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緊迫,慕容德安排了沖鋒的次序,幾位將軍俱都凜然領命。
沖鋒越早,士兵損失越大,這是常識。但是在國家存亡的大局面前,這些軍將們都沒有相互計較,有的只是相互鼓勵。
清晨的時候,浚儀城的城門大開,一隊隊的騎士魚貫而出,開始在城下列陣,等待豫州軍的到來。這個時間雖然已經沒有約戰的習慣了,但是通過斥候的回報,燕軍還是很快就掌握了豫州軍全軍出動的消息。慕容德不準備與袁真打攻城戰,他們全是騎兵,更習慣野戰。
與此同時,慕容宙偵騎四處,沿浚儀渠巡查,防止劉義之部突然殺到。
袁真親率兵馬,一路前行。想到即將與燕軍決戰,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這兩天里袁真也沒有閑著,除了準備各種器械,對自己的手下的兵馬也進行了一番調整。尤其是按照參軍曹德的建議,把麾下所有的騎兵集中了起來,統一交給振武將軍胡彬統帥。
胡彬手下原有三百騎兵,都是謝尚在時置辦下來的老班底。不過自謝家離開豫州之后,胡彬的這些戰馬就沒有補充過,等到袁真主掌豫州時,已經剩余不過兩百三十匹了。還是在妹子胡聆與高素成親之后,借助高家的力量,這才補充了一些馬匹。不過他在西陽郡,財政并不富裕,所以擴充到現在,也不過只有四百騎而已。
豫州軍府的軍將普遍缺馬,這次北上的這些人里面,除了袁真的親兵五百騎之外,就是以胡彬、王俠麾下的戰馬最多,各有四百騎,其余的人似朱輔、袁披等人的手里不過只有二三百騎而已。這么全軍一集中,胡彬手里也湊起來兩千三百騎來。這些騎兵用來直接拼殺燕軍的騎兵,自然還有不足。但若只是策應步卒防守陣地,卻也能發揮出很大的作用來。
除了湊出一支騎兵來,在功曹吳坦之的建議下,豫州軍還緊急打造出了不少長矛。根據上次接陣的經驗,燕軍并不會進行多輪的騎射,主要是騎兵在馬上射出來的箭,遠遠比不得弓箭手的射程和力量,所以盡快突破敵陣,比站得遠遠的對射效果上要強的多。
袁真也是行伍出身,自然知道陣前鼓舞士氣的重要性。因此除了做出軍事調整,他還拿出積蓄,軍前犒賞三軍,并對將士們進行了封官許愿。這一通鼓舞,終于讓士兵們恢復了先前的士氣。
袁真看著昂首挺胸、齊步行進的大隊陣列,他平白地增添了很多信心,已經不再把希望寄托在滎陽軍能及時出現在戰場上了。就像他在戰前動員會上說的:“區區慕容德何足道哉,只要我們萬眾一心,一定能把他們碾壓為齏粉的!”
滎陽郡內,丁程和張望全軍出動,出中牟,在官渡渡浚儀渠,一路往浚儀而去。這個時候的河水很淺,根本就沒不了人,很多地方騎兵騎在馬上就能趟過去。而劉牢之,則帶著麾下的部曲,向著小黃附近出發,他相信豫州軍走過的這條路上,應該不會有燕兵沿河攔截。劉牢之的麾下,現在除了劉愿帶著五百人在許昌看護輜重,剩下的人全部出動,足有三千五百人。這些人將會在合適的時機,直接插入燕軍的隊伍,把他們絞殺在豫州軍的軍陣里。
經過兩個時辰的跋涉,豫州軍的斥候終于在前方五里地外,看到了燕軍擺下的騎兵大陣。袁真接到消息之后,即刻下令全軍止步,開始按照戰前的規劃,就地列陣布防。列陣剛剛結束,燕軍已經帶著一陣風塵沖到了陣前。
“放箭!”
晉軍的強弩沖天而起,像雨點一樣落在燕軍騎兵的頭上。這些鮮卑騎兵自幼生長在馬背上,見到箭雨來襲,有的在馬上舉起小騎盾,有的低下頭靠頭盔和盔甲硬頂,至于沒有裝備的人,便緊緊地貼在馬背上,想要盡快沖過去。
“嗖嗖……”有人中箭落馬了,有馬中箭把主人拋下來了,燕軍陣列中倒下了一些騎兵,讓正在沖鋒的隊伍出現了一些混亂。不過隨著隊伍的狂進,這些混亂就像是海中的浪花,很快不見了。大多是騎兵仗著快馬沖過了這一波的箭雨。
還沒等燕兵們松口氣,天空中突然一暗,第二波箭雨緊跟著又來了。這次距離近,強弩幾乎平射,中箭的人更多些。
“沖,沖過去!殺死這些豬玀,勝利必將屬于我們!”
在燕軍將領的帶動下,燕軍繼續沖向晉軍的陣地。面對著晉軍的盾墻,燕軍騎兵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躍了起來,華麗麗地沖了上去。有的馬倒在了地上,把背上的騎士甩了下來;有的馬跳過了盾墻,被盾墻后面的步族用長槍捅了個對穿,失去速度的騎兵,掄圓了手里的彎刀,砍到什么就算什么,不過很快就被后面的長槍在身上捅個窟窿。
騎兵的沖擊力是巨大的。第一波騎兵大多數被晉軍的槍陣堵住了,但是大多數的盾陣也被沖擊的七零八落。還沒等晉軍組織起來新的陣型,第二波燕軍騎兵又到了。
不過燕軍很快就發現,這次沖陣與上次完全不同,晉軍中的長槍明顯多了不少。而且不少前排的弓箭手,就是撿拾起來了犧牲隊友的長槍,與燕軍做生死搏斗的。上次與燕軍的對決,讓這些弓箭手明白,轉身逃走,往往比正面對決死得更快!袁中郎已經許下了重賞,哪怕是身死,該得的獎賞也會發送到家屬的手里。對于這些戰死連撫恤都拿不到的人來說,這個承諾值得他們去拼命了!
“殺——”茍二帶著身邊的幾個騎兵,越殺越是心寒。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這些晉兵竟然像變了個樣子一樣,即便是隊形散亂也絕不退縮。那些弓箭手在無法射箭之后,干脆丟下弓箭拔出短刀來廝殺,有些人干脆撿拾地上的兵器與燕軍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