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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困獸之尸(九)

  轟——

  啪啦啪啦啪啦……

  黑色的閃電從云層劃出,一道驚雷響起,瞬間,無數的雨點直墜而下,像瀑布一般傾瀉出來。

  縱使是這密閉的空間,雨滴與地面碰撞的余音還是清晰可聞,黑云壓城,城欲摧也。

  “噔”、“噔”、“噔”……

  狹小的值班室中,一口古老的掛鐘懸于水泥墻的上方,暗棕色的檀木指針發出噔噔的聲響,它每走一步,陳冬生的內心就越發死寂。

  此時掛鐘上顯示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十分,只是這幽暗的房間內,除了桌子上臺燈發出的一恍一恍的白光以外,別無他亮。如同審訊室一般,陳冬生與面前的男人對立而坐。

  “看到我的模樣,你一點也不吃驚啊。”

  “學長說笑了,倒是你,似乎早料到是我。”陳冬生平靜地回復道。

  “抱歉,這里簡陋了點,沒有什么茶品點心之類的招待你,下次到我那邊,一定盛情款待。”

  “不用這么大費周章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吧,劉璇學長。”

  劉璇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他的面色和這燈光一樣淡白,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那是一種似笑非笑的乖膩模樣。

  陳冬生將他撲倒之后,兩個人扭打起來,說是扭打,其實也就連翻幾個身子,滾來滾去,雙方都沒有真的動手。

  因為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是誰。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就直入主題了。”劉璇抬起頭與陳冬生對視,眼里發出一種詭異的光澤。

  “陳同學,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猜測。”

  “哦?說來聽聽。”

  “很簡單,前六起案件我都耳聞目睹,第一起事件是在人文樓,后面的五起在藥學樓、科技樓、行政樓、停車場、體育廣場,分別缺失舌、眼、鼻、口、耳,缺失的部位正好對應中醫里面的藏象。這讓我想到兩種可能:一,兇手是中醫學院的人;二,兇手在針對我。而后面接連發生的案件已經不再強調藏象,而是專門強調藥學樓、科技樓、行政樓、停車場、體育廣場這五個地點,因此我排除了前面那種可能。”

  陳冬生繼續說道:“那么,這五個地點有什么特殊之處呢?我發現,它們都圍繞學校圖書館,可是,圍繞學校圖書館的建筑有十幾處,為什么偏偏強調這五處呢?還有,第一起案件的人文樓又是什么鬼,這不禁讓人匪夷所思。”

  “后來,也就是寵物店的事件,讓我徹底斷定,作案的人就是你。”

  “為什么?”劉璇問道。

  “因為你是魏冉的男朋友,魏冉放走了那些寵物,可你,卻要殺死小咪。我想魏冉當時一定是不小心目睹到你行兇的畫面,在惶恐之余糾結要不要將你供出來。”

  “看來女人還是靠不住啊。”劉璇感嘆。

  “不,這就是你想要達到的目的。”陳冬生的語速越來越快,“我調查發現,藥學樓、科技樓、行政樓、停車場、體育廣場這五處地點都有學生會的人搞檢查,而這些搞檢查的學生全部是西醫臨床學院的,怎么會這么巧呢?

  于是我明白了第一起事件為什么會選擇人文樓,那只是一種提醒,就像當初某人巡視我班會時一樣。與其說兇手想要隱瞞,不如說兇手想要玩文字推理游戲,他想讓我推理出他的身份,無數的信息片段拼湊在一起,兇手就仿佛在告訴我:我在西醫臨床學院,在人文樓見過你,我這次作案針對的人就是你。”

  此時響起了贊嘆的掌聲。

  “不愧是陸銘忌憚的人啊,陳冬生同學,你果然很聰明。”劉璇莞爾一笑,“就像蘇春熙所說的那樣,是個能干的人。”

  “這話你已經說過了,說吧,到底為何這么做?不只是為了關掉蘇春熙的寵物店吧。”

  “喲,這你已經看出來了嗎?”

  “難道不是嗎?這個地方,這個流浪貓狗的屠宰場,從周圍的痕跡來看,已經建立很久了吧。”陳冬生所言非虛,因為這個地下室除了之前他看到的儲藏室以外,還有消毒間、衛生間、解剖室、實驗室,以及他和劉璇現在所處的值班室。

  其豪華專業程度,絲毫不下于上面的停尸房。

  “是的,如你所見,這個地方由來已久,目的是供醫學生鍛煉解剖技能以及搞藥物實驗,你在儲藏室看到的貓狗,都是實驗品。”劉璇解釋道。

  “你所說的醫學生,應該是你們西醫的學生吧,而你所謂的藥物實驗,應該是拿這些貓狗當足新型研發藥物的試藥對象。”陳冬生推測道。

  “果然還是瞞不住你啊,沒錯,從法律上來說,這里是違禁的。可是,從醫學技術上來說,卻是有效的提升手段。為了培養更加優秀的手術外科專家,學校已經不滿足于小白鼠這種低級的解剖了,而是選擇貓狗這類更加接近于人體結構的生物。從學生們參加實習開始,他們的起跑線就比其他學校的人要高,這就好比讀小學你的家長要你搞奧數競賽一樣,各種補習,不就是為了比別人更勝一籌嗎?”

  “不!這只是冠冕堂皇的言辭吧!”陳冬生憤怒地反駁道,“違禁就是違禁,難道這些貓狗不是生命,就因為它們是流浪動物?”

  “是的,就因為它們是流浪動物,學校的歷史中它們曾經泛濫過,當時一味地屠殺太過于愚蠢,學校高層只好商議新的解決方案,化廢為用,于是便有了這個地下實驗室。”

  劉璇所說,和陳冬生想的一模一樣。之所以學生會會針對蘇春熙的寵物愛心社,正是因為她觸犯了校方的利益與準則,隨著被收留的動物越來越多,其他學生紛紛效仿,這間花費巨大人力物力的實驗室如果因為缺乏實驗材料而停止運作,無疑是莫大的損失。

  “那為什么還會扯上我?”陳冬生好奇地問道。

  “其實本來不會扯上你的,是陸銘要搞你。我是陸銘的一條狗,奉他的命令游說你。”

  “他想怎樣?”

  “他想讓你承認——你就是這次作案的兇手。”

  “哈?”陳冬生傻了。

  “我們已經準備了充足的證據和證人,她會揭發你的所作所為,到時候你只需要乖乖承認即可。”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不是我的,是陸銘學長的。”劉璇無奈地說道,“如果你不這樣做,那蘇春熙的寵物店再也回不來了,因為那些逃走的動物,全都在我們手中。再加上如今你所處的局面和學生會擁有的權力,想要制作偽證駁倒你一個中醫學院的學生,簡直易如反掌,所以,陳冬生,你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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