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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保留意見

  兩人談了一會兒,劉牢之才說道:“當年末將遴選士卒的時候,特意避開軍中父子同軍、兄弟同軍的人。這些士卒雖然卑賤,我們卻也不能任意欺凌,須得心存善念才行!”

  鄧遐聽了,很是不以為然:“道堅萬般都好,便是有些婆婆媽媽了。這些人都是兵戶,在戰場上廝殺了一輩子的人。你讓他種地做工,他還未必樂意呢!常言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怎么到道堅這里到不被允許了?”

  這種事情也說不上對錯來。似鄧遐這等軍中的老將,應該是知道如何維護軍隊士氣的。若劉牢之強自讓他留下人來,倒似找上門來為難他一般,惹人生氣。經略河東是大事,若鄧遐真能在河東立住腳,和劉義之本部隔河守望,對司州現在的戰略形勢應該是非常有利的。

  “好吧,督護是軍中宿將,自有治兵的辦法。”劉牢之決定不與鄧遐爭執。

  鄧遐聽了,心中暗暗詫異:“在洛陽的時候,聽眾人說起劉道堅,都說這是一個極講規矩的人,司州軍府現在行的軍規,甚至是軍中的操典,大都是此人制定的。此刻他提出異議,卻并不堅持,想來是為了避免與我沖突。”

  鄧遐在桓溫軍中,雖然桓溫用其勇,卻并未真正給與他什么禮遇。來洛陽之后,雖然劉義之給不了鄧遐更高的官位,但是其禮遇卻著實讓人感動。即便是劉義之要限制自己的權力,在自己的軍中安插人手,那也是當面說清楚,而不是不管不顧地靠強權推行。

  “都督兄弟二人待人至誠,也難怪這么多將領肯為都督效死命!”鄧遐感慨道。

  劉牢之道:“我們兄弟二人再能,也不過兩個人而已,即便是加上數千部曲,又能頂得什么用處!在司州軍中,除了都督一手帶出來的將領外,還有沈勁、黃勢、張望這等豪強,也有高義這等降將。雖然在我們心中不免親疏有別,但是至少在制度上,我們能做到對所有的人一視同仁!”

  “司州的士兵來源就更復雜了。除了劉家的部曲,還有河內、河南、弘農、河東、滎陽各郡的強宗子弟和部曲,秦國、燕國的俘虜,那就更加多了。想要這么多人把勁往一處使,單靠軍法管束可是辦不到的!”

  鄧遐點頭稱是。這些俘虜兵,還沒有將軍敢直接補充到自己的隊伍里的。若是這些人在關鍵的時候反戈一擊,那可就萬事休矣!

  “這次鄧將軍在緱氏選的士卒,沒有秦國的俘虜吧?”劉牢之狀似無意地問道。

  “沒有!”鄧遐笑道,“那屯田處的人不允許,說是司州有規矩,不能用秦國的俘虜兵打秦國!”

  劉牢之點頭稱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我們不曾虐待這些俘虜兵,但是也難以阻擋他們有思鄉之情。除非我們搬遷的百姓里面,有他們的家屬,否則,秦軍的俘虜補兵之后只能到北兗州或者是北豫州駐扎!”

  鄧遐卻不以為意:“軍中的士卒,很多的時候是身不由己的。除非他們能夠聚集起很多人來,否則他們是無法背叛軍隊的。固然有將領不忘故國,時常會叛回舊國,但是大多數人,還是能做到為新主忠心效力的!畢竟一個‘反復無常’之名,會讓敵對的雙方都不信任的。”

  “都督之言,高屋建瓴,放在國家層面自然是沒錯的!”劉牢之嘆道,“但是司州只是一個小軍府,又缺乏朝廷的支持,一旦在戰場上遭遇挫敗,很可能就是無法收拾的局面。我們——不可不慎啊!”

  “缺乏朝廷支持”這幾個字,說出了劉家兄弟的辛酸。

  這些年不管是建康的司馬氏還是大司馬桓溫,從來都沒有把司州當做自己人。即便司州取得大勝,立下大功,他們也沒有實質性的援助。就連在司州上下的眼中不值錢的將軍號,朝廷也不肯輕易地給出。劉家兄弟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后方的那些“大人物”,從來都不會把司州的安危放在心上。司州想要強盛,誰也不能靠,只能靠自己。

  鄧遐自然也知道朝廷和大司馬對待司州的態度,不過這對他來說無所謂。現在是大司馬摒棄他,朝廷既沒膽量又沒實力用他,反而是司州既有實力又有誠意。他了解過,在司州能夠一下子掌握六千軍隊的,除了劉家兄弟再無他人了。而劉牢之手下的那些人,可基本上都是自己“弄”來的。

  “只要我們能齊心協力,抱團取暖,這司州就一定可以屹立不倒!”鄧遐安慰道。

  這位被桓溫打壓的宜城縣開國伯,如今一門心思到河東去建功立業。對于司州的現狀,鄧遐這些時日也了解了一些。雖然晉國上下都沒有給與司州相應的支持,但是劉家在這里傾注了相當多的心血。司州民間這些年因為劉義之不斷地對外掠奪,也還是很殷實的。北豫州這片基礎尚好的“內地”,又劉牢之這位善于經營的人親自坐鎮,相信發展幾年過后,對于整個司州軍事的支撐也會很有力度。

  劉牢之笑道:“這是自然的。不過,想要把司州這些力量都團結起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河東、平陽兩郡,地方大族憑借宗族勢力聚塢而居,大都有很大的實力。這些人畏威而不懷德,對于晉國也沒有什么認同感,督護想要在那里立住腳,可是相當不容易的。”

  “遐也正在為這些事發愁呢!道堅多妙策,還請指點一二。”鄧遐對著劉牢之拱手道。

  劉牢之善于因地制宜地發展經濟,也善于捕捉戰機,為自己撈取好處。鄧遐雖勇,在守護地方這些方面卻很欠缺,因此他說要請教,還真不是謙遜之詞。

  “請教不敢當,不過末將道聽途說得來的一些消息,想要跟督護好好分說分說!”劉牢之謙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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