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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紫蘊生機丹

  “你欠我一顆紫蘊生機丹,知道嗎?”

  這一天姬玄剛出了房門準備透透氣,就看見鬼無垢出現在他面前咬牙切齒,目光恨不得生吃了他似的。

  姬玄一愣,想到自己肉身的傷勢了然的點了點頭,平靜道:“知道了,以后會還你的。”

  “還……那可是三百年的紫參煉成的,本是師尊親賜我的保命丹藥,結果被你這個混蛋用了,你怎么還?”鬼無垢依舊不依不饒道。

  “我吃都吃了,難道還能給你吐出來嗎?”姬玄皺眉,“再說,我又沒讓你給我吃。”

  聽到這話鬼無垢低沉道:“你是沒讓,但是有人讓了,那人我得罪不起,所以只能找你了。”

  姬玄明白鬼無垢說的不是藏天骸,只能是零兒,誰讓零兒是他主子呢。

  就在姬玄準備許諾以后一定還的時候,四合院正房房門打開,里面飛出一個紫色物體徑直沒入鬼無垢的掌心。

  “我還。”零兒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俏臉望天。

  姬玄定睛一看鬼無垢掌心的東西差點大笑出聲,那確實是一顆紫蘊生機丹。

  “老大,你不能這樣啊。”看著掌心被涂上紫色的生雞蛋鬼無垢都快哭了,這人怎么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零兒蓮步輕移行至鬼無垢面前,看了看那枚生雞蛋,一臉認真道:“怎么了,它一樣叫紫蘊生機丹啊。”

  鬼無垢看看零兒,再看看強忍著笑的姬玄,感覺自己的三尸神暴跳,心里暗罵兩人狼狽為奸,臉上卻裝作大度道:“既然老大說是,那就是了。小子,看在老大的面子上不用你還了。”

  “小子,你必須還,這事沒得商量。”

  這是姬玄腦海中響起的聲音,望著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鬼無垢他也沒有拒絕,畢竟那枚丹藥確實救了他。

  沉吟片刻,他自袖口取出一物道:“此物可以相抵嗎?”

  一桿巴掌大,漆黑如墨,其上繡有金紋的旗幟正躺在姬玄的掌心。

  鬼無垢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這旗幟,無意識的點著頭,“夠,夠了。”

  “現在是你的了。”姬玄輕輕一拋,旗幟就到了鬼無垢的手上。

  旗幟到手鬼無垢立刻鬼鬼祟祟道:“既然我們兩清了,我有事就先回房了。”

  姬玄和零兒看著鬼無垢急切離開的模樣相視一笑,零兒拈起自身一縷長發細細把玩,輕聲問道:“那是什么?”

  姬玄回道:“萬魂幡,殺了一個畜牲得來的,不過我看他得意的太早了。”

  果然,在姬玄說完這話不久,西廂房內傳來一聲慘嚎。

  “殺千刀的,里面的生魂哪去了?沒有生魂這萬魂幡有個屁用啊。”

  院中的姬玄聳了聳肩,一邊的零兒捂嘴輕笑,眼波流轉,正靜靜的看著姬玄。

  “我臉上有東西嗎?”姬玄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零頭搖頭,深吸一口氣后閉上雙眼輕輕道:“沒有,只是我以為這世間就我一個哩,現在還有你哩。”

  姬玄沉默,他懂零兒的意思,他們都是這個世間的修行者。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還有許多。”姬玄心情沉重的說著,“同時,還有很多人無聲死去。”

  細碎的陽光灑落,在零兒睜開的眼眸中投下一抹金色弧光,出奇的美麗,她眨了眨眼睛,柔聲道:“還是只有你一個哩。”

  “你的家人親戚呢?”姬玄疑惑道。

  “沒有,自小沒有哩。”零兒仰望澄清的天空,幽幽道:“所以我叫零兒,是一無所有的零兒。”

  望著眼前的絕世佳人,姬玄心里突然泛起一絲酸楚,心臟更是不由自主的跳動起來。

  這是怎樣一個女子啊?似乎被世界拋棄還在靜靜綻放著,飄飄乎若仙,遺世而獨立。

  姬玄突然發現兩人很像,都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任何人走進他們的內心過。但姬玄覺得自己還好些,至少在爺爺沒走前心里還是有牽掛的。而零兒呢,或許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一個人要多么可悲,才能在這世上沒有任何牽掛?

  “今天元宵,晚上一起逛街好嗎?”零兒突然邀請到,說完又狡黠一笑,“不要拒絕哦,晚上有很多花燈,可以猜字謎哩。”

  “……嗯。”姬玄實在不知該如何拒絕這個女子,盡管他是想回房間修行的。

  “那么晚上見。”零兒揮手離開。

  “晚上見。”

  ……………………

  伊水是洛城非常有名的景點,山海經載:“蔓渠之山伊水出焉”。伊水周邊曾經有過王宮,有過封閉式官營手工業作坊區,最早的青銅禮樂樂器群、兵器群以及青銅器鑄造作坊,還有天下聞名的龍門石窟。

  而姬玄三人到的地方只是流經市區的一段水域,伊水兩邊盡是一些古色古香的建筑。此時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但是在伊水的兩岸亮著無數的花燈,將四周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水里浮著河燈,天上漂著孔明燈,上面或寫著對親人的寄托,或是平安祈福之語。星星點點的火光隨波而淌,隨風而蕩,映著中天滿月灑落下的柔和月光,讓人恍如在夢境。

  “真美啊。”零兒望著這一切感嘆道。

  姬玄贊同的點了點頭,而身邊的鬼無垢卻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直轉,目光大多落在那些相貌姣好的女人身上。

  “我們猜燈謎去吧。”零兒看見了目標歡呼雀躍道。

  來到一家專門賣花燈的商店前,這里擠滿了人。

  “都來猜燈謎,猜對了任選一個花燈免費送。”門前,店老板賣力吆喝著。

  “猜不中怎么說?”有個青年問道。

  “猜不中你自己買一個花燈,不然這里這么多人全猜不中我這店還開不開了?”老板沒好氣道。

  圍觀的人轟然大笑,讓剛開始問話的小伙子羞紅了臉。

  “快問吧,都等急了。”有人催促道。

  “好勒,這就來,第一個:一家十一口,猜一字?”。

  “是個吉,吉祥的吉。”

  幾乎是老板的聲音剛落下就有人大聲呼喊,而老板也沒有食言,乖乖奉上一個花燈,讓得到的人滿臉笑容。

  “第一題總是最簡單的,下面開始難了,你們聽好咯。”老板大聲說道,“人在云端漫步,打一字”。

  “是會,開會的會。”又有一人大聲給出答案。

  有人得意,有人嘆息,苦惱自己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想出答案。

  如此幾輪,謎題越來越難。場外,姬玄三人擠不進去滿臉苦笑,零兒卻有些卻不甘心,依舊在場外傾聽謎題,以期能在第一時間給出答案。

  “窗前江水泛春色,打一中草藥名。”

  聽到老板的這個謎題,姬玄心中一動,看到無人應答,又看零兒苦思冥想的神情,他微微上前,湊到零兒的耳邊輕聲說了兩個字。

  鼻尖隱隱一縷幽香,說不上什么味道,卻很好聞,他有些貪婪的深吸一口,這時才發現零兒的耳朵粉紅粉紅的,回過神來腦袋趕緊離開。

  零兒好像沒有注意姬玄的舉動,幾乎是姬玄腦袋剛離開就大聲喊道:“空青,是空青嗎,老板?”

  婉轉清脆的聲音響徹全場,這時人們才發現外圍有這樣一個古裝絕美女子在,人群無聲間讓開了一條道路,店老板看到零兒也是一陣失神,但又很快回道:“是空青,你猜對了。”

  不多時,零兒捧著一個愛心形狀的紅色孔明燈出來,絕美的容顏上那雙眼睛已經彎成月牙狀,她雀躍道:“走,我們放燈去。”

  姬玄和鬼無垢對視一眼,默不作聲的跟在歡快的零兒身后遠去。

  有人望著三個古裝少年少女感嘆道:“如果不是他們活生生在眼前,我還以為他們真是古人呢。”

  邊上一人應道:“是啊,那紫裙少女和那白衣少年真是郎才女貌,就邊上那穿黑袍的小子一看就很猥瑣。”

  已經遠去的三人聽到這話一臉古怪,姬玄嘴角抽搐,鬼無垢一副七竅生煙的模樣,零兒臉上的紅暈更鮮艷了,而且蔓延到身后頸間,但由于她走在前面身后的兩人看不見,不然也要為她嬌艷欲滴的容顏而失神。

  孔明燈零兒沒有選擇在外面放,而是一直抱回了四合院才說道:“你們在院子里等等我,我要在上面畫些東西再放。”

  不等兩人答應,零兒就抱著孔明燈一路小跑進自己的房間,院中獨留姬玄和鬼無垢兩人大眼瞪小眼。

  沒等零兒出來,鬼無垢就冷哼一聲,“你陪她放吧,我回房了。”說完就從姬玄身邊離開,剛走了幾步又扭頭面無表情道:“老子真長得猥瑣嗎?”

  “…………沒有的事,可能燈光太暗,那人沒發現你的帥。”姬玄違心又艱難的說了這句話。

  不過鬼無垢很滿意這答案,明顯可以看出他腳步輕快了不少,平淡的聲音傳出,“算你識相,萬魂幡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看著只剩自己的小院姬玄無語了,長的猥瑣又不是我的錯,你生我什么氣?

  沒等姬玄等多久,零兒又回到院中,看見只剩姬玄在也沒問鬼無垢的去向,院子就這么大,以他們的耳力想聽什么聽不見?

  看著重新出現在眼前的零兒,姬玄仔細瞧了瞧不一樣的紅色孔明燈,正對著他的一面出現了一副畫面,兩個大人拉著一個小人。

  “畫的還行嗎?”零兒問道。

  姬玄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如果三個火柴人也算還行的話,那他何必上美術系?

  “還行。”看著零兒期待的眼睛,姬玄只能又說了一句違心的話,看來我果然不喜歡看見別人失望的眼神,他人的失望是人生的無奈啊,他如此想到。

  “你要畫一個嗎?”零兒遞過來一個毛筆把孔明燈空著的一面對著姬玄笑道。

  “好啊。”姬玄欣然應道,隨后執筆在孔明燈靜靜描繪起來。

  同樣的寥寥幾筆,和零兒所畫卻大不相同,不一會兒一男一女和姬玄、零兒神似的人物躍然于紙上。

  零兒靜靜看著姬玄認真作畫的樣子,俏臉又微微一紅,心里暗呸一聲:亂想什么呢?

  “我好了。”

  “啊………這么快?”零兒手忙腳亂的翻轉孔明燈一看,贊嘆道:“你畫的真好看,這是我們嗎?真像啊,不過角落里的火柴人是誰?”

  畫中除了一男一女兩個人物,在角落還有個同零兒一樣畫風的火柴人,姬玄聽到這個問題沒有說話,只是一臉古怪的指了指西廂房的位置。

  “撲哧”一聲,零兒沒忍住笑了出來,大眼睛瞬間變成月牙,似乎怕被某人聽見又用手捂住了,只是臉頰鼓鼓的樣子很是可愛。

  笑完了,零兒點上蠟燭任由孔明燈緩緩升起一點一點飛到天空中,注視微弱的火光,零兒幽幽道:“知道我畫的是誰嗎?”

  姬玄沒有回答,他明白零兒只是想要一個傾聽者,而現在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

  “我想象中的父母和我一起的畫面,對于父母其實我沒有任何印象,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拋棄我,或許他們有難言之隱吧。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放上這樣一盞燈,不代表思念,不代表祈愿,只是習慣,我只想告訴他們我還活著,活的很好,如果他們能聽見的話。”零兒說完走到臺階邊坐下抱著雙膝仰望著快不見的孔明燈,神情孤寂,惹人心疼。

  姬玄默默走到她身邊坐下,同樣看著天空,看著銀白如圓盤的月亮說道:“父母啊,可真是親切又遙遠的一個詞。我同樣記不起父母的樣子,那時我三歲,剛開始記事,我的父母遇到山體滑坡沒了,一起的還有村里的三人。這些其實是爺爺告訴我的,比你幸運的是我有爺爺把我撫養長大。沒有父母的那些日子我恨過,悲傷過,有時爺爺會拿著他們僅有的一兩張照片告訴我,如果實在想念得緊了就看看。”

  “隨著時間過去,我想念的次數越來越少,父母的影像哪怕有照片在,心里仍然是模糊的。他們雖然會隨著時間模糊,但永遠在我心里是溫暖的。”

  “所以我不吝嗇把所有父母對孩子的美好加在他們身上,他們永遠溫柔,善良,父親的胸膛永遠寬厚博大,母親的懷抱永遠無私溫暖。而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

  當姬玄的敘說停止后小院中寂靜無聲,良久,才聽到零兒有些哽咽的聲音:“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一點不會安慰人?”

  “噓,別回答”,零兒扭身豎起一根玉指放在姬玄唇上,“肩膀借我一下就好。”

  一輪滿月掛在天邊,氤氳的月色灑在小院的每一片土地,姬玄聞著鼻尖的幽香,扭頭看了一眼枕著自己肩膀的玉人沉默著。

  這世上有幾人的心里沒傷?他或她不說又有幾人能知曉?

  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我們都是悲傷的,在他人摸不著的地方,我們都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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