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楊改革剛剛起床,洗漱了一番,任由宮女,太監們服侍著穿衣。
“大伴,今日可有什么大事?”楊改革看著鏡子的自己,問到王承恩。
“回陛下,有,有陜西來的消息,還有東江鎮傳來的奏報……”王承恩正在指揮著宮女,小太監們給皇帝穿衣,聽見皇帝問自己,連忙回答道。
“陜西有什么消息?”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是說陜西有一縣,縣令和移民官同流合污,貪了銀子,把轉運災民的銀兩都裝進自己的腰包了,不肯供給災民吃食,據說,就連陛下要求宰殺羊皮胎的銀子,也被他們貪了,導致災民們沒有吃食,也沒有足夠多的羊皮胎轉運,所以,災民群情激憤,闖入縣衙,扣押了縣令,占了縣城……”王承恩一邊給皇帝收拾衣裳,一邊一五一十的說道。
“哦,這樣啊”陜西的事,楊改革如今,早已不似前一兩個月那樣緊張了,要是前一兩個月聽說有人貪污移民銀子,非得立馬跳起來不可,不過,如今卻不同了,陜西那里的移民,已經初具規模,初見成效,不少州縣甚至已經把災民轉運一空,特別是陜北,黃河上游,借助皮筏子的優勢,幾乎已經轉運得差不多了,而陜北又是農民起義的高地,所以,這些地方的災民大部分被轉運走,楊改革的心,早已是安穩下來,如今即便是聽說了個別縣有人貪污自己的賑災銀,甚至扣押了縣令這種事,楊改革也沒太大激動,人有了活路,就不會造反,如今陜西移民已經成了氣候,成了大局,偶爾一些小問題,并不影響整個大局,所以,楊改革倒是很淡定的很,要是放一兩個月之前,楊改革怕立刻就會蹦到平臺里去布置如何剿滅了,現在,楊改革則是淡定的繼續穿衣。
王承恩整天跟著皇帝,皇帝對什么急,對什么不著急,王承恩基本知道,見慣了皇帝對陜西的事淡定之后,也對陜西的事淡定了,一邊給皇帝衣裳上的褶皺拉一拉,一邊跟皇帝稟報消息。
“那東江鎮的呢?是什么事?”楊改革現在對東江鎮的關注,已經過了陜西,陜西那里,已經過了動員階段,進入了實質的移民過程階段,很多災民都已經進入了河南,已經在用大船往長江、往洞庭湖運了,甚至已經在圍湖造田了,所以,楊改革不那么擔心陜西的事,事實證明,以新科進士帶例監的舉人,再加當地的學生,這種組合,對于抵制貪污還是有一定好處的,這些人還沒有正式進入官場,還沒有徹底的被污染,膽子也還沒那樣大,執行力還算比較強,不似經歷了官場的老油子們,一個個刁鉆得很,現在的新科進士們還是顫顫兢兢的,移民官的成績關系到自己將來分到哪里,這個起步相當的重要,例監的舉人們,因為是歷事生,關系到自己的將來,所以,也收斂得很,都希望自己能有個好出息,將來能謀個一官半職,而不是在這種萬眾矚目的移民官上撈東西。
王承恩回身,拿了一份奏報,道:“陛下,這是剛到的,鎮江堡的,是雷大用和尚可喜聯名的。”
“哦……”楊改革應了聲,接過奏報,撕開,翻看起來。
“封江?”一個問號在楊改革的頭腦里形成,沒料到,這韃子里面也還是有些識貨的人,居然知道封江,再往下看,就是應對這次封江的種種舉措,里面的核心結論是繼續隱藏實力,關注敵人,麻痹敵人,待到來日一舉破敵。
楊改革看了,微微點頭,這雷大用和尚可喜還沉得住氣,敵人封江了沒有立刻開著戰艦去打開封鎖,要是那樣,自己的整個戰略可就吹了。
楊改革看完整個奏報,抬頭看了看窗外,看來,野豬皮里面也有厲害的角色,自己不能小看了,得斗智斗勇,看來,鎮江堡的大戰,會是一場相當艱苦的大戰,得小心提防了,自己雖然不能直接坐鎮東江鎮指揮,不過,卻可以給野豬皮加點料。
“陛下,已經整理好了,是去華殿,還是去平臺,閣臣們都在華殿里等候陛下。”王承恩見整理好了衣裳,于是提醒正在呆的皇帝。
“哦,先去華殿吧……”楊改革想了想。
“是,陛下……”王承恩答應道。
步輦浩浩蕩蕩的往華殿而去。
華殿。
“諸位卿家都平身吧。”
“謝陛下……”閣臣,尚書們這才起身,雖然禮節繁瑣,但是,確是每天必不可少的。
幾個內閣,尚書們都拿著“眼熱”的目光看著皇帝。
“哦,呵呵呵,諸位卿家,這都是怎么了?今天朕臉上沒長花吧……”楊改革看著自己的大臣們,一個個用“電眼”,用“羨慕”等等的目光看著自己,楊改革問道。
幾個大臣都躍躍欲試,準備開口問皇帝,不過,這事還真的不知道怎么開口,幾個大臣都是張了張嘴,沒敢問,這事問皇帝確實難開口。
“呵呵,既然諸位卿家都不說,那么,就開始今日的議事吧。”楊改革笑著說道,今天邸報上有什么事,楊改革不用看也知道,那都是自己安排的,自己豈能不知道,這可是一個重磅炸彈啊對改變整個歷史的走向,騎著關鍵性的作用。要是這事自己都不知道,那也干脆不當這個皇帝了。
眾大臣見皇帝要開始議事了,那件事,只好不問了。
“今日就先議一議陜西那事吧,陜西有災民劫持了縣令,占了縣城的事,諸位看該怎么辦?”楊改革相當輕松的問道,這要是一兩個月前,怕就是大雷霆,吃不了飯,睡不了覺了,不過現在么,已經沒有必要那樣緊張了,幾百萬兩銀子撒下去,要是一點用沒有,那自己豈不是個傻蛋?
大臣們互相看了下。
“啟稟陛下,臣以為,應該盡快剿滅,否則,那些賊子裹挾的災民越來越多,怕會壞了陛下的大事啊”施鳳來先就說到。
楊改革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不過,卻不置可否。
“啟稟陛下,臣以為,應該招撫,畢竟災民是因為那兩個貪污了移民的銀子,才導致災民劫持了縣令,雖然是劫持了縣令,占了縣城,但是,也沒聽說災民就舉旗造反,怕是為生活所迫,所以,不得已而為之,臣以為,只要派一員書吏,持陛下的圣旨,言明嚴懲不怠那兩個犯官,另派信譽可靠之移民官前去,災民一定會聽從陛下的召喚的,必定會俯聽命,則無需動兵刀,也少了一場殺戮,省去大兵開進的費用……”一個大臣立刻提出招撫的策略。
楊改革又點點頭,這個也有道理,從各條渠道傳回來的消息看,自己的名聲在民間有相當大的威望,特別是陜西,畢竟,歷史上沒那個皇帝肯花一千萬兩銀子救濟他們,所以,大多都對皇帝是感恩戴德,深信皇帝是對他們好的,所以,也才有了雖然劫持了縣令,占了縣城,但是,沒有舉旗造反的原因,這也是楊改革這樣從容的原因。
大臣們紛紛就是剿滅還是招撫議論了一回,整個氛圍,算得上是和睦,比以前那種激烈的沖突平和了不少。
“諸位卿家,是剿是撫,朕心已經有了定策,不過,那兩個犯事的犯官,該如何處理?”楊改革聽了一會眾人的議論,心已經有了定論,于是,問起那兩個犯官的事。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按照《大明律》,他們兩個人都是革皮充草的貨,不過,《大明律》是《大明律》,實際是實際。
“唯陛下圣裁……”大臣們又把這個問題踢給了皇帝。
“呵呵呵……,好吧,朕就圣裁了,陜西那事,讓徐師傅派一員信譽良好的移民官前去,招撫災民,重新設立移民點,安置移民,宰殺牲口,盡快的把災民運走,既然那些人沒有舉旗,那么,朕也就不苛責,還是得給他們一次機會,不過,也讓吳三桂前去,做好剿滅的準備,一旦事情有變,也不至于手忙腳亂,呵呵,不過說實話,這些策略,朕估計,徐師傅都已經在辦了,呵呵……算了,就這樣吧,至于那兩個貪官,革職,革去功名,永不敘用,流放三千里,另外,清查、追索涉案銀兩……”楊改革笑呵呵的就把這件事處理了。
“陛下圣明……”眾臣一聽,這個處罰不算重,立刻一頓馬屁送上。
又處理了幾件不算大,不算小的事,這次的辦公會議,算是結束了。
孫承宗則跟著皇帝去平臺。
孫承宗跟著皇帝,算是一邊走,散步,另外,也是一邊談論一些事情。
“陛下……”孫承宗跟著皇帝散步去平臺,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問道。
“哦,孫師傅,何事?”楊改革笑著問道,看來,今日邸報上的那事,就連孫承宗也動心了。
“陛下,這事,臣本不該問,不過……”孫承宗覺得這事真的是難以開口。
“呵呵呵,孫師傅可是問琉璃齋股票一事?”楊改革笑呵呵的說開了。
“正是,陛下……”孫承宗松了口氣,皇帝沒讓他太難堪,自己把這事說了出來,否則,他這老臉,還真的拉不下來。
“哦,呵呵呵,那事啊孫師傅想問什么?”楊改革笑著問道。
“陛下,臣想問,陛下真的把那一成的股份給了那個什么南方的商人?”孫承宗追問道,這件事,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呵呵呵,是的,不過,不是給,而是賣……”楊改革笑著回答道,琉璃齋股票的事,經過這樣長時間的準備,酵,終于進入關鍵的時刻了,琉璃齋是干什么的?一方面是自己的錢袋子,另外一方面,也是自己連系諸多利益關系的紐帶,日后要干翻那一票把持著國家經濟命脈的蛀蟲,不拉點助手,不弄點外力,顯然是不行的,沒有足夠的利益,即便是皇帝,也別想別人跟著你干,明朝歷史上的皇權一直都是被官集團壓制得厲害,自己要對他們動手,做大手術,不召集起一幫跟著自己干的人,不拉一票站在自己這邊的人馬,想動他們,那是妄想。
“陛下,真的?日后琉璃齋所獲紅利他們可以分一成?就連以后再賣的股票銀子,他也可以分一成?”孫承宗問出了這件事的最關鍵的東西。邸報上登載了一個消息,琉璃齋的股票生了重大的改變,一個姓王的南方商人,花費了一百多萬兩銀子,弄到了一千張股票,用于購買了琉璃齋一成的股份,皇帝不僅給了一成的股份,而且還承諾,可以讓這個人參與琉璃齋的經營,共享紅利,這個都不是關鍵的,關鍵的是,連日后賣股票所得的銀子,皇帝也算成紅利,也分給這個王姓的南方商人一份,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說,如今賣一張股票,這個商人可以得一百兩銀子的紅利,這種利潤,已經讓整個北京城的人看紅了眼,事情所受到的關注,就連孫承宗這個一向對商賈之事不關心的人,也對這件事刨根問底起來。
“呵呵呵,是的,孫師傅,既然朕許下承諾,自然會兌現,他購買了一成的股份,自然該享有分成琉璃齋所得權利,呵呵,賣股票所得,也算是琉璃齋的利潤所得,朕也給他一成……”楊改革笑著說道,和如今壟斷整個明朝經濟命脈的敵人交手,手上沒有一點資本,沒有一個利益團體,楊改革縱使是皇帝,也不敢貿然行事,于是,利用琉璃齋拉攏住利益集團,團結一批人,成了楊改革目前最為關注的事,這件事,甚至過了對陜西,對鎮江堡的關注。
孫承宗疑惑了一會,道:“陛下……可是,臣實在是不明白,這股票明明是陛下的,可是,陛下怎么要分錢給那個王姓的人呢?”孫承宗對這個算術應用題,實在是想不明白。
“呵呵呵,孫師傅,這可就說錯了,那個姓王的買了一成股票,入股琉璃齋,琉璃齋的利潤,怎么能不分給他一份呢?做生意,要講誠信好不好?”楊改革笑道。
“可是,陛下,臣實在是想不明白,即便是陛下賣給了那個姓王的一成股份,可是,陛下手里仍然有高達成的股票,陛下難道不是賣得自己的股票么?怎么還分給他一成銀子?這個,臣實在是難以理解……”孫承宗實在是算不過來帳,即便是那個姓王的有了一成股份,但是,皇帝不是賣的自己剩下的那成么?怎么這個還得給他分錢?這個問題,讓孫承宗苦惱了許久,以至于打破自己的常規,跟皇帝來個打破沙鍋問到底。
“哈哈哈……孫師傅也覺得奇怪,是么?其實,帳,不應該這樣算的……”楊改革賣起關子了。
孫承宗一臉不解的看這皇帝,如今這節骨眼上,皇帝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可是,皇帝居然就這樣大方的把無數銀子往外推。
“呵呵,孫師傅也知道,朕準備做些事,可是,即便朕是皇帝,有些事,依舊覺得勢單力薄,呵呵,所以,要找一批助力,這個琉璃齋,就是朕借助助力的好東西,如此說,孫師傅可明白么?”楊改革看了看前后,自己和孫承宗走得最遠,離得最近的小太監都還算比較遠,于是,楊改革小聲的道。
“陛下,這事臣知道,可是,陛下也不該如此明顯的花錢去尋求助力啊這樣太明顯了,有明顯的痕跡,手法過于生硬啊到時候,怕是一個……”孫承宗憂慮的道。
“……呵呵,從朕這里流出去的股票有二三成,但是,這次那個姓王的買去一成做股份,市面上就只有一成多了,如果再有人想在這一成多的股票里收購到一成的股票入股,那這股價就得漲,呵呵,到時候,稍稍的使用點手段,就可以賺不少錢,朕自然得放出去一點誘餌,否則,怎么釣得住魚呢?”楊改革笑著解釋道。
“……陛下,如此怕不妥,陛下即便是事出有因,也不該如此期滿啊,更應該做得行云流水,不留痕跡啊將來那是,可是天大的事……”孫承宗還是不同意楊改革的說法。
“哈哈哈……,孫師傅,這個還不明白,如今市面上只有一成多股票了,如果有人見了琉璃齋有這樣好的事,肯定是急著入股,比如我朝的某些勛貴,呵呵呵,朕就是釣他們呢,等他們覺得這件事有利可圖,自然會趨之若鶩,不用朕去找他們,這利益自然的就聯合在了一起,有了利益的聯合,朕日后要用琉璃齋作為開山的神器,自然無往而不利……,嘿嘿,市面上總共才一成多,那些人要收購到一成的股票入股,變成跟姓王的一般,何其難?呵呵,等那些人收購了一陣,覺難以收購到足夠的股票,嘿嘿,朕只要稍微使一點手段,他們就得乖乖的聽話,……何況,賣股票,分錢,朕可沒說是賣朕的股票了,給他們分錢,嘿嘿……”楊改革笑著說道。后世什么增股票的事多了去了,隨便的把琉璃齋的股票增一點就行,賣股票是給大家分錢了,可是,大家的股票都稀釋了,也就是說,賣得還是大家的股份,那么,分錢給大家,那就是自然了,楊改革還沒傻到賣自己的股票,給大家分錢,那種做法是在是太生硬和低下了。
“哦,……陛下的意思,臣好像有點明白了……,也就是說,日后買股票,不是從陛下這里賣的,……”孫承宗想了好長一氣,最終說道。
“是的,先是放出利好的消息,吸引他們的注意,然后控制市面上的股票,讓其購買不到足夠的股票入股,只能找朕這里……,到時候……”楊改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