經任命劉洪為主將了。小子北上,主要是為了往洛陽運送輜重。如今在司州軍中只是一介參軍,并無什么具體的職事。軍中自有職事安排,小子不能因為將領出身低微便亂了規矩!”
胡彬點了點頭,這些年他也聽說劉牢之不管做什么事,都喜歡立規矩。這樣一個人,他自己自然不會帶頭破壞規矩的。
“阿全,現在燕軍主力集中在浚儀,劉洪卻把軍隊集中在滎陽城里,這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啊?”
劉牢之笑道:“話也不能這么說。燕軍主力雖然在浚儀,他們當面卻有豫州軍在跟他們對陣,我們作為地方軍隊,把這些燕軍趕出自己的防區就已經很不錯了。而且,現在秦將鄧羌、茍池正率兩萬兵馬出軹關,入河內郡駐扎。天知道,這些秦國人是要到枋頭摻乎一把,還是想要趁機到司州的后院攪事?謹慎起見,虎威將軍自然要坐鎮滎陽!”
“秦軍出軹關了?”胡彬和王荃、許晦面面相覷,不知道劉牢之所言是真是假。他們被慕容德堵在小黃,可沒有渠道知道河內的事情。若真如劉牢之所言,那接下來的局面可是對晉軍相當不利。
劉牢之點了點頭:“不錯。如果大司馬不能迅速在枋頭打開局面,那接下來晉軍需要面對的局面可就復雜了。”
許晦聽了,心中大急。若西部運糧的水道不能及時開通,必將會影響到河北的戰局。若桓溫遭遇慘敗,難保不會把失敗的責任扣到豫州軍的頭上。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求得滎陽援軍,一起把慕容德趕跑。他怕自己開口再惡了劉牢之,連忙給胡彬和王荃使眼色,讓他們兩個開口求援。
胡彬臉色一正,對劉牢之道:“阿全,我們也不繞彎子。現在面臨慕容德的萬余騎兵,豫州軍有些有心無力。如果這次晉軍戰敗了,讓燕國緩過氣來,他們必然會攻擊晉國,司州三郡首當其沖。既然如此,我們何不齊心協力,先把當前的燕軍解決掉?”
劉牢之皺眉道:“叔父這話,好生令人為難。這樣吧,如果豫州軍府肯給我們補足糧草輜重,我們便快馬往弘農郡向建威將軍請示。至于我們能否出戰,就看建威將軍如何決斷了!”
胡彬沒想到劉牢之如此油鹽不進,他正要出言再勸,一旁的王荃已經接口道:“阿全,你如此推脫,是不是覺得對戰勝慕容德沒有信心?”
劉牢之笑道:“我是對豫州軍沒有信心。豫州軍已經跟慕容德交過手,也并沒有吃很大的虧。豫州軍在人數占優的情況下,們竟然自認不敵,這些天也根本沒有再向燕軍發起挑戰。兩萬人就這么龜縮在小黃城內。在這種情況下,我憑什么相信,只要有了我們的幫助,豫州軍可以戰勝慕容德?”
胡彬悚然一驚,想起劉建借病推脫,高衡也找借口不參與北伐的事來。很顯然,劉家和高家并不認為大司馬發動的這次北伐能夠取勝。
胡彬尚遲疑著沒有說話,那邊早惹惱了許晦。許晦大聲道:“能不能勝,只有戰了才知道。豈能尚未出手,心里先自怯了!”
劉牢之拍了拍手,贊道:“許參軍說得不差!既然許參軍這么有信心,不如這就回轉小黃,向袁中郎請戰。說不定許參軍可以陣斬慕容德,一戰成名呢!”
“你——”許晦指著劉牢之,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王荃嘆道:“看來阿全是不愿意出手相幫了。參軍,既然阿全主意已定,我們多言無益,便先回去吧。”
劉牢之道:“自助者,人助之。若豫州軍能狠下心來與燕軍決一死戰,我們也不會眼看著燕軍在我們的面前猖狂。否則,我們也不會為人火中取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