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司州軍這些年打了不少勝仗,卻沒有發生過一起哄搶戰利品的事。除了司州軍有專人按照規矩處理戰利品的事外,讓這些士兵生活上沒有后顧之憂,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劉牢之道。
謝玄搖了搖頭。他在軍中積年,自然知道軍中的軍費有多緊張。不但不足以令軍戶們衣食無憂,若不是大司馬主持“土斷”,大司馬連這次北伐的軍費都籌集不起來。司州軍能如此做,應該是從歷次作戰中對外掠奪了不少的緣故。但是他們這種養兵模式,注定是現象級的,其他地方根本就無法模仿。
劉牢之見謝玄興趣不大,也覺得有些無趣,接下來劉牢之只是領著謝玄草草地看了看,便回去了。
司州軍是一支與當下任何軍府的軍隊都不同的新型軍隊。其士卒的來源非常復雜,有劉家的部曲,又豫州的兵戶,有當地的豪強子弟,有戰敗俘虜的秦、燕士卒……這些人聚在一起,卻能夠發揮出來這樣的戰斗力,的確是令人不可思議。謝玄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劉義之到底是用得什么辦法來凝聚人心。
兩日后,劉牢之接到了劉義之的飛鴿傳書,同意了他的作戰方案。劉牢之當即和謝玄一起,帶著劉洪、劉固等人一起前往中牟。
謝玄見司州軍士卒們竟然每個人都穿著厚厚的盔甲,長槍、騎刀鋒利無比,制式也都很統一,不禁嘖嘖稱奇,嘆道:“怪不得司州軍戰無不勝,有如此堅固的盔甲,再加上嚴格的訓練,這樣的隊伍能做出這般成績來,方能讓人信服!”
劉牢之笑道:“每一個精心訓練出來的士卒都是寶貝啊,當然要盡一切努力保護好!上次浚儀戰事那么慘烈,我軍也不過是只是傷了百十人,陣亡不到十個人而已。”
謝玄聽得暗暗咂舌。如此戰損比,也確實令人震驚,只是要裝備這么一支隊伍,那可是太靡費了,等閑地方軍府是難以負擔的。可是劉義之哪里有這么大的財力來把他的軍隊武裝到牙齒,難道是……眼前這位劉牢之的功勞?
想起他聽說的劉牢之前些年專心貨殖之事,富可敵國。難道他把錢全部花到這里來了?想到這里,他貌似不經意地問道:“道堅,以司州三郡實土的財力,恐怕是難以把麾下的兵丁全部打造成這樣吧?”
劉牢之笑道:“哎呀,這也虧是這些年這里戰事多啊。每次戰事一結束,士卒們就要到處收集敵軍的兵器、鎧甲等等這些鐵器。工匠們把這些鐵器重新回爐熔煉之后,這才能為將士們裝備上好的盔甲。不過司州軍中,能有如此裝備的隊伍,也并不多!”
謝玄搖了搖頭,也不怎么相信。兵器回爐打制出來的東西,可未必能處理成這個樣子。這些兵器和鎧甲的鐵質,看起來比一品匯出售的東西還要好,肯定不是軍中工匠的手藝。不過劉牢之不愿意說,他也不能追問。
謝玄端詳著這些騎士,他們每人背著一個厚厚的背袋,甚至還有人背著行軍鍋,不過比起軍中正常的行軍鍋要小不少。謝玄禁不住好奇,問起劉牢之來。
劉牢之笑道:“這些騎士,沒有配備輔兵。所以行軍的所有東西都要隨身攜帶。郎君看到的那些袋子里,就裝著每位將士行軍所有的東西!因為沒有輔兵為騎兵補充給養,所以一旦短時間無法取得戰國,我們要么撤退,要么就要就地補充給養。”
謝玄點了點頭。騎兵為了追求速度,放棄輜重大隊的事早有先例,并不是劉家兄弟首創。當年冠軍侯霍去病帶騎兵縱橫大漠,就是靠著以戰養戰才堅持下來的。北方胡人的騎兵來去如風,也是這個緣故。
劉牢之見謝玄沒什么要問的了,連忙命劉洪和劉固加快了行軍的速度。
滎陽地勢平坦,可惜這里的陂澤不少,很多地方長者茂密的蘆葦。大批騎兵活動,驚動了蘆葦叢里的一些野獸,有的慌不擇路,跑到了隊伍的面前,被負責警戒的士卒用弩射死了。謝玄很想提醒劉牢之注意防范兩邊的蘆葦叢,卻見劉牢之信心十足的樣子,又忍住了不說。
負責警戒的頭目是劉牢之的侍從。看他不時地和空中飛翔的鷹隼打著手勢,謝玄也能猜到劉牢之軍中現在是使用鷹隼來為自己偵察敵情。在這種蘆葦叢里藏身可以瞞過路面上的人,但是對空中的隼來說,卻是無可遁形的。謝玄在劉牢之軍中不過短短兩三天的功夫,就顛覆了自己的很多觀念。
出了蘆葦蕩,謝玄發現原來的農田里,也已經長滿了野草,連道可惜。
劉牢之在一旁解釋道:“當初建威將軍守滎陽,因為兵力不足,無法兼顧,便只好把滎陽的百姓遷到了河南郡去。如今司州兵力大增,已經完全有能力守住滎陽,所以小子準備遷一些人口過來,以充實滎陽郡。若此事能成,用不了多久,這滎陽郡就能恢復到以前的模樣了!”
謝玄搖了搖頭:“道堅,把百姓們遷來遷去,不是太過擾民嗎?”
劉牢之卻不以為然:“這有什么!這些年,燕國、秦國還有以前的姚襄等人,從我晉國境內掠奪的百姓,總有幾十萬人了!這些百姓我們不遷走,就只能便宜了鮮卑人。所以建威將軍不但把這里的百姓遷走了,還都安置好了。沒有這些百姓,我們根本就守不住司州!”
謝玄心中一動,這才意識到劉義之守住司州三郡的關鍵所在:百姓!
這些年大家都說舊都洛陽殘破,卻沒有意識到劉義之先后從河內、河東和滎陽向河南郡搬遷了十幾萬口百姓。有了這些百姓,劉義之不但有了兵源,還能籌集起糧草來。看來這劉義之能守住洛陽,還真不是只憑一股血勇之氣。
“建威將軍能守住司州,并非偶然啊!”謝玄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