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年時間，你就有了如此大的變化，這武道的強悍還是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啊。”重樓凝視著江小魚的眼睛，頗為感慨地說道。
“全靠師父的成全。”江小魚絲毫沒有回避重樓的目光，同樣凝望著他，同時嘴里恭敬地回答著。
“我年輕的時候從來不相信什么天命之說，一直認為人定勝天。但是活得越久，卻是越來越覺得這世間存在著一種天意，冥冥中它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又凝望了江小魚片刻，重樓收回目光，然后仰起頭看向那一片昏沉的屋頂，緩緩說道，“你我之間的相遇是一場偶然，也是一場必然。或許就是那上天想要借我的手把武庫交給你，讓你踏上武道。所以小魚，師父在這里教你最后一個道理：未來的你哪怕再強大，心中也始終要有一份敬畏之心。空間無限，時間無垠，誰又知道這無限和無垠中有多少恐怖的存在呢？”
“多謝師父教誨，小魚必定銘記在心。”江小魚聽著重樓那有感而發的一番話，臉色一肅，沉聲應道。
雖然不知道重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觸，但是他感受到了重樓說這番話時的莊重，明白他絕不是無的放矢，必定是有了什么經歷才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難道師父曾經遇到過這樣超脫時空的大恐怖？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重樓話里的另一番意思所吸引，“最后一個道理”？師父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眉頭微皺，然后凝聲問道：“師父，為什么教給我最后一個道理？難道你又要離開了么？”
聞言重樓低下了仰望昏沉的頭顱，對著眼含擔憂的江小魚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江小魚從來沒在重樓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笑容，這笑容里充滿了釋然、欣喜以及期待，就仿佛看到了自己最期望得到的東西一般。
“哈哈哈哈哈！”一陣大笑從重樓口中傳來，這笑聲在密閉的房間里不斷回蕩著，良久方歇，待笑聲停后，重樓才對著江小魚說道：“是的，師父就要離開這里了，就在一個月以后，而且這一去就永遠不回來了。”
江小魚一愣，他怎么也沒想到重樓竟然會告訴他這么一個消息。
他原本以為這次師父回來就是告訴他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信息，比如說跟聽雨樓有關的種種內幕，但現在師父卻告訴他，他是回來見他最后一面的。
這是怎么回事？論年齡，師父不過六十多，正是一個人歷經風雨后最睿智的階段，論身體，他看上去也沒有絲毫問題，輪精神，他也是神氣十足，難道他體內有什么問題？
“師父，你把手給我，我幫你看看。我從武庫里學了幾門醫術，自問對病理也有幾分了解。”江小魚驀地往前邁出一步，瞬間從原地消失，然后出現在了重樓身邊，對他鄭重說道。
他這神出鬼沒的身影讓重樓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縷震驚，隨后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感慨。
“放心吧，你師父我的身體好著呢。”重樓揮揮手道，“我離開自有我的原因，到時候我會一一告訴你。今天讓你過來主要是讓你做一件事，那就是聽我講故事。”
“講故事？”江小魚怎么也想不到重樓讓他過來是為了給他講故事，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過看著重樓那肅穆的臉龐，他明白他并不是在跟他開玩笑，而是真的要給他講故事。
不過既然師父提出這個要求，他照著做就是了，而且師父要講的這個故事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否則他不會這么鄭重其事。
“不只是今天，接下來的一個月你每天都要準時過來聽我給你講故事。”重樓繼續說道。
而聽到這話的江小魚忍不住身體一僵，聽故事，而且一聽就是一個月，師父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著臉上終于露出震驚和疑惑之色的江小魚，重樓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隨后很快便被他斂去。
“好了，你去前面的椅子上坐好。”重樓也不解釋，而是指著桌前的一條長椅對江小魚說道，“現在我就給你講第一個故事，它的名字叫做《天龍八部》。”
當江小魚木木地在椅子上坐好以后，重樓身子坐正，一手輕放桌上，一手端著紫砂小茶壺有滋有味地輕茗一口，緩緩放下，然后開始娓娓道來：“‘天龍八部’這名詞出于佛經。許多大乘佛經......”
隨著他抑揚頓挫地講述，江小魚漸漸沉浸在了這個名為《天龍八部》的故事中了。這是一個他從未聽聞的故事。
漸漸的，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名為“江湖”的存在。在江湖里，他看到了輕衣怒馬，年少輕狂；他看到了愛恨情仇，生死無常；他看到了刀光劍影，俠氣縱橫；他看到了陰謀詭計，家仇國恨；他看到了傾城佳人，蓋世豪俠......
慢慢的，他的耳中出現了一門門異常熟悉的武林絕學，一件件耳熟能詳的稀世珍寶。
突然間他就明白了師父為什么要給他講故事了，師父這是在跟他講那“人間武庫”的由來，是在讓他明白武道的根在哪里。
它們都在這些故事里！
時光飛逝不自覺，等到重樓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而那《天龍八部》的故事已然結束。
“今天的故事講完了，明天早上再來吧，到時候師父給你講另外一個故事。”重樓又端起了他的紫砂小茶壺，抿了一口。
“師父，我覺得這個故事......”一直安靜地聽著的江小魚開口了，這個名為《天龍八部》的故事讓他忍不住心情激蕩，有很多話不吐不快。
“聽故事，重在聽，聽就好了，說，就不必了。”重樓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師父只想把所有的故事講給你聽，也希望你只把它們當故事聽，不要把自己放到那故事中。你是你，故事是故事，不要讓任何一個故事，故事里的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左右了你，不要因為這些故事改變了你的心意。記住，它只不過是個故事，而你，可以改變這個故事，改變這個故事的每一個情節，每一個人。”
江小魚沉默了，他靜靜地坐在那里，神色變幻不定，好一會后，他眼睛一亮，然后凝視著重樓說道：“我明白了，謝謝師父教誨。”
“明白就好。”重樓滿意地點點頭道，“今天就到這里吧，明天早點過來，師父給你講下一個故事——《笑傲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