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于大明萬歷三年，在陋室寫下這封書信。
不甚惶恐，打攪仙人生活實數無奈，望……
“文縐縐的，但為什么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兒呢？”
劉璋心里泛著嘀咕看完書信，只見末了落款寫著：八卦居士 他把信折好收起來，這才對宋立輝說道：“這段時間，做工可還順心？”
“回東家話，一切還好。”
劉璋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會跟我訴苦，說自己受人排擠，叫我為你做主。”
“怎么會呢，大家對我都很好。”
劉璋叩打著椅子把，笑著說：“既然這樣，那我給你換個差事，可好？”
“一切但憑東家吩咐。”
劉璋忽覺得無趣，宋立輝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和他想象中的高人子弟一點兒不搭邊。
“既如此，那你從今天起，就不用上工了。每天卯時起床，繞院子跑十……二十圈!”
劉璋說完，沉吟思索的時候，宋立輝一聲不吭等著。
“跑完圈，你就去內院門口等我。”
“是。”
“行了，”劉璋揮揮手，“你可以走了。”
宋立輝走出門口，又聽見一句話，“叫小皮進來。”
“是，東家。”
他走到大門，望邊上一看，劉小皮正抱著肩膀依靠著門柱闔眼休息。
聽見他出來了，劉小皮睜開眼睛看過來，宋立輝對他說：“小皮大哥，東家叫您進去。”
劉小皮點點頭，站好身子說：“以后見了我不要稱您，也不要叫什么小皮大哥。你我相差不過幾歲，你可以直接叫我哥。”
說完，劉小皮拍了拍宋立輝的肩膀，邁腿跨過門檻。
“我知道了，哥。”
“嗯。”
屋內，劉璋坐在椅子上發呆想事兒，劉小皮進來的時候，他沒注意到。
等他注意到的時候，發現劉小皮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把笤帚跟一個簸箕，正在他身邊清理一地的木屑。
“呃……這個，我不是故意的。”
劉小皮點點頭，“您不必道歉。”
“啊？”
劉小皮把最后一點兒木屑收進簸箕里，這才端著直起腰來看著劉璋的眼睛說：“您是主子，您不能有錯，就算錯了也不能輕易承認。小皮說句僭越的話，像您這樣仁慈的主子，是要被下人們欺瞞的。”
劉璋噗嗤樂了，“欸，我說小皮啊，你這人有時候還真挺有意思的。你這一套理論是誰教你的？”
劉小皮往后連退走到了廳中間，在劉璋疑惑的眼神中，將雙手里的東西放好。
撲通一聲忽然跪下，“少爺，剛才那些話是我父親教給我的。同樣的話他對您的父親說過，而再往上，便是我的爺爺同您的……”
“停停停!”
劉璋聽得頭暈，一大堆父親父親的，連忙打斷了他。
“你到底想說啥？你先站起來！”
那料劉小皮搖搖頭道：“少爺，您先聽我說完，我在起來。”
“小皮跟您說這些話的意思就是想告訴您，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主子要有做主子的樣子，下人要有做下人的自覺。”
劉璋更迷糊了，“不是，你意思就是說我沒有威嚴嗎？”
“并不是，少爺。小皮只是想告訴您，做事情要用主子的思維去想，而不是考慮下人們的想法。”
“獨斷專行？”
劉小皮這回笑著站起來了，“這也是做主子的一種方式。”
劉璋無語，他有時候真得搞不懂這些古人的思維方式。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沒啥事兒你可以先走了。”
“是，小皮告退。”
劉璋忽然想起來了，忙道：“等會兒！你給我回來!”
劉小皮又回來了，劉璋說：“給你個差事，去搞清楚我娘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不論親屬遠近都要搞清楚，別讓人發現！”
劉小皮聽完，兩眼一瞇，重重地點頭答應，這才退了出去。
劉璋看著劉小皮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門后，忽然感覺自己把一匹狼放了出去……
劉府的廚房是間不大不小的屋子，放滿了食材案板，腌菜缸，好幾根粗繩上掛滿了各類肉食，能同時容納七八個人一起勞作，還不顯得擁擠。
這是大廚房，煙火氣十足，不到開飯的點兒，里面已經開始了忙碌。
劉璋走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阿萍正跟慧娘學習怎么做糕點。
“做糕點最復雜難學的就是拌好餡料……”
有人看見他了，喊了一聲少爺，阿萍轉臉看過來，立刻笑顏如花。
“少爺，你來了，糕點馬上就出鍋了，你等一會兒就行了。”
旁邊干活的老媽子揶揄道：“欸，俏阿萍，把糕點分我一個行不？”
“去你的，想吃啊，回家啃饅頭去吧！”
阿萍毫不示弱地反擊，一屋子女人哄堂大笑。
劉璋搞不懂女人，她們總能為了些不好笑的事而笑，也能因為些小事莫名其妙的發脾氣。
他來就是沖著吃東西來的，順便看看能不能從慧娘身上看出點兒啥來。
左看看右看看，胡亂轉悠一會兒，和慧娘聊兩句，得出一個結論。
一個皮膚很白的普通婦女，做得一手好糕點。
“你這些糕點是跟誰學的，真好吃！”
劉璋手拿新鮮出爐的糕點邊啃邊問。
慧娘答道：“這是我娘教給我的，我原來家里是開糕點鋪子的。那個時候，我爹前臺當掌柜，我娘就在后院和餡料，顧得幾個伙計負責賣貨跟灑掃，還有幾個嬸娘幫著一起做糕點。”
“哦，那看來你們家是殷實人家啊，那后來你怎么那樣了呢？”
劉璋問完，感覺阿萍悄悄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抬起頭看過去就看見這小妮子對他輕微搖頭。
不讓我提？
劉璋會意，心里舒坦：看我媳婦兒，心地就是好。
慧娘呵呵笑著說，根本沒在意：“家道中落，突逢變故，一場人禍之后，我便成了今天這樣。”
“額……生活還要繼續，努力生活下去吧。”
“嗯。”
劉璋又拿起一塊糕點，“我喜歡你做的糕點。你還會做別的嗎？”
慧娘疑惑地問：“您指什么？”
“比如豆漿，油條，豆腐腦兒……”
“這些我還真會，但沒有石磨沒法磨豆子。”
劉璋眼變綠了，阿萍眼里起了小星星。
多么完美的廚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