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劉華說起這次出海的曲折離奇經歷,高素連連感嘆,這海外也不是什么樂土,倒是冒險家的樂園。
劉牢之搖了搖頭:“海外貧弱,以我們的實力,帶著人搶一把自然是容易得很,但是想要長久的占據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現在我們中國的人口尚不足,要那么多地方也沒什么用處。與這些小番邦做買賣可以得到的就很多。實無必要去與人征戰!”
高素笑道:“看大哥多次北上與鮮卑人作戰,還以為你是個好戰之人,沒想到你卻是個不想冒險惹事的。”
劉牢之嗤笑一聲:“打仗是為了拿到好處的。那里不過一幫子野人土著,一塊原始荒原,我們要來做什么,幫著他們搞建設嗎?”
劉華插嘴道:“郎君,據小的所見,波斯、天竺也已經是開化的大國,實在不能以野人土著視之。”
劉牢之對劉華道:“那些地方自然富庶些,不過比起中土還是差得很遠。似波斯這等國家,帶甲怕也有數十萬,國力絲毫不比燕國差,不是我們可以輕易戰勝的。現在咱們的主要精力在江淮,主要敵人是秦、燕兩國,其余的地方不宜隨便招惹!”
劉華聽劉牢之說的嚴肅,忙躬身聽命。
劉牢之又接著對劉華說道:“你強自把千余人從海外帶回來,在船上就有不少人生病死去吧?”
劉華愣了一下,拱手道:“確如郎君所言,有些身體底子差的,在船上就死去了,也查不明白原因,總有三四十人吧。”
劉牢之點了點頭,嘆道:“你們肯定是把他們驅到船艙里,一大群人窩在一起。吃喝也不過是窩頭清水,勉強能維持著不死,睡覺不過是半倚倉壁,想想在那個環境里呆上幾個月,有多少人能不生病?恐怕就即便是病了,也不會有人理吧?”
劉華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船上物資有限,船員用起來尚有不足呢,自然不可能緊著這些人先用。
劉牢之又道:“你船上有作為向導的天竺僧人,他們也對這些生死視而不見嗎?”
劉華道:“他們倒是找過小的幾次,勸說我要善待這些奴隸。不過船上的條件有限,實在是無法給予他們更多。”
劉牢之擺了擺手:“佛家說,眾生平等,要慈悲為懷。這些部落百姓不過是聽從部落頭人的命令才攻擊你們,本身不能說罪孽深重。把他們貶為奴隸已經有些過了,又如何能以豬狗待之?你率領船隊,代表的是劉家的體面,以后萬不可如此草菅人命!”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劉華慚愧地道:“是小的做事不周,請郎君責罰。”
劉牢之擺了擺手:“這事也不能全怪你!出海之前,我們對船隊里的規矩還是不夠細致。這次你回去之后,召集他們好好議一議,看看有什么需要補充的。你且記住一點,我們現在是去做買賣的,不是去打家劫舍的!”
劉華連聲稱是。
高素插嘴道:“哥哥未免求全責備了。劉統領能帶領船隊安全地回來,已經是為我們立一大功,不能為了幾個域外土人就怪罪他。照此下去,誰還肯賣命做事?”
劉牢之不以為然:“功是功,過是過。有功當賞,有過責罰,賞罰分明。不能因為有功就把過抹殺了。”
劉華點頭稱是。此次攻擊幾個部落,怎么說也造成了不小的傷亡,現在看來確實是得不償失。把這些奴隸帶回來,一路上吃喝拉撒花費不少,到了地頭郎君又不許發賣,可不就是賠本的生意。
高素暗暗撇了撇嘴,不以為然了。不過他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是下一次出海的時間。
“下次出海易貨,怎么也要明年了。上次船隊走之后,船廠又造了一些船,補充到船隊中之后,又要招募人手,重新整編。”
這次淮北戰事,劉家的船隊發揮了很大的作用。這次南洋易貨雖然還沒有最終核定利潤,不過想來不會比上次少。聽說劉家又要擴充船隊,高素心里也不禁有些癢癢,便向劉牢之問起這買船之事。
“增加投資自然是好事。不過你可要想清楚,這船可是個燒錢的東西,劉家這幾年海外易貨,看著是轟轟烈烈,其實賺來的錢全部用來裝備船隊了。”
“啊?”高素吃了一驚,“不能吧,一艘船沒那么金貴!”
劉牢之笑道:“船當然沒那么貴重。不過這船想在水里漂起來,需要不斷地保養,而且船上配的水手不少,這些人吃喝拉撒也是一大筆花銷!”
高素家里也有船隊,聽他這么一說卻意猶不信:“哪里有那么夸張,福船也不過就是比輪船大一些而已。”
劉牢之道:“你這么說也沒什么錯處。不過想要養大福船,先要有自己的碼頭,光這么一個碼頭就要花不少錢吧?”
高素一怔,這才想起大福船的局限來。劉家的碼頭從來不靠外人的船只,拉著高、何兩家貨的船都是在京口靠岸。至于修建碼頭,以兩家的交情,劉牢之倒是不會封鎖修建碼頭的技術,只是這花費也確實讓人難以承受。至于內河船隊,以高家目前的生意規模,也無需增加船只。想到這里,高素嘆了口氣,只得作罷。
一旁的劉華暗暗想道,劉家的船隊可不止是養著水手,水手們的家眷也大都是安置在江北的。唯有如此,才能讓劉家的水手外出兩年而不用記掛家里。只不過這些也算是劉家的機密,劉牢之不提,劉華也不便透漏這些情況。
劉牢之說出海賺的錢全部用來裝備船隊了,當然還是有夸張的成分。劉家是船廠最大的股東,每年造船廠賺的錢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劉牢之想起波斯的馬匹,他低頭看了看物品清單,果然有三百六十四匹馬,都是來自天竺、波斯一帶的,其中不乏種馬。
“看來在州斛建設海外養馬基地的事,需要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