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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亂了章 程的章 程市

  章程市位于燕省的最北部,是個老城,交通不發達,經濟不發達,再加上緯度較高,冬季漫長,農作物出產不多,經濟一直在全省倒數第一。胡增周擔任市長以來,一直想勵精圖治,爭取在任內有所作為,只是許多事情不是只有決心和毅力就能辦到的,革命年代的人定勝天也只是一句口號而已,在一個既沒有工業基礎,農業又不發達的城市,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位于章程市北部的天然草原和牧場,用來發展旅游業是最佳的選擇。

  然而可惜的是,章程市沒有四通八達的交通,除了和京城之間有一條高速公路連接之外,普通公路全被各種運輸煤炭的卡車占領,堵車堵上幾個小時是家常便飯,甚至還有一堵就堵個三五天,綿延上百公里全是卡車的壯觀景象也是常見的事情。

  鐵路也很落后,和京城之間每天只有一趟客車,而且慢得出奇,離京城不到200公里的路程,火車要走上四五個小時。雖然也有高速,但因為要穿山越嶺,轉彎之處過多導致車速不能過快,比起平原地方的高速120公里的限速,短短200公里的路段,70公里的限速就高達100多公里,在別處不到兩個小時的路程,在這里,至少要四個小時。

  沒有通天之路,什么雄心壯志都是空想,多少遠大理想都會被現實的無奈打擊得七零八落,所以就任章程市市長三年以來,胡增周的心情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想離開這里,就算不離開,遞進到市委書記的位置,然后再堅持幾年,上升一格,徹底離開章程市這個不出政績的荒涼之地。

  本來滿懷希望,只等沈復明上升到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之后,他順理成章接任書記一職,也算對自己幾年來在章程市所付出辛苦和心血的回報。只是沒想到,在他和沈復明力爭之后,終于替宋朝度拿下了壩縣縣委書記一職,也得到了宋朝度的夸獎,心中的喜悅還沒有消退,卻聽到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從京城空降了一個省委秘書長!

  沈復明的位子被人頂替了,又沒聽到他調任別處的消息,既然沈復明不動,他接任書記的事情也成了泡影,胡增周大為惱火,苦心盼了幾年,要不是等著接任這個書記職務,他何苦還非要呆著窮山惡水的章程市?

  胡增周的惱火反應在具體的事情上,就表現為身邊的工作人員挨訓的次數增多,甚至堂堂的市政府秘書長有一次也因為一件小事,被他訓得灰頭土臉,很沒有面子。好在有一定級別的人都知道胡市長發火的原因,也沒人怪他。而沒資格知道他發火原因的人,連對他不滿的膽量和想法都沒有。

  比起胡增周的克制的怒火,沈復明的發作就是肆無忌憚的雷霆之怒!只要誰找他匯報工作,只要被他挑到一點錯,立馬就會被趕出門,回去認識到錯誤再重新回來。有一個不長眼的區委劉副書記,仗著以前和沈復明有點關系,曾經喝過幾次酒,也送過幾次禮,來找沈復明匯報工作時,被沈復明找茬罵了幾句,他覺得莫名其妙,一時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開口就說:“不對呀,沈書記,上面的匯報材料我是按著您的指示整理的,怎么會說數據不合理呢?”

  沈復明本來一臉不快,被他一說,怒極反笑:“這么說,是我記不清楚自己說過的話?或者說,我的指示精神和黨的方針政策有了沖突的地方?”

  劉副書記一聽壞了,怎么這么傻,哪里能當面指出領導的不對?領導對是領導的,領導不對是下屬的,出了任何問題任何失誤都是因為下屬執行不利,工作不認真造成的,怎么會是領導的指示精神出了差錯?他當時嚇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檢討:“對不起,沈書記,是我工作失誤,是我沒有記清領導的指示精神,是我工作不細致,態度不認真,執行不到位……”

  “你既然知道錯了還敢狡辯,還想試圖逃避責任?劉副書記,你的原則和黨性去了哪里?你的操守和品行又出了什么問題?你們河東區的黨群建設在你的領導下,宣傳工作和干部考核工作都圓滿完成了目標?具體是如何實施如何推行的,要有詳細的事例說明,不是你這樣空洞的泛泛之談!”沈復明拍案而起,將材料一下子摔到劉副書記面前,“好好反省一下,再做得不到位的話,我會向常委會提議調整你的工作。”

  聽到沈復明直接稱呼他的職務“劉副書記”時,他就感到不妙,平常沈書記一向是和藹可親地稱他為小劉,或者稍微嚴肅一點的場合就叫劉書記,這一次非常直接地叫他“劉副書記”,顯然沈書記對他的不滿達到了頂點,等到最后聽到說要調整他的工作,差點嚇得他站立不穩癱軟在地上,沈書記在章程市是說一不二的,他說的調整工作恐怕是讓他到政協、人大去養老。

  “沈書記,我,我,我錯了……”在沈復明的積威之下,他連話都說不完整,只能不停地點頭哈腰,臉上的笑比哭還要難看。

  “出去!”沈復明看也不看他一眼,大聲喝道。

  黨政兩套班子的一把手都脾氣大得嚇人,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唯恐撞到槍口上,被一槍打中的感覺可不好受,沒人愿意自討苦吃。幸好市委書記也好,市長也好,都發了一天火就又恢復了正常,不過沒人敢掉以輕心,誰也不知道在平靜之下,掩藏著怎樣的風暴。

  要說對宋朝度一點意見也沒有,胡增周也清楚他做不到如此大度,盡管他也知道其實要埋怨,也埋怨不到宋朝度,畢竟他也是自身難保。但胡增周卻有隱隱的猜測,認為宋朝度不可能事先沒有聽到一點錢錦松要空降的風聲,他之所以秘而不宣,就是為了讓他完成承諾,讓李丁山得以順利上任壩縣縣委書記。

  不過等他非常憋悶地發了一通火之后,又聽說了沈復明的失態,心理就平衡了許多。比起他沒有接任市委書記的損失,沈復明沒有如愿得到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一職,才是巨大的失落和打擊,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沈復明臉色鐵青、怒不可遏如同一頭咆哮的獅子的樣子,不由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

  世界上化解痛苦的最好的辦法,莫過于看到自己的對手受到比自己更大的傷害,失去比自己更多的利益。想起這些年來一直被沈復明的強硬和霸道壓得抬不起頭來,胡增周對沒能接任市委書記一事帶來的不快情緒就減輕了許多,與此同時,卻又多了一些幸災樂禍的快感。

  嘖嘖,省委常委的頭銜沒有到手,多好的機會,多么關鍵的一步,就這么白白丟掉了,沈復明呀沈復明,你還能得意多久?還愿意安心在章程市當你的土皇帝么?算一算,你今天也有55歲了,看來你想在在離休之后享受到正省級待遇的愿望要落空了……胡增周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上還算濃密的頭發,想到他今年剛剛50歲,與沈復明相比有著不小的年齡優勢,心里就更多了一份愉悅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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