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青年感覺到郭少陽話里透著濃濃的鄙視之間,不由覺得受到了侮辱,脖子上青筋不由根根凸起。他一抬手指著郭少陽朝著身后眾人厲聲呵道:“把他們都給我殺了,留下這家伙給我,我要慢慢折磨他,要讓他嘗嘗什么叫生不如死!”
隨著英俊青年這一句話落,在他身后早就嚴陣以待的眾人,剎那就將渾身氣息展露了出來。
沛然氣勁陡然炸開,桌椅板凳掀飛,碗碟盆筷齊飛,好一幅亂象。
不過,就在他們要動手之時,面容威嚴的中年人卻是輕輕咳嗽了一聲。
“咳!”
隨著他這一聲出口,原本都要出手的天鷹教眾,又突然齊齊收住了沖動,紛紛轉過頭來望向了他。
“楊長老!”英俊青年憤怒地盯著對方。
顯然,在這關鍵時刻,有人阻撓他,已經讓他快要暴走了。
如果不是他打不過對方,而且今天過來的這些人中,都是要看對方臉色行事,他絕對會在惱羞之下將對方斬殺。
可惜,他口里的楊長老,并沒有因為他的憤怒而有任何退讓,反而是站起身來,越過了他的身邊,與郭少陽對視了起來。
“在下乃是天鷹教紅云壇,執法長老楊長空,久仰何堂主大名,今日冒昧前來,多有得罪,還望何堂主海涵!”楊長空抱拳行了一禮,客套話說完之后,靜靜看著郭少陽反應。
此時,郭少陽見對方一人風輕云淡,一人惱羞成怒,居然將他們內部不合的事情暴露在自己面前,顯然是不正常的。
不過,他已經沒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了。
因為他從對方剛剛的話里,已經得到了幾個重要信息。
天鷹教紅云壇,這是以前沒有的分壇,說明對方新成立了一個分壇,有向外擴張之勢。
而且更讓人遐想的是,天鷹教本部離西漠十萬八千里,對方多個分壇出來,顯然是要插足這里了。
另一個就是這楊長空的身份,乃是分壇執法長老,這是他記憶中任何勢力下面的分部都沒有設立的職位。
執法長老,顧名思義,就是執掌一個勢力的刑律法度之事的長老,權力只在幫主、教主等最高權力者之下。
紅云分壇居然有了執法長老,這說明天鷹教給予了這個分壇很大的自主權利,甚至可以說是有了一定的自治權。
不過這些想法只在他腦海一閃而逝,既然對方內部看起來有些不團結,他也想看看這里面究竟賣什么藥,于是他也拱了拱手,笑著道:“楊長老客氣,如果貴教所有人都如你一樣,我們雙方就不會如此劍拔弩張了。”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故意看了英俊青年一眼。
“你”英俊青年哪里忍得了郭少陽這眼神,不由再次準備張口呵斥。
可惜,楊長老再一次開口打斷了他。
“何堂主見涼,林賢侄人還年輕,而且少有機會外出歷練,如果有什么冒犯之處還望多多擔待!”
見楊長老再次不給自己面子,并且當著一眾教眾說自己什么少有歷練,那意思就是說自己不懂事了,英俊青年臉色刷地就由紅轉黑,而且是黑得能滴出墨汁的那種。
“楊——長——老——!”終于,他再也壓制不住胸中的怒火,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吼了出來。
原本還是筆盈盈的楊長老,被對方這一吼,轉過身去的時候,臉上笑容已經完全收斂了起來,轉而換上了之前那逼威嚴的表情。“林賢侄,你可還記得出來的時候,你父親是如何予你交待的?”
被楊長空冰冷的眼神一掃,英俊青年心中不由一顫,臉上的憤怒之色也一下化為烏有,轉而露出了畏懼之色。
“此行以楊長老為首,你要多看、多學,如果敢膽有頂撞楊長老,回來后小心你的屁股。”英俊青年還記得出發前父親的叮囑,特別是想到父親一貫以來的嚴厲,他是從骨子里畏懼對方。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父親暗地里告訴他的一些事情,那才是讓他此時害怕楊長老的原因。
天鷹教傳承千年,教內關系錯綜復雜,自然少不了勾心斗角之事。
他父親這個分壇香主之位,乃是靠著教內四大執法長老中的三人聯名舉薦。
但是,楊長老這個分壇執法長老,卻是教主親自任命的。
也就是說,教主與三位執法長老們不合,他們雙方安排的人手,自然也是相互看不順眼的。
就如同今天前來沙城,原本是楊長老的計劃,他父親卻讓他也跟著前來,就是想要從中插一手。
一路以來,他都是學著楊長老一樣看不起其他勢力的人,更是看了在城門處楊長老的強勢出手,他不免也想在這城內學學,于是……有了后面的事情。
但是,他沒有想到,黃風堂的正主來了,楊長老突然一改之前的囂張,不僅做出要與對方平等溝通的樣子,還訓斥起了他來。
腦海之中細細一想,他后背的冷汗不由就下來了。
“楊長老要害我!”這是他第一時間就想到的。
他平時是仗著父親身份,在教內有些趾高氣揚,對待外面那些小勢力他更是囂張霸道無比,但并不是說明他真的蠢。
面對比他強的人,他也知道低頭服軟。
自認想通了一切的英俊青年,順著楊長老的目光緩緩低下了頭,不僅收斂起了心中怒氣,更是做出畏懼狀來。
看到英俊青年如此模樣,楊長老眉頭微微一皺,一絲凝重之色浮現在了眼底,“居然退縮了,這小子看來并不傻。”
楊長老眼里復雜之色只是一閃而逝,馬上又轉過頭露出笑容面對郭少陽道:“見諒,見諒!”說罷,他再一次抱拳行禮。
“這么說來,楊長老是承認你們之前做錯了?”郭少陽接過對方的話,臉上也保持著淡淡的笑意,看似平常的一句話,卻是要讓對方親口認錯。
感受到郭少陽話里的咄咄逼人意思,楊長老眼角有寒光閃過,不過他情緒控制的很好,臉上仍然保持著微笑,道:“確實,楊某手下兒郎初來西漠,以為這里如傳說中一般多是江湖亡命之徒,出手不免有些重了。如果給黃風堂造成什么了什么損失,楊某愿意代他們賠償。”
“好,楊長老大氣!”郭少陽突然鼓掌大笑一聲,“我城衛營一名隊長重傷將死,另有七名城衛被殺,以及我城內六名民眾被你們打死,一共十三條人命,不知道楊長老怎么賠?是讓他們起死回生,還是以命抵命?”
郭少陽說出這話的時候,身上氣勢也升騰了起來,雙眼更是如鷹一般盯著對方。
隨著郭少陽而來的黃風堂人,此時也俱是個個露出森森殺意,雙手已經緊握在兵刃之上,大有一言不合就馬上拼命的架勢。
從郭少陽身上感受到了殺意,楊長老雙眼瞳孔也是猛地一縮。
他沒有想到,剛剛郭少陽一副要與他友好商談的樣子,轉眼就炸了毛,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至少,他心中就根本沒覺得死幾個手下,死幾個尋常江湖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他一時竟然接受不了郭少陽的轉變。
這明顯與他心中謀劃不符。
在他心中,先是讓林飛羽這個香主的兒子出來搞事情,惹怒黃風堂中人,然后再用天鷹教之勢來逼迫其寧事息人。最后,則是他利用執法長老的身份,與對方首領和談,將對方手中勢力收攏到自己旗下。
他不僅能一舉離間黃風堂與林飛羽父子,手中多了一個勢力,還能借此牢牢掌控沙城,從此他就有與林飛羽真正抗衡的資本。如果運氣好,他還能借黃風堂的人手找到他們教主需要的東西,讓他手中權力更加穩固。
但是,他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郭少陽會如此反常,不僅沒有被他天鷹教的名頭嚇住,反而還借他之口要得寸進尺。
如果郭少陽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會請對方撒泡尿照一照。
“何堂主,行走江湖免不了發生誤會。我不認為區區幾個守城幫眾的命,有你們與我天鷹教兩方合作重要。”楊長老壓下心中火氣,他決定再給郭少陽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他特別在天鷹教和兩方合作上加重了音調,希望郭少陽能看懂眼前形勢。
可惜,郭少陽好不容易在黃風堂、沙城之中立起了自己仁義、愛護幫眾的Flag,怎么可能讓對方給打破。
再說了,天下宗師雖然不是很多,但也不少。
總不能但凡有人報出自己身后有宗師關系,他就要妥協退讓?
這讓他如何向手中幾個核心下屬交待?他可是已經立下了自己神墓派身后也是有宗師的Flag。
所以,只要對方沒有真正的地榜高手出現,他就不介意當面翻臉硬杠。
“看來,咱們的肅風營又要有事情做了!”他說了一句楊長老他們聽不懂,但黃風堂人卻能理解的笑話。
“哈哈,我早看不慣肅風營那群孬貨了,整天只知道好吃懶做,現在給他們弄點事做我這心里才痛快。”鐵大錘接過郭少陽的話,哈哈笑道。
“就是,要我說,堂主應該把沙城拆了讓他們重新修一個!”不知道后面是誰說得話更騷氣了。
“嘿嘿,按我的想法,干脆讓他們在沙城外面挖個萬人坑,專門埋那些沒眼力界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