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江小魚驟然蹲下身子,直視著地上的那個中年守衛,同時他伸出右手輕按在了他的身上。
而隨著他這看似不起眼的一按,中年守衛只覺得身上猛地一熱,然后那股盤亙在腹部的劇痛瞬間消散了許多。
他臉色一緩,然后一邊掙扎著坐起,一邊略微喘息地道:“李文彬在這酒店里有一個長包房,他隔一段時間就會來住一次,每次都帶著不同的女人。有時候這些女人是正常的,而有時候帶過來的女人卻有些不對勁。每次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理著寸頭的壯漢,那些女人都由他負責接送。在這酒店里待過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里面有著什么樣的齷齪,只是沒人敢說而已,前段時間那個摔死的女大學生也是......”
“那個房間在哪里?”江小魚卻沒有耐心聽他念叨,直接打斷了他。
現在的他是分秒必爭,連一秒鐘都不能浪費。
“在十五樓的1515號套房,套房臥室的衣柜里有個暗門,里面就是暗室,如果你要找的這個姑娘是被他帶走的話,那么她極有可能就在那里。”中年守衛飛快地說道。
面前的少年此時就像一座一觸即爆的火山一般,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去忤逆他,去觸了他的霉頭。
他的話音未落,江小魚已經一個箭步往樓梯口奔去,幾個眨眼間他就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一直驚魂未定的兩人這一刻終于將提起的心給放了下來。
相互攙扶著從地上做起來,抖了抖還在發軟的雙腿,那年輕守衛這才心有戚戚地說道:“太可怕了,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怕的人!我剛才被他的眼睛一瞪,尿都差點嚇出來了!”
“誰說不是呢?”那中年守衛畢竟年長,經歷得也多,這會兒要比一旁的年輕守衛鎮定了不少,“遇到這種人,千萬不要想著抵抗,問什么就一五一十地回答什么,想要在他們面前耍心機的話,最后怕是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確實,確實。”年輕守衛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深有體會地贊同著道。
不過隨后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臉色又是一變,在躊躇了一會后,他才遲疑地問道:“李哥,看剛才那人的樣子,肯定是去找李文彬麻煩的,萬一李文彬要是出了什么事,又被人知道是......是我們給他指的路,那我們會不會惹到什么大麻煩?要知道他老爸可是山城首富啊!”
聽到年輕守衛話語里的驚懼、擔憂,中年守衛的眼中也閃過一絲懼色,隨后又浮現出了一縷狠色:“放心吧,我有預感,這件事情會鬧得很大很大,大到整個山城都裝不下的地步。李文彬的老子是山城首富沒錯,但是,你覺得剛才那人會是一個普通人么?”
回想起江小魚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年輕守衛渾身一個激靈,緊接著就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
那人給他的壓迫感要遠超李顯誠,而這樣的人物絕對不會是一般人。
李哥說的沒錯,這樣的人跟李顯誠對上,最終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雖然李顯誠是山城的地頭蛇,但這個他從未見過的年輕人只怕也是一條過江龍,搞不好就把李顯誠給壓下去了。
“我們馬上去請假,離開山城去別的地方避幾天。我相信這件事很快就會鬧得人盡皆知。我們就等事情完全結束后再看情況決定是否回來。”中年守衛一咬牙,堅定地說道,“事不宜遲,現在就走,遲則生變。相信只要我們離開了這里,不管是那個年輕人還是李顯誠都沒工夫理會我們兩個小人物的。”
“好!聽李哥的!”年輕守衛也是咬咬牙直接答應了。隨后兩人快速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整理了一下衣冠,直接離開君子廳的大門,朝電梯口走去。
這世界上除了真正的傻子外,沒有哪一個人是真正愚笨的,再渺小的人物也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
李哥在最后的拐角處回頭望了望那依然透露著歌舞升平之氣的君子廳,嘴角一動,露出了一絲莫名的暢快笑意。
他其實早就看李家父子不順眼了,尤其是李文彬,這些年來也不知道在這四季酒店里玷污了多少女孩子,毀了多少人原本應該十分燦爛的人生。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酒店保安,在這堪稱山城浮世繪的第一酒店里待了十來年,這些年來,他見過了太多的虛情假意、爾虞我詐、世態炎涼,這富人的世界遠遠比平常人的世界復雜得多,也無情得多。
他雖然沒有資格進入那個世界,但對它的了解卻比一般人透徹得多。跟那些整天掛著虛假面具,表面上風度翩翩,一身派頭,背地里卻連豬狗都不如的畜生比起來,他起碼還是一個人,還有著一條做人的底線。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
那個女孩像一具毫無生氣的木偶般從那個房間里出來,赤著腳一步,一步,一步地在走廊里走著。
那腳底擦著地面的沙沙聲哪怕是到了今天他也沒有忘卻絲毫,這蘊含著無窮絕望的聲音已經永遠刻到了他的心上。
他想象不出那女孩到底在里面受到了怎樣的折磨才會變成這樣,他只知道從她出來的那一刻,她的靈魂其實已經死了,那游蕩在走廊上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最終,那女孩來到了走廊的盡頭,然后沒有任何猶豫地爬上窗,跳了下去。
在她躍下的那一刻,她那被白月光籠罩的身體看上去是如此的凄美,而隨后傳來的那一聲沉悶的碎裂聲卻像一把巨錘,狠狠地錘在了他的心上,將它撞了個粉碎。
他原本是能救她的,但是那個橫在他和她之間的黑漆漆的房間就像一頭冷漠之極的兇獸,攔住了他,使他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孩隕落在自己身前。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他真正恨上了李文彬。
原本他這樣一個小人物的恨對李文彬產生不了任何的威脅。
但是今天,他的機會到了。
所以剛才他才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江小魚。他威脅不到李文彬,但有的人可以!
不過一丑陋的寄生蟲而已,看爾橫行到幾時?
“叮。”電梯到了,中年守衛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昂首闊步進了電梯,那模樣,就像一個打了勝仗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