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后,徐雯雯提前在正門口等待陳冬生,因為她知道陳冬生和自己今天都是社團第一次例會,殊不知陳冬生早已偷偷從后門溜走。
自從上次百團大戰以后,她察覺到陳冬生在有意回避她。
“為什么躲著我?”徐雯雯質問道。
“沒有啊。”
“還沒有!”徐雯雯狠狠地瞪著他,深知對方不會輕易承認。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陳冬生試探性地問道。
“沒事我會老接近你嗎?你見過哪個女生會主動接近一個男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追你呢!”
陳冬生汗顏:原來她不是要追我啊。
“那,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我想跟你交個朋友。”
朋友啊,這真是一個嚴峻的話題呢。
陳冬生這人沒什么朋友,他對朋友的定義有一桿秤。小學時,朋友就是會來找你玩的那種;初中時,朋友就是與你分享好東西的那種;高中時,朋友就是少數與你不敵對的那種。直到遇到王小明,陳冬生才真正體會到“朋友”最層次的含義——愿意與你交心,與你患難與共的“親人”。
如果說交個朋友就能成為朋友了,那人人都有朋友,誰還會孤獨呢?
更何況是大學。
大學,說的好聽點是青春的象牙塔,說的難聽點是社會的試煉場。綜合以上兩種觀點,結論:大學是名為“人類”這種生物的發qing集會。
大學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人與人之間有著無形的隔閡。就像他們中醫一班,表面上其樂融融,實際各個寢室之間保持明顯的距離,整個階梯教室,哪一排坐哪個寢室,基本上都是以寢室為單位,沒有“人”這個單獨的個體。
徐雯雯找陳冬生也不是沒有道理,像她這樣光鮮亮麗的人,可以有很多朋友,只不過在如此狹小的班級內,更多的應該是敵人。
學習委員是一份不討人喜的工作,每節課都要點名,點名就意味著有人不在,不在的那個你把人家記下了,人家難免會記恨你。但這只是諸多與同學碰撞的工作中的一件小事,時間一長,這種碰撞匯聚在一起,終有一天會爆發。
再加上徐雯雯本就不是一個很低調的人,表面上文靜淡雅,實則老喜歡炫耀,在班群里嗶嗶最多的人就是她了,經常發紅包收買人心,搞什么成語接龍,發一些亂七八糟的文字紅包,上面寫著“徐雯雯我愛你”。
額……好吧,陳冬生看見錢就忍不住點兩下,他的qq錢包里收了將近十塊錢的紅包。
誰叫每次一有紅包,qq就會響,嗯,對的,這不能怪他。
“嗯,好吧。”陳冬生暫且答應了,雖然這只是緩兵之計,但是總不能讓一個滿臉憂郁的女孩子更加落寞吧。
見陳冬生答應,徐雯雯立馬綻開笑容,她站起來,同陳冬生一起回去。回去的路上,徐雯雯把她進班里這個月所有的煩心事都吐給陳冬生聽,什么室友不講衛生,什么輔導員命令這命令那,哪些哪些同學對她不滿,哪些哪些同學在背地里議論她……
更夸張的是,徐雯雯將她高中那段情史也分享給陳冬生,說自己一直暗戀自己的同桌。那是一個高高帥帥的男孩,關鍵還是學霸,她好幾次想找機會告白,最后發現人家有女朋友了。高考畢業,分道揚鑣,徐雯雯默默參加了對方的金榜題名宴,默默看著人家當眾與女朋友親吻……
一直是默默的,像個卑微的小女生。
“不是……”陳冬生剛想說話,立即被徐雯雯打斷。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其實我撒謊了,我不是從小練芭蕾舞蹈,鋼琴十級也只是我瞎編的,事實上,我只有六級水平。”徐雯雯露出一絲無奈,“畢業后我意識到,不能再做一名小女生了!所以我用一個暑假的時間學習舞蹈和鋼琴,努力讓自己變強。”
陳冬生感嘆:一個暑假就練得如此境地,已經很了不起了。
“那,你還惦記他嗎?”
“你是說暗戀對象嗎?”徐雯雯噗嗤一笑,“你是白癡嗎?怎么可能啊!但是嘛,要說沒有,也不是完全沒有,心里還殘存著一點他的影子吧。”
影子,嗎?
陳冬生想起某個人,或許他和徐雯雯是一樣的感受吧。
最后,二人走到岔口處,那是南區與北區的分界線。
“你不送送我嗎?這么黑的夜,一般男生不都送女生到宿舍那邊嗎?”徐雯雯說道。
“不了,老實說,我也怕黑。”
聽了此話,徐雯雯咧起嘴來大笑:“哈哈,你果然很有意思!那要不我送你吧!”
當然這只是玩笑,二人都心知肚明。
他們還是各自朝各自所在的方向背馳而去,沒有月光,也沒有風蕭。
只有滿地參差不齊的梧桐樹影,那是路燈下的不自然的影子。
帝都時間10月5日下午5點29分。
全校師生坐在各自所在的班級教室里,觀看液晶屏幕上那神圣的儀式。畫面中佇立著一名西服男士,來自瑞典卡羅琳醫學院,他的身后是無數醫學界的學者,為了見證今天這個偉大的時刻,專門從世界各地遠赴斯德哥爾摩。
畫面內外,所有人都閉口不言,神經緊繃,注意力高度集中。
“我宣布,今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的獲得者是——來自愛爾蘭的醫學家威廉·坎貝爾和來自RB的科學家大村智,以及,來自中國的女科學家,屠呦呦!!!”
全校沸騰!
舉國震驚!
這是一個跨越歷史的時刻,打破了天朝大陸的多項紀錄。
一:首個在自然科學領域獲得諾貝爾獎的科學家。
二:首個獲得該獎項的女科學家。
三:本土生長未出國不會英語的科學家。
四:未獲得院士的科學家。
五:研究工作沒有發表SCI論文的科學家。
六:中醫科學家。
特別是最后一點,彰顯天朝本色!
這意味著,源自于我們國家骨子的東西被外國學界所承認。
整個冀州醫科大學,特別是中醫臨床學院,完全炸開了鍋。
為此,中醫臨床學院特地召開了一場盛大的宴會,該院系的全部領導、老師出席本次宴席,屠呦呦教授的獲獎,對這些人而言,無疑是莫大的鼓舞和激勵。最直接的激勵就是升官、加待遇。
“同學們,這是何其鼓舞人心的時刻啊!百年來,中醫,這一我們民族偉大的傳統文化飽受質疑,匍匐前進,在與西方醫學的碰撞中一度處于弱勢,甚至一度到了絕跡的地步!今天,我們終于站起來了!事實證明,中華民族生生不息,傳統中醫也生生不息!”院長站在臺上,深情演講。
“生生不息!”臺下的學生們跟著齊呼。
更有甚者,高呼:“萬歲!”
大伙兒樂開了花。
“借此機會,我想對這些年給我們中醫臨床學院做出卓越貢獻的人士進行表彰,下面有請我們的副院長XXX教授公布獲獎名單!”
另一邊,陳冬生借用李文濤的電腦,搜索關于屠呦呦教授的相關事跡。他沒有心情參加這種莫須有的表彰大會,這些都同自己無關,他關心的是,能不能從此次事件吸取經驗。
他找到了其本人的概括與總結。
創造(發明)和揭示(發現)是生物醫學進步的兩條不同的路徑。作為一名植物化學家,我很有幸地在這兩條道路上都有所收獲,尤其是在20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這段日子里。1955年我畢業于帝都醫學院藥學系,此后被分配到中醫研究院,從事中藥研究。1959年到1962年之間,我參加了一項中醫的培訓課程,此課程主要是針對有西醫背景的專業人士開設的。兩年半的培訓讓我發現了中醫的奇妙和可貴,以及站在人類和宇宙的高度的哲學思辨之美。
瘧疾是由惡性瘧原蟲引起的疾病,幾千年來一直威脅著人類的生命安全。在20世紀50年代國際消滅瘧疾的嘗試以失敗告終之后,瘧疾再度肆虐。這很大程度上歸因于寄生蟲對當時的抗瘧藥物,如氯喹,產生了抗藥性。1967年,在“523辦公室”領導下,天朝啟動了抗瘧項目。我所在的研究院很快參加到了這個項目之中,并委任我為瘧疾研究小組組長。該小組由植物化學和藥理活性研究員組成。我們這群年輕人開始了研究如何從中藥里提取和分離抗瘧有效成分。
工作的第一階段,我們研究了超過2000種的中藥,發現了其中的640種可能有抗瘧效果。我們用小鼠模型評估了從大約200種中藥里獲得的380種提取物。然而,過程并沒有那么順利。想要有重大發現談何容易。 一份青蒿提取物給研究工作帶來了轉機。青蒿提取物很好地抑制了寄生蟲的生長。然而,這個發現并沒有在之后的實驗中重復出來,并且與此前文獻中記載的有沖突。 為了找到合理的解釋,我們翻閱了大量的文獻。唯一一篇關于使用青蒿減輕瘧疾癥狀的文獻出自于葛洪的肘后備急方。文中提到:“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
肘后備急方?
看到這里,陳冬生更加專注了。
這句話給了我靈感。我們傳統的提取方法里的加熱步驟可能會破壞藥物的活性成分。在較低的溫度中提取可能有助于保持抗瘧活性。果然,在使用較低溫提取方法之后,提取物的活性得到了大幅提升。 隨后我們把提取物分離為酸性和中性的兩部分。終于,在1971年10月,我們獲得了中性無毒的提取物。這份提取物對伯氏瘧原蟲感染小鼠和食蟹猴瘧原蟲感染的猴子有著100%的療效。這個結果標志著青蒿素發現上的突破。
總結:從三流環境獲得一流技術的“三無”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