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的幾個官佐部將,皆是怪異的看著自家巡撫,露出一副狡黠的模樣,個個偷笑如今錦州城里的情況,他們最清楚,守城是完全不用擔心的,光靠步卒就綽綽有余,這二萬精騎留在城里,卻是個擺設,多余的。如果把這些人撒出去,弄些人頭,他們的日子也才好過,否則,縮頭烏龜和吃白飯的名聲,可實在是不好受。如果說是派人出去和東虜對陣、打仗,他們絕對不會同意,這個失敗了,可是要擔責任,擔罪名的。更何況,作戰的結果也多半是失敗,他們更不會同意,不過,換個說,換個說辭,這效果完全就不同了,天下還沒按照探子的損失來定輸贏的,更不可能因為探子的損失而擔責任和定罪,這就夠了……
人頭和勝利皆可得,這就夠了。
幾個錦州城里的頭頭紛紛理解了袁崇煥這個“偷jiān耍滑”計策的好處,紛紛偷笑。
袁崇煥見最重要的幾個官佐部將一副這個模樣,心里知道,自己的計策,他們是同意了大半,有他們的支持,那就好辦,遠比自己一個人強令著去辦要好。
“如此說來,諸位是同意袁某的計策了?”袁崇煥笑著問道,這個在大戰略下找到屬于自己的策略,他找了整整一年。
“撫臺好算計……”幾個官佐,部將紛紛笑答道。
“來,來,來,諸位都過來,袁某推演了一番過程,諸位看看,看有什么遺漏或者建議,都不妨提出來,我錦寧,要打出我錦寧的風采來。”袁崇煥意氣風發的說道。
眾人也都笑著圍了上來,準備看看袁崇煥的具體做,說實話,這個主意確實是個好主意,大體上也行得通。
袁崇煥整個人都變了,從原來的有些渾噩,迷茫變的自信,拿起指揮棍,開始在沙盤上面指指點點的解說。
“此次東虜來,能打錦州是最好的,不過本官估計,不可能,雖然,本官也在城頭上掛了不少人頭……”袁崇煥笑道。
眾人皆是點頭,沒錯,錦州如今一點不害怕韃子,這在以前韃子就沒攻下城來,更不用說今天,今天除了紅夷大炮,更是有手榴彈這種守城的利器,韃子即便是用人填,也別想填下來,掛人頭這招,更是學毛文龍,毛文龍就是因為掛人頭這一招,去年成的把韃子引到鎮江堡,結果大出風頭。
“……所以,算來算去,韃子也不過是圍松山堡,杏山堡罷了,再往南,寧遠、大興堡估計是不可能去圍了,如果去圍,那更好……”袁崇煥又說道。
眾人又點點頭。
“……圍了松山堡,韃子必定往我錦州、寧遠等城池派遣探子,打探消息,等候我錦寧出兵……”
這一點,眾人也是點頭,早已在預料之中。
“……要偵探我錦州、寧遠的消息,探子就必定靠近我錦州、寧遠這些城池,……所以,我們的機會就來了,復宇,本官如果沒記錯,韃子的探子,一般是十人一隊吧,可有把握對付這些探子?……”袁崇煥問道。
“回大人,錯不了,一般是十人一隊,不過,有時候也更多,出來之后,則遠遠的散出,如果要查探的地域寬廣,或許還會從這十人當中分出一二人,大人,如果是對付韃子大隊人馬,我錦寧確實難以應付,不過對付這一二騎或者十來人的探子,確實是沒問題的……”祖大壽立刻激動的跟自家答人保證,對付這十人一隊的探子,真的沒問題,今天他就出去干了一件這樣的事。
“不錯,韃子打的什么主意,陛下早已猜透了,所以,必定會派出探子,如此,這分散的探子就是我錦寧的戰績,日后,本官要把韃子的人頭掛滿錦州城……”袁崇煥道。
“……吃了虧的韃子必定還會再派探子,要是他們不派探子了,就是個睜眼瞎,就是聾子,所以,韃子一定會再派探子,不過,估計不會是十人一隊,而可能是五十人或者百人一隊,估計不會分開了,以此防備我錦寧,復宇,你說說,面對五十騎,百余騎的探子,你該如何應付?”袁崇煥又問道。,
“回大人,如果是幾十騎的韃子探子,我當以十倍的力量擊殺之……”祖大壽想了想,就回答道,敵人五十個,用五百騎精銳去打他們,勝算還是很大的,五百人的探子隊伍,也不似自家大人說的幾千人探子隊伍那般夸張,更沒有幾萬人探子隊伍那般夸張,還算合理。
“嗯,說得不錯……”袁崇煥表揚道,一邊表揚一邊微笑。
“稟大人,下官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一個部屬問道。
“無妨,只管說,此關系到我錦寧的臉面和成敗,任何事但說無妨,本官還是聽得進去的。”袁崇煥道。
“大人,如果我是東虜,當派人前驅為yòu餌,后續大隊在后,以yòu餌yin之,如此,則我錦寧的探子大隊危矣……”一個部屬說出了自己的問題,這也算是沙盤推演了,充當一下反派,也是正常的,如今沙盤相當的流行,這沙盤推演也是各級官佐經常玩的游戲。
“問的好,這個問題,本官也考慮到了,那就看看本官的辦能不能行。”袁崇煥說道,這種沙盤推演,充當敵人的議事方式,確實有很多獨到之處,遠比那種按品階坐定之后議論的要強,袁崇煥很喜歡這種方式,對于尊卑什么的,袁崇煥覺得,既然皇帝都不在乎,他們還矯情什么?
眾人都看著袁崇煥,看他說出個什么辦來。
“諸位其實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先敵發現敵人的探子,不管是韃子十騎,還是幾騎,還是數十起,乃是百余、數百騎,如果不能先敵發現敵人的探子,并且隱匿蹤跡,韃子的探子想必發現不對,早早的逃了,豈會等你殺他?或者是遭遇大隊韃子尾隨追殺。”袁崇煥撫須笑著。
眾人一聽,確實有道理,韃子的探子必定是精銳,想著韃子的探子和明顯比自己人多的大明精銳打,除非他們腦子都有毛病,這就得確實如巡撫大人說的,得先敵發現,事先埋伏,一擊必殺,否則,韃子探子腦袋出問題了,送上來給你殺。皆望著袁崇煥,希望他給出個合理的解決方。
“諸位都忘記了?我朝琉璃齋,產一種寶物,千里鏡,可遠觀數里,乃是十數里,有了此寶物的幫助,要做到先發現敵人,不難……”袁崇煥微笑著解釋道,他的理念,他的計策和戰略,還需要有很多東西的支撐,這千里鏡,就是很重要的一環。
眾人一聽是千里鏡,立刻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確實,這千里鏡可是個好東西,可遠遠的觀察敵情,要是有這種寶物的幫忙,要說做到先發現敵人,確實不是瞎吹。
“……有了千里鏡,將哨探置于山頭,遠遠的觀望敵情,想那韃子要打探我錦寧的消息,必定會靠近我錦寧的,一旦他們出來,則必定被置于山頭的哨探發現,來人數目多少,走的那條路,則一目了然,再在韃子探子必經的路上實現設下埋伏,待韃子探子一入埋伏,則大隊人馬沖殺,韃子即便是派上百人的探子隊伍,也必定討不了好的,如果有地利,甚至可以以一頓手榴彈下去,韃子即便是有百,數百騎,也已經去了七七八八,打贏則更不會吹灰之力……”袁崇煥笑著解釋著自己的戰術戰略。
唔……
眾人均驚訝,沒料到,自家這個巡撫的心,還這般“黑”,一心要坑韃子,特別是最后說的那個一頓手榴彈下去,真的把很多人的心說得癢癢的,確實,如果有適合的地形,埋伏些擲彈手,待韃子經過的時候,一頓手榴彈下去,估計,全得報銷了……
袁崇煥的這個話一說出,眾人的心立刻癢癢起來,原來想象中那種探子之間殘酷的追殺戰,倒是變成了這種打悶棍的取巧了。
“大人好算計,倒是算準了韃子會來,要是依大人的這般打,一次埋伏,倒是可以收獲百十來個人頭咯……”有人立刻歡喜到不行,要是真的如袁崇煥這般打,那收獲人頭,可真的就不算什么,要知道,以前的什么錦寧大捷,才不過弄到了二百來人頭呢,要是按這般算,今年的錦寧,必定是個“豐收”的年景。,
袁崇煥也是微笑,撫須,算是答話。
“大人,要是韃子一次來數百人,或者干脆,前后銜接,并不在一處,這又當如何?”也有人問了起來,面對可能出現的意外,很多人愿意充當“韃子”的角色,如今,可是流行在沙盤推演上提出自己的觀點和看,按照參謀們的說,這是從皇帝那里流傳出來的規矩。
眾人又看著袁崇煥,希望他給出個答案。
“……無妨,想如果韃子圍了松山,又要打探錦州,寧遠的情況,這得前驅多少路程才能打探到消息?這方圓得多大?韃子勢必不能四處分兵的,即便是分兵,那有能分多少?他如果分的少了,每處不過一二千人,我以兩萬人壓之,他又當如何?”袁崇煥笑道。
“那如果韃子堅守,等待援兵呢?”又有人問道。
“無妨,我以大隊人馬出擊,韃子必定也要大隊人馬來迎,待他來,我又立刻遁走,退回錦州或者是寧遠,他能耐我何?諸位可別忘記了,此乃是探馬,是探子,遇到大部敵人,自然得退回來的,如此來回幾次,韃子的士氣必定大跌,古語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此三番兩次的折騰下來,呵呵……”袁崇煥神秘的怪笑著。
眾人一愣,原本還以為自家巡撫會腦袋一熱,說沖上去,乘著韃子援兵未到殺他個干凈,沒料到,巡撫大人直接就退兵了啊實在是不給力,不過,想想,這只是斥候在打探消息,又不是決戰,又不是排兵布陣,撤退就撤退,那又如何?這可是探子,注意,是探子在打探消息,隨時可以撤退,無需承擔任何責任……
眾人也是一副怪笑的模樣看著袁崇煥,這個袁楞子,真狡猾。
“對,大人,咱們就打他分散的探子,絕不和他大隊人馬死磕,韃子大隊來了,咱們就退走,韃子大隊人馬走了,咱們又圍上去……”
“對,大人,咱們聚少成多,每天打他幾個,累月下來,也是個不小的數目,末將就不信了,韃子敢不派探子出來,要是他敢不派,咱就服了他了。”
“不錯,古有集腋成裘,今當效仿之……”
“不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袁崇煥的話激醒了眾人的思維,紛紛開始腦經考慮問題來。以探子的名義組織起兩萬人精銳壓過去,韃子必定以為錦寧要來救援,必定屁顛顛的組織大軍相迎,想把這只來救援的精銳收拾了,絕對想不到,這不過是袁崇煥瞞天過海的計謀,絕對想不到,這兩萬人的大隊人馬,居然敢退回去,以他們對明朝的理解,既然都出兵了,沒有獲勝,斷無退回去的道理,那可就是戰敗,那可是要被處罰的……。待他們屁顛顛的組織了上萬,或者幾萬人馬來對敵的時候,忽然敵人沒了蹤影……,韃子必定被氣吐血,對士氣可是個打擊。
“……其實,我等的目標,只是小股的韃子探子,韃子來的多了,咱們就撤退,就退回來,待韃子大部一去,又重新圍上去,繼續打他分散的韃子,本官就不信,韃子偵查情況,還能每次出動幾千人的,要那樣,本官也無話可說……”袁崇煥怪笑道。
眾人皆是一副怪笑的模樣,如今背靠城池,基本不用擔心韃子攻城,自身的安全是一點沒問題的,即便是韃子大隊人馬追到錦州或者寧遠那又如何?難道他們還想攻城不成?那可就真的是好笑了。
“本官給這種打,擬定了幾個必須注意的地方,第一,打仗之前,必須觀察清楚,絕不打沒把握的仗,前面負責觀察的暗哨,一處不夠就兩處,總之,敵人務必觀察清;第二,打仗之前,必須準備好后路,如果能準備兩條,就不要只準備一條;第三,后路上必須有埋伏,不管韃子探子來了多少,后路上沒有埋伏的仗,絕對不能打,以防萬一……”袁崇煥說到這里的時候,又嚴肅起來。
眾人有點頭,這倒是說得不錯,見袁崇煥神色嚴肅的說道,也跟著嚴肅起來。,
“所有的探子,都必須苦練以下本領,第一,隱匿;第二,埋伏;第三,拼殺;第四,逃遁……”袁崇煥嚴肅的說著。
“隱匿這就不說了,要隱匿在山頭,地間,觀察韃子的情況,不學會隱匿,自己死了,可就別怪別人……”
“埋伏,這更就不說,是實打實的和韃子死拼,還是找機會一頓手榴彈,那個更容易,本官就不多說……”
“拼殺,這就不說了,即便有埋伏,也不可能把韃子全部干掉,必須要有拼殺的能力……”
“逃遁,是的,大家沒聽錯,逃遁,就是逃遁,諸位可能覺得這不妥,逃遁可是要遭軍懲處的,可恰恰不是,要知道,我錦寧出去的都是探馬,是去打探消息的,打探到了消息,自然是要把情報送回來,這才是探馬最應該做的,情報遠比和韃子拼殺重要,所以說,是逃遁,不會逃遁的探子,不是好探子,隨時保持足夠的體力逃遁……”
眾人嚴肅的表情,瞬間有給袁崇煥這種近乎無賴的說詞給逗笑了,還有比這更“無恥”的么?居然光明正大的叫大家練習逃遁,掌握逃遁的本領。
袁崇煥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說詞多么的“無恥”,專心致志的說著。
“……最后提醒一點,東江鎮那位小英雄使的那個拖刀計的戰,我錦寧的探子們,最好也要學會,萬一被韃子追急了,此拖刀計,可很好的阻敵……”袁崇煥想了想,很嚴肅的說道,雖然他和東江鎮有些不對付,可東江鎮發明的這種戰,確實有用,可以有效的對付追擊的敵人。
眾人憋著的暗笑,聽了袁崇煥如此嚴肅的話語,暗笑終于給憋回去了。仔細的聽袁崇煥勾畫打。
袁崇煥的話說完,眾人又細細的思索了一番袁崇煥的話,準備好好的給袁崇煥的這個計謀找找漏洞,他們也不想多的,今年能弄到二三百個韃子人頭就夠了,多了,他們也未必敢想,有了這二三百個韃子人頭,這“戰績”,起碼也和錦寧大捷相仿的,這面皮,也算是遮掩過去了。
“大人,此戰確實不錯,不過,咱們那得那樣多的千里鏡?千里鏡可不便宜,末將看,要想先敵發現,起碼,每個小隊的探子都要配一個千里鏡吧,這二萬探子,少不得要兩千只……”有人提出了問題。
“這……,諸位放心,我錦寧只要將這戰好好的完善,將作戰的那個什么,哦,計劃上呈倒陛下那里,陛下必定會支持,這千里鏡雖然外面買貴得很,不過,這琉璃齋么,……不就是陛下的產業么?些許千里鏡,陛下自然不會放在眼里……”袁崇煥一副我是無賴的表情說道。
眾人一聽,又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紛紛怪笑,怪不得,咱們這位撫臺大人一副xing有成竹的樣子,咱們這撫臺大人的算盤,都打到陛下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