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坐在首座之上,大堂之下,頓時鴉雀無聲。
陳繼元看的真切,這個使者見了祁些汗本人,已然沒有了剛才的跋扈,整個人躬身而拜,不敢多言一句。
他是慫了,但祁些汗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看著這人,說道:“拉下去!”
話音剛下,就有幾名護衛站了出來,抓著這人的肩膀將這使者生拉硬拽了下去。
大堂之內,隨著祁些汗舉起酒杯,又重新恢復了剛才一片歡娛的模樣。
正當陳繼元覺得無事的時候,一個巫及人走到他身邊一陣耳語,陳繼元頓時一驚,趕忙站起身來,隨著這巫及人緩緩走到祁些汗右邊附近的凳子前坐下。
“你就是那個想要與本汗合作的燕人?”
與想象之中不同,祁些汗的中原話并不差勁,陳繼元完全聽得明白,抬頭看了一眼說道:“回稟大汗,正是在下。”
祁些汗聽了,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陳繼元,問道:“本汗要的糧食和兵器呢?”
“回稟大汗,我師父說了,還請大汗先出兵,屆時要什么都有。”陳繼元說著。
隨著他這話說完,就有一個距離他最近得巫及人站起身來,罵道:“大汗,這燕狗純粹是糊弄您,請您給我長刀,我必然親手將這燕狗砍成肉泥!”
祁些汗聽了,不置可否,轉過頭來,看著陳繼元,說道:“你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但糧食和兵器必須給一樣!”
陳繼元聽了,剛要說什么,就聽這祁些汗又說道:“我是本汗唯一的條件。”
陳繼元聽了,一陣沉默,說著:“此事………小人做不得主。”
就差點,他就應了。
祁些汗聽了,沒有說話,過了一陣子,起身離開時,說著:“告訴你背后的人,這是本汗最后的底線!”
陳繼元低著頭,沒敢動,直到祁些汗離開,這才緩緩起身,他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摸摸額頭,卻是一手冷汗。
幾日之后,隨著穆略于安率領大軍返回,另外一邊,馮具終于探查清楚了鹽河方面發生的情況。
匆忙喚來衛子云,說道:“道長,有探馬來報,說是鹽河方面傳訊,他們那邊被巫及人主力突襲了,損失慘重,而且,祁些汗本人也現身了!”
“如今,他們大軍已經返回這里,不論涼州的援兵是否到,我這里區區幾萬人,根本無力和祁些汗近十萬大軍相斗!”
衛子云聽了,這才說著:“將軍,想來涼州那邊應該已經得到您的書信了,這幾日暫且不要妄動的好。”
近來幾日,衛子云得到了馮具的信任之后,時常有事,必然喚來衛子云相詢,這是衛子云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事。
不過,這幾天相處之下,他也是覺得這馮具,怕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相對于他已經見過的幾個藩鎮來說,他的掣肘更多,這就很不容易了。
很快,馮具喚來諸將議事,眾人見了軍帳之內的衛子云,也是見怪不怪了。
“本將今日喚來各位,就是一同議一議我軍是否放棄定南衛!”
此言一出,眾將都是一驚,一邊馮士光連忙起身說道:“將軍不可,放棄定南衛,我軍如何同朝廷交代呢?而且,敵兵就在對面一旦棄守,僅僅憑借野戰怎么可能擊敗祁些汗!”
又有幾人站起,都是這個原因。
馮具苦笑著,說道:“諸位冷靜,此事并非這么簡單。”
于是將之前祁些汗主力突襲鹽河各部的事簡簡單單解釋了一下。
“我軍放棄定南衛,實屬迫不得已而為之,況且本將已經給幾位大人修書一封,解釋了這邊的情況,目前我軍后勤糧秣輜重運輸太長,無力支持長久作戰,而祁些汗就在對面,一旦開戰,我軍必然處于極為不利的狀態下。”
這話說完,又有一人站起身來,說道:“大將軍,末將建議,不如再堅持一段時間………等常與安大人的援兵到了,再做處置如何?”
“大軍生死存亡就在眼前,你居然說什么還堅持幾天?祁些汗大軍來攻?你拿什么抵擋?”馮士光罵道。
“你………適才說不放棄是你,現在說退兵又是你,你是何居心!”
“哼!本將只是擔心,朝廷那幫人又是借機對大將軍不利罷了,若是正常臨戰之時,我軍棄守此地,當然屬于正常軍情,屆時,我軍退,彼軍進,我軍守,彼軍攻,那是就是我軍處于優勢地位,反倒是巫及人大軍云集,人吃馬嚼,能堅持幾天!”
二人爭論不休。
延州。
“想不到祁些汗居然如此狡詐!”接到衛子云書信之后,常與安幾乎嚇出一身冷汗來。
自從涼州的兵馬大敗之后,馮具率兵出擊,又是扭轉了形勢,他便急忙領兵出發,結果現在又是這么一出。
“之前巫及人以偏師就能擊破朝廷大軍,如今主力云集,就更加難對付了!”
想來想去,若是讓馮具在定南衛堅守,把巫及人擋住不就行了?
可這也不對,巫及人不是傻子,難道不會繞后嗎?定南衛一地,地方千里,一馬平川之地,無險可守,若是讓馮具全軍覆沒了,他們涼州固然沒有了一個強勁的藩鎮,但接下來,又如何面對巫及人的入侵呢?
思來想去,決定修書一封問問陳學義的看法。
相對于自己來說,陳學義在同僚之中,的確有一個知兵的才能,否則朝廷也不會讓這人鎮守涼州城,此處地方是整個涼州東西交匯之處。
雖然這一戰敗了,但他本人以往戰績還是不錯的。
只是,常與安也知道,此刻的陳學義恐怕已經在準備請罪的折子了,畢竟,大軍慘敗,得有人背這個鍋。
寫完信之后,又是命著人快馬送到涼州城。
不過,以常與安那簡單的軍事認知來看,他也能察覺到定南衛一線的壓力,畢竟這會兒是巫及人主力云集。
“鹽河怎么就被打破了呢!”這也是他頗為疑惑的地方,可也無奈,對于這里,涼州邊陲的官員都明白它的重要性,牽制巫及人。
若是沒有了鹽河各部牽制,巫及人恐怕就不可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