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特絲毫沒有憐憫他的打算,在破壞完了墻壁以后,單手捏住了“吹笛人”的腦袋,把他從原來的位置一路拖拽回了辦公桌的前面。期間男人的斷腿撞到了一塊尖銳的巖石上面,本來就血流不止的傷口一時間被撕的更大了,他本人更是因此痛到了哇哇大叫出來。
期間,哈烏回過了自己的頭,一臉失望地望向了那位鉗制住自己的黑發少年。
——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只德魯伊!
好在他很快就沒有這樣繼續閑想下去的余裕了……
因為洛斯特抓起了他的腦袋,好像拍皮球一樣用力地往辦公桌的桌面上砸了下去,彈起來,再抓住,再砸下去,一時之間木屑與血花飛濺,如此重復了數遍之后,這位昔日黑道霸主的臉儼然就成了一副令人無法直視的模樣了。
原本還算有型的鼻子詭異地歪向了一側,嘴巴里的牙齒也全部松動了,與鮮血以及涎水混合在一起,甚至還暗暗掉落了幾顆,就連故意用來遮住腦門的帽子也掉了下來,露出了下面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而呈現出了不健康色澤的發質。
或許他曾經也是一個能夠在黑山城的地下叱咤風云的人物,但無疑,現在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只早已被生活磨光了斗志的普通可憐蟲!
“哈烏·狄美爾!?”
盯著眼前的這一幅畫面,洛斯特下意識地皺了皺自己的眉頭道,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打的太重了一些。
當然,這只是一句試探而已,他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幸運到一把抓住對方的頭目,按理說能夠抓到一個左右手級別的干部都算是燒高香的了,他總是習慣保持著一個少說多做的形象,因為這會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成熟一些。
“你們不是什么都已經知道了嗎?”
男人絲毫沒有任何抵觸的情緒,只是以一個病懨懨的聲音回復了一句道。
——什么,我是誰?我在哪里?我到底又知道什么了!?聽這個家伙的語氣來判斷,我好像是真的一把就抽到大獎了……
盡管心里好像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洛斯特在表面上還是裝出了一副相當從容鎮定的樣子,誰讓撲克臉就是有天生的裝逼優勢呢?
其實也難怪他會心存疑惑了,這個自稱是哈烏·狄美爾的家伙在整個逮捕的過程中沒有絲毫反抗的意志,論骨氣,反而還不如他安排在外面的那些拼死掙扎過一番的部下呢,看起來實在是不像一個人物。
但感覺好歹也是目前整個據點里職權最高的存在了,不管是對是錯,總之先抓起來湊合著用一波罷……
“你敢保證自己不是一個影武者,或者和老大長得一模一樣的替身什么的?”
洛斯特提起了那個因為屢次和桌面碰撞、表情已經變得狼狽不堪的男人,將自己那雙黑色的幽深星眸和對方銀灰色的瞳孔對在了一起。其實他哪知道真正的哈烏·狄美爾長什么模樣,之所以有這么一說完全就是在虛張聲勢,俗稱——詐唬!
如果男人之后露出什么破綻來的話,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再揍他個一頓。
“呼~!”
哈烏怎么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高度窩囊引起了對方的懷疑。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代表著這一次的對手并不是那種腦袋里都長滿了肌肉、容易忽悠的蠻武者,而是一個擁有著自我分析局勢的能力,精明強悍的戰士。
這種敵人放在平時就已經很難對付了,更何況現在的主動權還完全掌握在對方的手上。
他先是長吁了一口氣,隨即強行壓制住了身體上的痛苦以及心中各種怨毒的情緒,重新恢復了一些自己曾經作為老大時的鎮定以及從容:
“把你的主子叫出來罷,我要和她直接談談!”
——蛤,主子!?那是什么東西,能吃嗎……
一時之間,洛斯特額頭下方那雙因為強裝鎮定而一直緊鎖著的眉頭皺地更深了,為毛他總覺得自己和這個人的聊天就完全沒在一個頻道上過呢,還是說,因為剛才自己拍的實在是太用力了,才把原本一個好好的俘虜,給硬生生拍成了腦震蕩!
現在再拍他個一通能夠負負得正嗎?
——開玩笑的啦……
自己怎么可能是這種滿腦子只想著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洛斯特這時才發現了那張擺在書桌上方,墨跡還尚未能夠完全干涸的信紙,伸手兩根手指把它夾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同時繼續保持著用一只手拎著“吹笛人”腦袋的動作,一邊讀信一邊拖拽著這個男人的身體沿著狹長的階梯一路往大廳的中心滑了過去。
伴隨著有一陣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哈烏那本身傷痕累累的身體,在經過這一番暴力搬運后更是變得好像是讓人扒了一層皮似的虛弱不堪。
幾乎是在與此同時,之前被洛斯特安排在屋外負責掩護,其實就是讓她在原地待機的小金絲雀,在聽到了由房間內傳來的動靜后也忍不住好奇心探出了自己的小腦袋,當發現洛斯特正拖著一個嘰里呱啦亂叫的男人從臺階上走下來時,她先是一愣,再看了一眼房間四周圍被匕首貫穿了喉嚨早已死去多時的刺客們、以及被拆掉丟到一旁的機關門,倒是沒有再忙著驚訝了,反而露出了一個像是對此已經麻木了的神情來。
——嗯,很像洛斯特會搞出來的大手筆呢!
差不多就是充滿了這樣的感想罷……
她又是不禁回想起了兩人都還在屋外那時的場景,洛斯特舉起了自己的巴掌,結果她立馬就像是一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一樣捂著臉頰后跳了好幾步遠,結果最后那一巴掌自然沒有順利地扇下去,可她還是覺得自己的臉頰好似被人打過一般火辣辣的痛!
——需不需要我一巴掌打醒你!?
原來是這樣子啊……
羅潔塔反復咀嚼著自己那條開始發苦的舌苔并且低下頭心想道:
——原來我并沒有一開始自己想象之中那么的高尚啊,比起其他無數人的死活,我還是更加在意自身的安危更多一些,當然還有自己的父親、母親、妹妹,這些人的優先順位肯定都在無數的平凡人之上。
洛斯特想要告訴我的大概就是這個罷,手下留情是強者的權利、而非義務,特別是面對某些死不足惜的人渣的時候,殺死他們不僅僅是為了無數的平凡人而負責,更是在為自己重要的人負責,盡管有些時候這樣的行為確實不是被法律所允許的,但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認清自己,不要去執著于殺與不殺,而是認清所做事物于眼下局勢之中的重要性。
——加油,羅潔塔,不要被各種消極的情緒給擊敗了,妳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暗暗握緊了自己的小拳頭,小金絲雀一如既往地使用了連續拍擊臉頰的方式、從內心的深處為自己全力打氣道。
看的人并不會比做的人更加高尚!她又不禁回想起了,自己某位同樣是記錄官的前輩常把類似的話掛在嘴邊,大概就是用來指代眼下這類的情況罷——是的,因為記錄官本身職業的特殊性,在面臨很多大事件的時候他們總是習慣站在一個相對客觀的立場上去考慮,很容易產生一種宛若舞臺劇銀幕下方高高在上觀眾般的心態。
可實際上這卻是一個嚴重的誤區,他們是觀測者沒有錯、但同時也會是事件本身的親歷者,哪怕再其中起到的推動作用微乎其微好了,哪怕在各類傳記留下的記錄寥寥好了,他們也確實存在過,想要在一個時代的浪潮下做到完全的獨善其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洛斯特再當時到底有沒有想說那么多,這一點就真的只有鬼才知道了……
“餒,那邊那個誰,可以麻煩你過來一下嗎?”
在移動到快要靠近大廳中央位置的時候,洛斯特故意朝著門那一邊的方向用力地勾了勾自己的手指頭。
——這是在叫我……
因為一直關注著門那一邊的情況,故而小金絲雀在這一個瞬間反應的還算比較及時的了,在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沒有別的什么人可以指代那個誰以后,才匆匆踮起了自己的腳尖、以一個急促但又不至于發出太大聲音的步伐一路小跑到了少年的身邊。
“大小姐,請~!”
這一次的洛斯特倒也算是比較配合的了,除了聲線還是比較冷淡以外,竟還真的像是一位守衛著千金小姐的騎士一樣,畢恭畢敬地將自己剛剛截獲到的,寫滿了“重要情報“的信紙用兩根手指夾住率先遞了過去。
趁著這一會兒的功夫,宛若一條死狗一樣被人拖拽在地上的老鼠之王,也偷偷抬起眼皮打量了面前那位一身中性打扮的紅衣少女一眼。
——頭發是金色而不是銀色的啊!
對此,他倒沒有感到特別的驚訝。畢竟也只有充滿浪漫主義的小說家以及劇作家才會寫出那種主帥不顧自身安危,身先士卒,永遠沖鋒在最前線與敵人搏殺的劇情來的。
現實是,直到被逼到絕境之前,沒有哪家的總大將會蠢到冒著指揮塔被敵人一口氣端掉的高額風險,不顧一切地在外界增加自己拋頭露面的頻率。什么主帥奮勇殺敵引得全軍士氣大振,都是騙人的,都是特技,都是虛假不存在的。
再說回羅潔塔的視角,她打開信紙以后第一眼便望見一個自己想要、但又絕對不想要看到的名字:
——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