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忐忑不安的步帆和初一安置在偏房,殷桃拉著蘇生走到房間,繼續噓寒問暖起來。
倒不是殷桃啰嗦,實在這些年心里牽掛的緊,好不容易等到了蘇生,就恨不得將這些年所有想知道想問的話都一口氣全說了。
聊著之前六年內發生的事,殷桃時而生氣、時而開心。
生氣是因為在蘇家受到了的不公平的待遇,每每蘇生說到自己被人欺負罵作啞巴時,殷桃都會眉頭微皺道:“要是小姐在,我看有誰敢罵少爺。”
后面說到二月時,殷桃又會笑道:“這幾年倒是多虧那個丫頭照顧你了。”
姑侄兩人從白天聊到黑夜,到了夜里,殷桃讓蘇生睡自己的床,然后自己在地上鋪了層棉絮躺在了上面。
月明星稀……
殷桃輕聲問道:“接下來游學有什么計劃嗎?”
蘇生雙手反枕著腦袋回道:“先沿著晴天州一路南下,然后去南轅州見一個人。”
“何人?”
蘇生臉上一笑,許久都沒回話。
殷桃察覺后,也笑道:“是少爺喜歡的人吧?”
蘇生看了眼左手上的紅綢帶,解釋道:“是在青陽書館念書時遇見的,叫陶宇兒,比我小上幾個月。”
“那肯定是極漂亮的姑娘,就像小姐一樣。”
蘇生搖頭回道:“她性子比娘要潑辣許多,比不得的。”
“其實小姐年輕時性子也很外向,只是后來遇上了姑爺,有了少爺你之后性子才慢慢變了的。”
蘇生嗯了一聲,繼續問道:“姑姑能給我講講娘小時候的故事嗎?”
“當然可以。”
殷桃從幼時開始講起,一直講到陳晚晴被逐出家門為止,這一講便是一夜。
一個講,一個聽,蘇生在天微微亮時才睡下,這一睡便是好幾個時辰。
這一路走來蘇生著實太累,要小心的事太多,只有現在睡在這里,蘇生才能睡的安穩。
醒來時,在床邊候了不知多久的殷桃立馬端來銅盆。
蘇生洗漱完,走到正廳,就看到飯桌上滿滿一大桌的飯菜。
步帆、初一兩個不停地咽口水,但誰也不敢動筷子,蘇生坐了下來,殷桃才笑道:“吃吧。”
一聲令下,步帆和初一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姑姑,你手藝真的太好了,比長樂府孫家的飯菜都好吃。”步帆邊吃還不一邊拍馬屁。
桌子底下,蘇生輕輕踢了一腳步帆,“慢點,餓死鬼投胎啊。”
然后又對初一說道:“還有你,好的不學,連基本禮數都忘了嗎?”
初一擦了擦嘴,委屈巴巴地看著蘇生。
殷桃替初一解圍道:“不礙事的,就當在家里一樣就好。”
初一這才又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吃完飯后的三個人去到屋外,游覽起了桃花林。
步帆轉了一圈,突然捂著肚子道:“該死,怎么這兩天總是肚子疼。”
“吃多了吧你。”
步帆白了一樣蘇生,“你才吃多了,從前天晚上開始了,每天都有幾次肚子總是暖呼呼的,膈應死我了。”
蘇生摘桃花的動作一滯,心下納悶道難道是要生成氣臺了?
心里這么想,但嘴里卻是隨口問道:“具體在哪個位置知道嗎?”
步帆揉了揉肚子,指著肚臍上方回道:“就是這。”
蘇生躲著一笑,然后指著茅房方向道:“可能是腸胃堵著了,你去蹲著吧。”
“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
步帆半信半疑地往茅房方向去了。
初一仰起頭天真問道:“這樣騙他真的好嗎?”
蘇生揉了揉初一地腦袋,笑著問道:“你還幫他說話呢?”
初一眨巴眨巴眼睛,自顧自地說道:“他其實不壞的。”
“這我知道。”蘇生摘下一朵桃花,插在初一的腦袋上笑道:“姑姑這里倒真是個好地方,步帆這個臭小子都能在這里生成氣臺,我也快要突破了。”
初一也老神在在道:“這里離道觀也越來越近了。”
“你認得路?”
初一搖了搖頭,露出笑臉道:“我好像聞到師父身上那股酒氣了。”
蘇生愣了一下,沒再搭話。
不知過了多久,茅房的門陡然被推開,步帆一只手提著褲子,一只手遠遠招呼道:“我滴個親娘咧,我蹲著蹲著竟然突破到才子了。”
蘇生輕輕嘆了口氣。
步帆跑過來,一把抱住了蘇生。
褲子沒提著,直接掉到了腳跟。
“怎么這么臭,你是不是忘擦了?”蘇生一臉嫌棄道。
“沒有啊,就是沒洗手而已。”
蘇生更嫌棄了。
步帆綁上褲子,在初一的額頭上狠狠親了一口,高興的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我步帆能有今天,多虧了你們兩個……姑姑,你這里有酒嗎?”步帆遠遠喊道。
“有的。”
“麻煩姑姑給我們拿壺酒來,我們今天要在這里拜把子正式結為兄弟。”
蘇生玩笑道:“能拒絕嗎?”
初一也補了一句,“我也不想……”
步帆立馬擺擺手,“不行不行,我今天高興,別掃了我的興致。”
不一會兒,殷桃提了壺酒還拿著幾個酒盞過來。
步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蘇生和初一兩個人無動于衷。
“你們傻站著干嘛呢?還不快跪下啊。”
步帆拉著初一和自己跪在了一起,蘇生嘆了口氣,不情愿地跪在了兩人中間。
步帆從懷里摸出一把匕首。
蘇生瞪大眼睛問道:“你怎么還帶著匕首在身上。”
步帆傻笑道:“小的時候被人欺負多了,就喜歡帶把匕首在身上,有了它,別人最多罵我兩句,不敢真跟我動手的。”
蘇生聽完沒有說話。
說完,步帆直接倒了三盞酒,然后撲哧一聲用匕首劃開掌心,滴了許多血在三盞酒碗里。
然后把匕首遞給了蘇生。
“你干嘛?”
“歃血為盟啊,拜把子不都是這樣嗎?”
蘇生無奈地接過匕首,只是在指尖刺了一下,滴了兩滴在酒碗里。
“初一就算了,他還小,以后再補上。”
“好。”
步帆端起酒碗,朗聲道:“我步帆愿與蘇生、初一二人于今日結為兄弟,雖非親骨肉,但比骨肉親,從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黃天厚土為證,如有違背,不得好死。”
步帆熟練地念完了誓詞。
蘇生不解道:“怎么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步帆傻笑道:“從小就有算命先生說我福薄命薄,所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就行,我不想拖累你們。”
“說什么胡話呢。”蘇生一巴掌輕輕拍在步帆后腦勺上。
步帆咧著牙笑道:“該你們了,該你們了。”
蘇生和初一跟著說完誓詞,然后三人一同將血酒一飲而盡。
“初一你怎么了?”起身之后,蘇生見初一還跪在地上連忙上前問道。
初一小臉通紅。
步帆看著酒碗笑道:“這家伙逞能把一碗酒全喝了。”
蘇生一把扛起初一往屋子里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