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整個大廳鴉雀無聲，隨后一陣冰寒開始在其間彌漫。
這陣冰寒在每個人的心中滋生，并不斷加深，直至讓人如墜冰窟。
在場的人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部分。一部分是跟王老爺子相仿年紀的老一輩，他們人數很少，不過四五個。
而就是這四五個才是真正的王家人，看著周圍坐著的那些平日里再親近不過的晚輩們，此時他們心中再也沒有了親近之意。
一想到這些人中其實一個姓王的沒有，他們全都是那艾桑族族長秦殤的子孫，他們心中就是一陣惡寒。
這種感覺就像那被占了巢的喜鵲有一天突然意識到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們竟然全都是鳩鳥，而自己真正的子孫其實早就絕代了！
偌大的家族出了幾個老人外，就再也沒有一個自家人，這是何其恐怖并讓人絕望的一件事！
看著周圍那一張張無比熟悉的臉龐，此刻似乎都帶上了一層猙獰，他們就像那貪婪的惡食者，要一擁而上將他們這幫老骨頭給吞噬干凈。
而另一部分就是那些自認為是王家人，但實際上都是秦殤子孫，含有一半艾桑血統的艾桑族人。
雖然他們從未想過自己會是這一族的族人，但是在血緣關系上，他們的確可以說是艾桑一族。
這個事實和他們腦海中那自己是王家人的這個根深蒂固的想法形成了劇烈的沖突，以至于讓他們恍惚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艾桑族？王家？王老爺子？艾桑族長？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死一般的寂靜中，江小魚的聲音突然響起，清脆而凜冽：“不過秦族長，你對你的這些族人可不夠友好啊。”
他的這番話瞬間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江小魚恍如未見，只是平靜地繼續說道：“你把二女兒嫁給李顯誠的目的就是為了將真正的李顯誠替換成你的人吧？”
“不可能！”一個中年男子猛地站了起來，他面目猙獰，雙眼血紅，怒指著江小魚道，“父親當年是極力反對二妹嫁給李顯誠的！是二妹以死相逼父親才會同意，他怎么可能是別走用心？你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江小魚不以為意地輕笑一聲，說道，“是不是胡說，問一下老爺子不就好了。”
說罷他轉首朝不知何時嘴角上已經掛著一絲蔑笑的老爺子說道：“秦族長，要不你來講講？”
“年輕人，你很可怕。”老爺子緩緩地抬起頭，凝視著江小魚道，“你背后的勢力更可怕，我的這些老底差不多已經全被你們給揭出來了。我很想知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方便告訴我么？”
“我們是什么人？”江小魚微微一笑，“老爺子放心，等會我就告訴你，不過還是先請你講講你的故事吧，我剛才講了這么多，嘴巴都講干了，現在正好休息休息。”
“沒問題。”老爺子絲毫不在意地哈哈一笑道，“既然你今天敢進這個門，想必已經把一切都布置好了，我再怎么掙扎也沒有用，那剩下的尾就由我來結吧，只是可惜了我族上百年的謀劃啊！”
說著他仰天長嘆一聲，隨后驟然低頭，朝四周環顧了一圈，只是他看向周圍那些子子孫孫的目光中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慈祥和藹，有的只是輕蔑和不屑，就仿佛在看一堆垃圾一般。
“就這些人也配稱的上我艾桑族人？”他的語氣中充滿了鄙夷，“他們不過是一群混雜了秦人骯臟血脈的雜碎而已，唯一的用處就是成為我艾桑一族復仇的工具！”
此話一出，周圍所有人的臉色瞬間煞白。還在艾桑族和王家人中間恍惚的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在老爺子的眼中，他們居然只是一群有著利用價值的雜碎！
那他平時表現出來的親近都是什么？都是一種深含著厭惡的表演么？
那慈愛臉龐的背后是徹底的冷漠和鄙視？
“我那二女兒哭著喊著要嫁給李顯誠不過是我安排的一場戲。從她和李顯誠相遇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是我在背后安排他們相識，然后相戀，她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給李顯誠也是我在背后推波助瀾。而這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利用她講真的李顯誠換掉，換成我們的人。”老爺子滔滔不絕地說著讓人絕望的話，“當然了，一切她都不知情，她還以為自己是遇到了生命中的真愛，真是可笑之極。后來她識破了我們派去的李顯誠的真面目，所以她就只能去死。要是她能個乖乖地呆在那里，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那該多好啊，偏偏她發現了，還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那就沒辦法了，雖然對失去這個工具感到有些可惜，但我不得不下令抹除她。”
“不過后來轉移尸體的時候還是出現了意外，現在想想，制造這個意外的人就是你吧？”說著老爺子雙眼一瞇，緊緊地盯著江小魚。
“沒錯，是我。”江小魚平靜地點點頭道。
“從那時起我就感覺到計劃出現了變數，所以就順勢改變了計劃，以她的死為借口，讓王家和李家開始一場你死我活的拼斗。誰能想到呢，這場不滅了對方不罷休的兩族戰斗其實只是我導演的一場戲呢？”說到這里，他頗為自得地笑了一下，繼續道，“只是后來事情的發展卻脫離了我的控制，先是肖振宇突然跟李顯誠提出要去首陽大壩內部看一看。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提出這個要求，但他的這個要求觸及到了我的計劃，所以他也只能去死。再后來李顯誠突然癱瘓，現在想想，這肯定也是你的手筆。隨后就是他和我派去跟他接頭的小婉莫名其妙的就腦死亡了，這時我就知道，事情已經不妙，只是沒想到你們會來得這么快。才這么幾天你們就布置好并找上門來了。”
“該講的我都講了，現在能告訴我你，不，應該是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了么？”
看著眼睛里似乎充滿了好奇心的老爺子，江小魚突然展顏一笑，然后抬起了雙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不緊不慢地拍了三下。
掌聲過后，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從遠及近。
而隨著腳步聲的臨近，一個胖胖的人影緩緩出現在了眾人的眼中。
當他最后走進大廳，在江小魚身側站定的時候，一個山城人十分熟悉的名字已然浮現在他們心頭。
山城第一神探——徐天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