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走遠了，宋立輝還在說剛才的馬秀才，他對這個人很好奇。
在他的想象里，秀才老爺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人物，出門能騎驢，身穿公子敞，頭戴公子襟，腰里掛著玉墜子，手里拿著一把折扇，有事沒事扇兩下。
那才叫一個瀟灑自在，快活似神仙。
哪里有馬漢興這樣窮酸落魄的秀才啊！
劉小皮聽煩了，道：“說夠了沒？背后不論人，小心爛舌根這句話你沒聽過嗎？”
宋立輝嘿嘿一笑，撓撓頭，“不說了，不說了，哥，你別生氣。”
“哼！還缺幾個干活的大工，跟我去找人吧！”
“哦哦！”
兩個人邊走邊看，宋立輝不知道蓋房子為什么不去找專門承攬這個的地方，而是來不相干的碼頭。
問：“哥，咱在這兒能找著大工嗎？”
“當然能，這地方就是他們攬工的地兒。”
“那他們干嘛不去入團呢？”
就像丐幫一樣，混混有團體，蓋房子的拉車的也有幫派，蓋房子的便叫房派。
“這些人是不想被盤剝，自己攬活掙得多。”
“哦。”
還真是門門有貓膩，行行有渾水。
宋立輝著重去看周圍的人，想看看哪個是干這行的，結果啥也看不出來。
劉小皮見他東張西望的沒個正行，疑惑地問：“你看什么呢？”
“我看看哪兒有蓋房子的老師傅啊。”
“哈哈！”劉小皮笑著道：“這你能看出來嗎？他們根本不在這兒。”
“那他們在哪兒？”
劉小皮說道：“你注意看街邊，哪個墻角要是放著一個抹子，那就是他們在的地方。”
宋立輝納悶道：“”抹子？這么神秘嗎？他們干嘛藏著？”
“當然是為了躲自己人嘍！”
“啊，可是這樣做他們就找不到了嗎？”
“心照不宣嗎，面子上的事兒他們還是要做足的。”
宋立輝點點頭，謹受教，完全沒看見轉回頭去的劉小皮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
果然，走了一段路后，在墻邊看見了一個抹子。
走過去，往巷道里一看，就看見一群人坐在一起聊天說話，好幾個手里拿著旱煙槍，吧嗒吧嗒抽著。
劉小皮笑瞇瞇地走過去，將來意一說，很快就招來了三個大工。
說定了時間，兩個人走回街上，宋立輝撓撓頭發對劉小皮說：“哥，咱接下來去哪兒啊？”
劉小皮看了他一眼道：“咱們去我買的房子看看。”
一路無話，到了那所房子前，劉小皮掏出鑰匙打開門鎖，推門走了進去，宋立輝后面緊跟著。
轉身把門關上，跟著走到屋子里，看著那些簡陋的家具，宋立輝尋了一個凳子坐下，看著坐在另一邊的劉小皮道：“哥，你買這所房子干嘛？府里面不是有你的一處居所嗎？”
“哦，我就是給自己買一處安樂窩而已，誰會嫌自己的房子多不是？”
“也是。”
宋立輝看著桌子上連個茶壺也沒有，屋子里冷清的凍人，道：“哥，這得買個爐子來燒水啊。”
“嗯。”
劉小皮點點頭，說：“我還記得你說要帶幾個孩子過來，什么時候把人送過來？”
“啊！”宋立輝作懊惱狀，“哎呀！我都把這事兒拋到腦后去了，你看我這豬腦子！”
“人頭豬腦，我看也是這樣。”
“額……”
劉小皮道：“抓緊點兒吧，這幾天天氣又有點冷了，那些孩子恐怕活不過下一場大雪。”
“是，我今晚就去帶人。”
劉小皮點點頭道：“今晚我跟你一起去，直接把人帶來這里就行。”
馬漢興抓著一袋子銅錢走進了藥鋪里，藥鋪的坐堂大夫，看見他問：“你有什么事兒嗎？”
“我來看病的，我娘子病了，還請您跟我去一趟。”
老大夫點點頭道：“那等我看完這個咱就走。”
馬漢興站在一邊等著，直到老大夫看完了，站起身來，他才走了過去。
帶著老大夫走向自家里，等走到碩大的門樓前面時，老大夫看著這殘破卻寬大的門樓，只是多看了兩眼，便跟著走了進去。
進得府里，走過破敗露著天空的回廊，穿過三道破敗拱門，老大夫便看見了一幢高大的藏書樓。
樓上的牌匾上寫著三個鎏金大字：膳香閣 藏書樓高達數十米，從地面看過去，有六層，整體的色彩基調是朱紅色，高大寬闊的圓木支撐著整座藏書樓。
完好的窗紙一塵不染，就算是在冬日的冷風下，窗紙也不動分毫。
老大夫收回了目光，低著頭跟著馬漢興走進了旁邊的一所小院里。
推門進去，看見床上側臥著一個女子，不停地咳嗽著，裹在被子里的身子微微地顫抖著。
“這是受了風寒了？”
老大夫說著，走過去給她號脈，不一會兒點點頭，道：“風寒入侵，邪火上升，我開一副藥，吃上半個月的藥就會好轉的。”
說著，走到桌子旁，取出紙來，旁邊馬漢興已經把筆遞了過來。
老大夫手拿筆，等著馬漢興給磨墨的時候，看了看周圍，忽然說道：“你這里太冷了，于病情不利，還是應該暖和一點兒的好。”
“是。”
馬漢興情緒有些低落地答應一聲，將硯臺推了過去。
老大夫也不多說，將筆蘸滿了墨汁，就在紙上寫起了藥方。
不消片刻，藥方寫得，放一邊晾著，老大夫開始收拾藥箱，馬漢興問：“這診費是多少？”
老大夫卻擺了擺手道：“這才就不收診費了。”
“啊，這怎么行呢？”
老大夫把臉轉過來道：“怎么不行了？我說不收便是不收，這有何不行的？”
他把旁邊晾干了的藥方拿過來，又檢查了一遍，道：“拿著這藥方到我的店里去抓，這樣我安心你也放心。”
馬漢興重重地點點頭，送老大夫出去。
走到半路，老大夫看著那座藏書樓，忽然說了一句話，“當年少年今時叟，唯有書樓不曾朽啊！”
馬漢興聞言道：“您……”
老大夫搖搖頭，“都過去了，記得，屋內太冷了，對病患不好，找個暖和的地方吧！”
馬漢興點頭，“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