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雙之帶著眾人一路往北跑,跑了大約有十里地,發現后面沒有追兵,這才停了下來,檢點損失。
從壽春出來的時候,袁家兄弟帶出來六千人,現在環顧四周,竟然只剩下四百來個人。杜歷被斬了,陳瑜被擒了,自己的兄弟袁愛之也沒能回來,從未真正上過戰場的袁雙之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朱蒯心有余悸地道:“郎君,此處尚未脫離險境,咱們還是盡快趕回壽春城吧!”
袁雙之本就沒了主意,也怕劉牢之率兵追來,邊點了點頭。
不過旁邊的費崇卻道:“郎君,現在當務之急,是收攏散兵。那些兵馬大都是兵戶出身,若是他們的家眷都在軍營里,自然會回到軍營里面。若是他們的家眷不再軍營之中,只怕他們會趁機溜走。這時候有一桿旗幟供他們聚攏,這些人還是愿意回去的。”
這卻是經驗之談了。這里距離戰場較遠,可以認為已經脫離了危險,若士兵們在這里沒有找到“組織”,拉幫結派私自逃亡并不是不可能。而且這么一場大敗,戰死的和被俘的人數太多,根本就沒法查證。
袁雙之也不想就這樣回去。若能聚攏一些人,總比這樣把步卒全部丟光為好:“好!我們就在這里等著。費將軍,此事就拜托你了!”
費崇點了點頭,連忙下來安排。朱蒯雖然有些不情愿,卻也不能撇下袁雙之自己離開,只好陪著袁雙之在這里等著。
袁雙之看到費崇安排著一隊隊的騎士前往各處路口,一方面警戒,一方面也好把落單的士卒約束起來。看朱蒯坐立不安的樣子,知道他心里害怕,袁雙之嘆了口氣,說道:“良臣,煩勞你回去一趟,請朱叔叔派兵接應。”
朱蒯大喜,答應了一聲,連忙點了兩個人,一起回壽春去了。
取得了這樣一場大勝,醫館鎮和劉氏莊園的部曲們都很興奮。按照劉牢之定下的規矩,像這樣能抓到俘虜的勝仗,一定可已獲得很多賞賜的。
劉牢之把手里的騎兵每百人分成一隊,四處搜捕這些逃散的潰兵。至于遠遠逃走的袁雙之等人,他暫時是顧不上了。
眼看著一隊隊的俘虜被押送過來,朱綽很是高興,跑過來對劉牢之道:“道堅,這一戰我們收獲不少!”
劉牢之“哼”了一聲,不客氣地道:“現在想起回來了!你兩位兄長的舊部,你招攬回來多少?”
朱綽知道自己理虧,便陪笑道:“道堅莫怪。我們趕到的時候,敵人已經潰散,也分辨不出哪些是朱家的舊部了。不過我找到了朱家的幾個部曲將,在他們的勸說下,有不少士卒放下了武器,向我們投降,總有兩千余人吧。”
劉牢之聽說有朱綽收集了兩千余人,臉色稍霽,對他道:“祖明,不是我刻薄。戰場之上,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緒。若是袁家在后面有接應的隊伍,你這么不管不顧地沖過去,可就落入別人的包圍了。一個袁雙之跑了沒什么,只要我們能把這些兵留下,袁家也就成了沒有爪牙的老虎,威風不起來了。”
朱綽連忙點頭稱是:“道堅說得對,我以后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劉牢之道:“這次殺了袁愛之,也算是幫你報了一次仇……”
朱綽聽了,連忙給劉牢之行了一禮:“道堅說的是,綽代表朱家感謝道堅仗義相助,此恩此德,不敢或忘……”
劉牢之擺了擺手:“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袁愛之和杜歷的尸體,我想要裝殮了,派人給袁家送回去!”
朱綽聽了,忙道:“道堅,萬萬不可!我兩位兄長的頭顱,現在還懸在壽春城頭呢,這兩人……”
劉牢之看他急得臉都紅了,忙伸斷了他的話,勸道:“祖明,死者為大,戰場上拼個你死我活沒什么,糟蹋敵人的尸體就有些過了。我們可以趁機,向袁真索要兩位兄長的遺體嘛!”
朱綽聽了,連忙答應了下來:“若能讓兩位兄長早日入土為安,自是求之不得。不過,袁家會同意嗎?”
朱憲和朱斌被害之后,朱綽連他們的遺體都無法得到。兩位嫂嫂雖然沒有找他鬧騰,可是每每看到兩位哥哥的子女,朱綽總是覺得是自己無能。一個死掉的袁愛之,并沒有什么利用價值。所以朱綽認為劉牢之說得對,真要虐待袁愛之的遺體,恐怕傳出去自己的名聲也不好聽。
“經此一役,只要袁家的人還有腦子,就不會再來招惹劉氏莊園。能夠促成交換遺體,也算是雙方對話的一個契機!”劉牢之沉聲道,“袁家雖然注定要消亡,但是現在還不到袁家瘋狂的時候。所以,袁真這個時候不會對袁愛之棄之不顧的。”
朱綽默默地點了點頭,對劉牢之真心佩服起來:“道忠做事,極具章法,難怪他年紀輕輕就能創下如此基業。我們的騎兵隊伍沒有趕到的時候,呂濤帶著一千五百余步卒,竟然對敵人發起了反沖鋒。呂濤的部下都是些守備部曲,按照劉家的對部曲的劃分,他們比起壽春騎兵這種野戰力量要差很多。劉家多年積累,終于在今天看出了成效來!”
“道堅讓我出面招攬朱家的舊部,看來是想讓我領兵的。聽說劉道忠要兼任北豫州刺史,若能回沛國駐守,倒也便宜。只不過這些人,戰斗力太差,看來要向道堅借人好好地操練一番才行!”
劉牢之看朱綽沒有出聲,還以為他在擔心袁家不肯交換死者的遺體,便寬慰了他幾句。不大一會兒工夫,呂濤、劉準、史動等人陸續押著俘虜回來了。看集中在一起的人群,總有三千多人。不過,這些士卒里面充斥著老弱,估計父子同軍、兄弟同軍的不在少數。看起來連年的敗仗,已經讓豫州的兵源出現了短缺。
劉準回報,騎兵追出去了不到十里地,堵住了大部分的潰兵。不過有很多人不是沖著壽春方向去的,應該是逃亡掉了。劉牢之知道無法所有的潰兵堵住,便讓劉準和史動押送著俘虜回軍營里去,呂濤則帶著人打掃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