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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潼關論胡

  劉牢之此時已經來到了潼關。

  自從劉義之拿下潼關,這里就成了司州防范秦國的前沿。“潼關失則司州危”,有鑒于此,潼關守軍在非戰時也不敢停歇,而是不斷地在潼關附近加固工事,修筑營房。經過這兩年的建設,潼關所在的麟趾原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軍營,平日里屯放著充足的兵器和糧草,作戰時也可以用來關押俘虜。

  高義、鄧遐、胡彬和劉牢之一起站在潼關的關墻上往下遙望。

  雖然經過了這些日子的強攻,潼關的關墻卻并沒有遭受到多大的損壞。這一則是因為潼關守軍不斷地對關墻進行加固,二則也是因為潼關險要,似投石器等能破壞城墻的攻城器械很難在這里安裝起來。秦軍攻潼關,完全就是想用人命把潼關給攻下來。

  不過很顯然,在司州軍的守衛下,靠人命堆積,并不足以攻下潼關。

  “即便如此,這兩年守護潼關的戰事中,高義這一軍的士卒,已經更換接近五百人了。”高義痛惜地道。高義的老部下,本來就被劉義之裁汰了大半,還被分散安置到了幾個軍中。這兩年守潼關,高義的舊部也折損了不少。

  “常言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戰場之上,刀槍無眼,可沒有只殺別人的道理。”劉牢之道,“看高將軍麾下的士卒,在這兩年的戰事之中,已經成為一支合格的精銳了!”

  說起這個,高義也頗為自得:“道堅說的是。因為是輪換防守,損失的兵員又及時得到了補充,所以軍隊很快就能恢復戰斗力。有了這兩年的磨練,高某的這一軍已經是一支精銳部隊了。縱然比不上劉洪、丁程兩位的王牌軍,卻也不輸劉固部!”

  鄧遐在一旁沒有作聲,心里卻很受觸動。

  洛陽是四戰之地,想要在這里立足,必然會承受著來自秦燕兩國的進攻。這種連綿的戰事最磨人,甚至能把一支精銳的部隊拖垮。但是司州上下,卻把這種戰事當作了練兵場。對帶兵的將軍來說,能夠在堅城險關之上防守作戰,功勞不少得,損失的士卒也能得到及時的補充,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而且定期輪換,讓將士們也能得到休息和消遣,所以湖縣有很多妓館,也有很多軍中人物臨時置辦的家。

  桓溫就是不肯把元氣耗費在與秦燕兩國的纏斗之中,所以才會放任河南地區淪落到胡虜統治之下。劉義之迎難而上,不但頂住了秦燕兩國的進攻,而且實力還在不斷地提升,這與他們穩健而不失銳進的策略有很大的關系。

  “河東一樣是有險要關隘可以防守的。只要我能憑險而守,不冒進,就一定可以在河東立住腳根!”想到這里,鄧遐對自己的河東之旅,充滿了信心。

  胡彬沒有到過潼關,如今在這里見識到這片黃土原的險要,不由得嘖嘖稱奇。與北邙山一樣,潼關守軍在這原上修建了很多的防御工事,而關前的大坑表明,司州軍并不懼怕被斬斷與關中的聯系。而秦軍想要攻上潼關城墻,就必須先用尸骨把那個大坑填滿。而且秦軍為了防止那個大坑被重新挖開,根本就不敢停止進攻。就算是撤軍回營,他們也會派人遠遠地看守住這城下的大坑。

  “司州軍真是把地利運用到了極致!”胡彬這么想著。

  “司州這兩年和秦國的戰事太頻繁了。這一戰若能取勝,秦國必然元氣大傷,潼關這里應該會消停一陣子。”劉牢之道,“高將軍真想帶隊進關中?”

  高義笑道:“既然道堅都說了,潼關將會沒有戰事可打,義還不趕緊上前立功?”

  眾人哈哈大笑。鄧遐嘆道:“將軍唯恐不戰,這才是司州不懼秦燕兩國的根本所在。我晉國兵多將廣,若人人都如高將軍這般,怎么會容許鮮卑人和氐人在北方橫行?”

  胡彬想起自己和王俠、高衡這群豫州的舊將,躲在淮南多年卻沒有寸功,還得倚仗劉建等人的扶持,才在壽春平叛的戰事中撈了一把,不由得汗顏。

  劉牢之搖了搖頭:“鄧督護這話不妥當。若說江南人口不少,那自然是不錯的。但是江南的發展畢竟比北方晚太多,總人口比起北方來,還是要差很多。北方的胡族不但人數多,而且大多擅長騎射,他們是天生的戰士。不似我們晉國,出動一萬軍隊,倒要兩三萬民夫伺候著。”

  高義久在北方,對此自然是深知的:“道堅這話不錯。胡族百姓人盡可兵,戰爭潛力是很大的。這次出兵關中,面對的百姓恐怕就多是氐人、羌人和匈奴人等胡族。這些百姓若真能被有效地組織起來,也是不可小覷的力量!”

  “怪不得都督對于分兵劫掠百姓始終持慎重態度,原來根源在這里。”鄧遐嘆道。鄧遐多次參與北伐,對北方的民情并非不知,只是他從來只是關注將之勇怯,卒之多寡罷了。如今聽劉牢之和高義說起,才想起胡漢的大不同來。

  “氐人、羌人雖然也被稱作胡族賤種。其實他們與我漢人一樣,也是主要以農耕為生。而且他們深受漢人的影響,并非野蠻之人。自古以來,中原的漢人歧視、欺凌這些胡族,待他們便如牛羊一般,對他們動輒掠賣,以至于胡漢之間仇怨不斷。上次輔國將軍從關中遷回來的百姓之中,其實有很多就是氐族的百姓。司州官府對他們一視同仁,并沒有特別的欺壓之舉,所以他們也能在司州治下安安穩穩地過活。由此可見,想要平定北方,就不能抱著老一套的做法,對胡族實施隔離歧視的政策!”劉牢之分析道。

  “啊?”鄧遐不以為然了,“胡人就是胡人,他們不知禮儀,豈能以我漢人等同視之?”

  劉牢之笑道:“以鄧督護之見,莫非是要對胡人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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