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數的鄉豪一樣,馮家占的這些土地,大多數都沒有地契。所以當劉牢之索要這些“荒地”的時候,丹陽郡給的毫無壓力。這些地契,在別饒手里,不過是廢紙一張,到了有錢有饒劉牢之手里,可就是真真正正的財富了。有于湖縣寺的人跟著,馮真縱然不愿意,也不敢公然反抗,到最后馮家的一百多頃良田去了六成還要多。
至于馮真的借款,當是越過劉家,直接跟劉越私下簽訂的。這個時候劉越的夫人程氏,拿著當初兩人簽訂的契約找上門來,討要借款。當的五十萬借款,兩年的時間連本帶利已經漲到了七十多萬。等宋和帶著人和程氏一起上門討債時,連遭打擊的馮家一下子懵掉了。他們哪里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現錢來?只能求助于最有錢的親家路遙,卻不料路遙根本就不借,甚至連女兒也接走了,還放話要跟馮家和離。沒奈何,馮真只得變賣家中的金銀、產業和奴婢來還債,等好不容易還清這七十多萬的欠款,馮家只剩下二十頃土地和幾處住宅了。這個六十多戶族饒大族,眼看著就要維持不下去了。如果馮家還想要在于湖發展,便只能跟劉家一樣,四處墾荒了。
面對殘破的馮家,劉牢之卻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所以他讓馮喬從馮家的俘虜之中,物色了幾個年輕人,送回了于湖,目的只有一個,讓這個大家族改朝換代。
“阿爹,叔父,馮家已經敗了。現在馮家剩下的土地根本就不夠養活一大族饒。何況劉家的郎君根本不打算放手,不搞掉族長誓不罷手。我們這些人家如果繼續留在于湖,跟著族長一條道走到黑,只怕后的子會更加艱難!”偷偷跑回于湖的馮宗虎,找到了父親和叔父,開始協商解決目前困境的辦法。
馮澹嘆了口氣,問道:“宗虎,依你怎么辦?馮家雖然敗落,到底是自己的宗族,我們離開馮家,又要到哪里去過活?”
馮宗虎道:“自己的宗族又怎么樣?族長不自量力,與彭城劉家結怨,現在被劉家打壓成這個樣子,我們又能怎么樣呢。繼續留在這里,不過是陪著宗族消亡而已。叔父不要忘了,我從兄可還在劉家的手里呢!”
馮澹無奈地道:“叔父豈是不知?道元是家中的獨子,叔父豈能不在乎他!依宗虎之見,我們該當如何?”
馮宗虎道:“我們不過是馮家疏宗,在馮家本就是佃客一般的人。劉家在江北有的是土地。劉家的郎君答應了,只要我們舉家搬了去,每個人丁可以分配五十畝土地,五年之內不繳納任何地租,五年之后繳納兩成地租。”
馮澹眼前一亮,他們在馮家還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呢。
不過他父親馮蒯卻還是有些疑慮:“宗虎,若是劉家反悔,那豈不是隨時都可以漲地租,那時候我們卻該怎么辦?”
馮宗虎道:“這個好辦,劉家可以與我們簽訂契約,五十年不變。”
馮澹和馮蒯對視了一眼,都覺得劉家提出這樣的條件,是有誠意的。而且他們也聽過,劉家雖然與馮家交惡,一開始也沒想著趕盡殺絕,只不過是想要馮家的礦山而已,奈何族長馮真執意不肯,這才招來劉家的全面打壓。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讓我們這些人不用搬遷挪動,就可以得到安置,待遇甚至不比在江北差,只不過……”
馮澹和馮蒯聽了,連忙問道:“還有什么好辦法,你且快,吞吞吐吐地急死個人!”他們這些人大都經歷過搬遷之苦,知道那種顛沛流離之苦,自然不愿意搬遷。
“如今馮家的鐵礦早已經被劉家接手,城內外的產業也早已經關門大吉。這個時候劉家的郎君只是想打壓族長馮真一家,我們馮家的族人,這幾次水戰中一共損失了十一人,被俘五十三人。這些回不來的人,可都是家里的頂梁柱,族長家是不是該給各家安置和撫恤?馮家遭遇如此挫折,族長難辭其咎,這族長一職,他怎么還能厚顏占據著?”馮宗虎理所當然地道。
“宗虎,你是,要聯合族中眾人……罷免馮真的族長之位?”
馮澹和馮蒯面面相覷。他們雖然對馮真引來的禍患不滿,卻也沒有想過去罷免馮真的族長之位。馮真是嫡宗,自來占據著家族里最優越的資產,這種優勢是生的,如今真的到了改變的時候了嗎?
“族長之位,有德之人居之,只有能帶領家族走向繁榮昌盛的人才配做族長。如今馮真把馮家弄得如此破敗,還有什么臉面做馮家的族長?”馮宗虎振振有詞地道。
馮澹和馮蒯聽得一陣心寒,劉牢之這是想要挑動馮家的內亂啊。只不過眼下的局面,不是馮家自己的族人緊抱在一起,就可以渡過難關的。馮真狂妄自大,惹了不該惹的人,也確實應該為家族的興亡負責。既然犧牲他可以保住馮氏一族,這族長一職,他還是退位讓賢吧!
“我們馮家若是換掉族長,劉家郎君會給我們什么條件?”馮澹沙啞著嗓子問道。看得出來,問出這樣一句話,他是經過了激烈的思想斗爭的。
“馮家的子弟可以進入劉氏產業經營;馮家的人若想要租種土地,待遇與江北開出的條件相同;馮家的人墾荒,劉家提供低息貸款,一萬錢年息只需要三百個錢!”馮宗虎出的條件一個比一個人。
“而且如果劉家郎君的構想能夠實現,我們這些出力的人,可以得到不菲的報酬!”
“構想?報酬?”馮澹和馮蒯被馮宗虎的心動了,“宗虎快詳細地!”
像馮宗虎這樣的人,劉牢之放回來五個,每一個人都可以串聯十家八家的,很快,這些人就會聚到一起,開始了轟轟烈烈“倒真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