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后,混戰結束,奮不顧身的警察人人爆發了前所未有的血性,當場抓獲20余人,打傷10余了,又有20多人逃跑。
瑞根沒有受到一點傷,他老淚縱橫地帶來夏想面前:“夏市長,謝謝你今天救了我,太感謝了……”
夏想安撫瑞根幾句,讓人將蕭伍等傷員送往醫院。說起來蕭伍自從跟隨他來到郎市,已經是第二次受傷了,郎市的兇險,對兩世為人的夏想來說,也是一個步步驚心的旋渦之地。
夏想心痛如絞,看著蕭伍幾名兄弟昏迷不醒,心中涌動著憤怒。眼見就要攤出最后的底牌了,古向國還是賊心不死,痛下黑手,其陰險狡詐,一點也不比哦呢陳差上半分。
如果說以前夏想只想搬開古向國,現在他改變了主意,他要將古向國徹底打落塵埃,讓他永遠沒有翻身的可能。
也許是因為路洪占在場的緣故,瑞根沒有任何暗示,收拾了殘局之后,路洪占派幾輛警車護送瑞根到燕市。夏想也特意打電話給下馬區公安局長黃建軍,讓他接應一下瑞根,并且要求他保護瑞根在燕市的安全,黃建軍一口答應。
在燕市誰想折騰起風浪,絕對會被黃建軍打壓下去。孫定國可是燕市的公安局長,而且燕市還是夏想關系網最深厚的地方。
瑞根臨走的時候,和夏想握了握手,將一把鑰匙交到了他的手中:“夏市長,有時間照看一下我的房子。住了十幾年了,有感情了,不舍得賣。”又特意強調了一句,“里面沒有值錢的東西,就有一盆花,有時間幫我澆澆水就行……”
瑞根走后,夏想在楊威的陪同下上樓——楊威受傷不輕,不過說什么也不肯去醫院,非要陪夏想一起,也讓夏想心中感動——樓上的房間空空如也,只有客廳的正中擺放著一盆花,雖然不如他的辦公室的一株茂盛,但夏想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秋海棠郎市的局勢,隨著焦電案件的重新審理,再一次陡然緊張起來 焦電案件從一開始重新審理,再到楊明昏迷,再到蘇醒之后的招供,一直吸引著無數人的目光,就是普通市民也期待著能有一個正式結果出來,現在案件推倒重來,許多人都熱切關注。
重新審理的過程沒有任何懸念,楊明全盤招供,供出了當時楊家出錢買通公安干警,打通檢察院和法院的關系,重金賄賂已故的法院院長冷質方,花費了300多萬元,總算將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焦電,制造了一起冤假錯案,讓焦電蒙受了不白之冤。
同時,楊明還供出了許多內情,包括古向國親自參預了偽造證據的過程,還有古向國和冷質方之間非同尋常的關系,甚至連古向國和冷質方聯手制造的幾起冤假錯案都和盤托出。
楊明一心認定是古向國要逼死他,他恨透了古向國,也就沒有猶豫,全部交待清楚。
因為牽涉到了郎市重要的黨政干部,不宜公開的部分,沒有對外透露半分。但此次翻案,公檢法三方聯動,辦事效率之高,前所未見,當庭宣布焦電無罪釋放。
新任的法院院長羅新生當著無數新聞媒體的面,鄭重其事地向焦電鞠躬賠罪,代表郎市中級人民法院向焦電同志表示誠摯的道歉,并請求焦電同志的原諒。
不管羅新生是不是有作秀的成分在內,他的舉動為他贏得了巨大的名聲,讓郎市法院名聲大振,一掃因為冷質方的四位夫人的惡劣事件帶來的負面影響,讓郎市法院在市民的心目之中,一下就重新建立了好感。
新聞媒體追逐焦大和焦電父子,希望他們能談談感想。焦大卻什么話都沒有對新聞媒體說,他拉著焦電的手,推開人群,直奔市委而去。
不少記者都很驚訝,焦家父子不感謝公檢法的領導,跑市委去做什么?不少人就跟在焦大、焦電身后,一路來到了市委。
夏想正在開會,是一次人事調整的常委會議,全體常委都有參加。會上,古向國力挺他提名的人擔任市政府辦公廳副主任,劉一琳竭力反對,張櫻籍還沒有表態,艾成文似乎也是反對的立場,夏想就一副袖手旁觀的姿態看著古向國的表演,心中猜測的卻是一個并不太重要的市政府辦公廳副主任的位置,古向國大張聲勢,用意顯然不在位置本身,而在于他想在市委之中重新樹立威望。
值此焦電案件翻案之際——實際上,經艾成文默許,夏想點頭,呂一可已經以市紀委的名義,將焦電案件牽涉到古向國的證據,上報了省紀委,形勢已經十分嚴峻了——古向國不但一改以前的低調和收斂,反而氣勢高漲,而且還有意在市委重新抬頭,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而且據夏想暗中觀察,古向國不是在假裝,而是確實底氣十足,不由讓他心中更加疑惑——如果夏想知道古向國向哦呢陳說過的話,他就會更警惕了。
只是,政治上的事情,向來風云變幻,有時按部就班,有時卻又波瀾起伏,讓人摸不清形勢。
高層用人,十分講究策略。經濟上的政策要一脈相承,但在用人上面,從來都是沒有定例。古代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在現代,則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當然,也和現在高層之間各有分岐和不同的執政理念有關。
夏想多少能夠推測有可能是高層風向變了,或是古向國走通了某方面的關系,但還是有點不明白古向國為什么要借一個市政府辦公廳副主任的位置,非要在常委會上顯示出他的份量?難道他還以為他還能在郎市市長的位置上干得長久?
焦電案件引發的嚴重后果,就算不是一枚重榜炸彈,也是威力不小,古向國被擊中之后,不死也會重傷,最保守估計,他即使有人保,也多半是黯然收場的下場。
但現在,古向國風頭正健,大有重整河山的架勢。
夏想猜測一番,不得要領,正好該他發言了,他就收回心思,將手中的圓珠筆隨手一扔:“我沒有什么看法,王景同志的簡歷我也看了,擔任市政府辦公廳副主任,完全可以勝任,我沒有什么反對意見。”
出于公正的出發點,夏想的發言很中肯,但他發言之前特意扔圓珠筆的舉動大有深意,就讓不少人多看了他幾眼。
最后常委會還是通過了王景的任命,古向國獲得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勝利,是他近期低落以來第一次揚眉吐氣。
散會后,夏想先和艾成文碰了頭,交換了一下看法。古向國的反常舉動,也引起了艾成文的懷疑。但艾成文也沒有聽到什么風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先拋開古向國的異常,就目前所掌握的證據,艾成文也斷定,古向國難逃一劫。
先前襲擊警車的案件,經過排查和走訪,抓獲了幾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也沒有問出什么所以然,只知道他們是受人指使,深查下去,肯定還能挖出什么線索,但沒有必要了。
因為時間會拖得很久,也不算多大的事情,最后中間又經手幾個人的話,即使證據指向古向國,他有市長的光環,也奈何他不得。
當然也是因為焦電案件完全可以掀翻古向國。
楊明的供詞對古向國十分不利,不僅僅有供詞,還提供了許多物證,用罄竹難書來形容冷質方和古向國做過的丑陋事實或許有點夸張,但用罪行累累來形容冷質方和古向國,則一點也不過分。
艾成文和古向國搭班子時間也不短了,還不知道古向國為人有如此陰險、卑劣的一面,怒不可遏。
由楊明的招供,至少引發出四五起冤假錯案,其中的血淚控訴,讓艾成文看了大汗淋漓,十分汗顏,為自己的失職而痛心。身為上位者,都會有一顆愛民之心,一想到在他的治下有無數百姓蒙冤入獄,甚至還有人已經成為了槍下冤魂,全因權錢交易,全因冷質方和古向國的一己之私,他痛心疾首。
艾成文出離了憤怒。
以前他還以為古向國只是善于算計,工于心計,并且只是因為執政理念的不同而和他爭權,現在明白了古向國的為人,他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古向國繩之以法,還郎市人民一個朗朗乾坤。
夏想見完全獲得了艾成文的支持,也是心中大慰。沒有書記的首肯,想在郎市做成任何事情,是不可想象的。艾成文有官僚的一面,也有正義的一面,自身也算行得正站得直。
和艾成文定好了下一步的基調,夏想回到辦公室,坐在椅子上沉思。
蕭伍幾人,受的只是皮外傷,沒什么大事,醒來后都嚷著要出院。
被抓獲的打人兇手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說,而且確實都不是郎市人。楊威回京城后又查實了一下,確定他們都是某太子黨的手下,可以說,某太子黨,正是古向國的后臺。
還是和古向國有關系,但這件事情不能深究,只能低調處理。就在人剛剛被抓到市局之后,京城就有人打來電話,態度十分囂張,要求立刻放人,否則要郎市公安局好看。
要是以前,路洪占肯定二話不說就放人了,但現在不同了,他也憋了一股邪火,管他是誰,打了再說,就讓手下好好收拾了抓進來的十幾人一頓。路洪占也看開了,縣官還不如現管,更何況又是二世祖出面,只要不是首長出面就行長是絕對不會出面自降身份的。
所以路洪占就有恃無恐地將人收拾之后,才放人。在郎市的地界上行兇,再大搖大擺地離開,真當他這個公安局長是吃干飯的?
打人事件不能用來大做文章,夏想也不覺得遺憾,唯一可惜的是傷了蕭伍幾人,讓他痛心。但也不是沒有收獲,瑞根送他的一株秋海棠,算是送了他一份沉甸甸的大禮。
兩株秋海棠,辦公室一株,瑞根家中一株,兩株的盆中,各藏著一份證據,里面記載的是古向國和哦呢陳之間的諸多內幕,只要是瑞根知道的經歷過的,都有詳盡地記載,還有錄音和錄相資料——也不知瑞根是什么時候就開始留了后手,反正夏想越看越觸目驚心,不是為了古向國和哦呢陳之間的諸多問題,而是為了瑞根的未雨綢繆和老謀深算。
從紀錄時間上看,早在哦呢陳和瑞根初步接觸的時候,瑞根就已經想好了退路,就讓夏想也不得不暗嘆,佩服,著實讓人佩服。
更他讓佩服的是里面的不僅僅有證據,還有哦呢陳向瑞根行賄的證據和存根,每一筆贓款每一次的時間地點,都有詳實的說明。怪不得瑞根謹慎再謹慎,交出以上證據,就等于將性命交到了別人手中。
夏想知道,瑞根最終將全部證據交給他,是對他百分之百信任的表現,也是瑞根經過將近一年的冷眼旁觀才對他推心置腹的舉動。
現在看來,也不能怨瑞根故弄玄虛,一直拖到今天才交出證據,上述證據,正,可以掀翻古向國和哦呢陳。反,也會給瑞根帶來無妄之災。
瑞根的證據,夏想還在之中,并沒有交給艾成文。不是不信任艾成文,而是最近古向國的反常舉動讓他多了一個心眼,不能將底牌全部亮出來,否則有可能會被對手全部推翻。
要留一個后手才好——盡管夏想也清楚,古向國肯定猜到了瑞根會有不利于他的證據在手,否則也不會大動干戈地圍堵瑞根的搬家了。
是到了最后攤牌的時候了,夏想決定直接將古向國的問題捅到省委,證據確鑿之下,不信范睿恒還敢捂住,他敢捂,就有人敢捅到中央誓不罷休 至于哦呢陳的下場,在夏想的設想中,也是逃脫不了法律制裁的命運。哦呢陳手上鮮血淋漓,他有人命在身,就算沒有直接證據指向他,最少也要判一個無期。
正在此時,電話突然響了。
是連若菡來電。
夏想就以一副輕松的口吻問道:“連總,有何指教?”
“少貧嘴。”連若菡心情不錯,“勝利完成目標,哦呢陳的上市公司,被我成功收購了,價錢低到你想不到,讓我也很吃驚,好象有人著急出手,也沒怎么在意報價。”
夏想自然清楚其中的內情,傳聞中,哦呢陳有副總理的后臺,不管是真是假,有些事情永遠不能擺到臺面上認證,但哦呢陳在京城的產業,七零八落,并且被股東聯合起來,跳水出售,完全將哦呢陳拋到的一邊的做法就證明了一點,有人迫不及待要和他劃清界限了,并且要榨取哦呢陳最后的利用價值了。
價格低不要緊,反正屬于哦呢陳的一部分錢就當成縮水的市值好了,只要賣出的價格夠他們的部分即可。
哦呢陳經濟帝國崩塌,政治后臺離他遠去,他已經成了喪家之犬。
在連若菡成功收購哦呢陳的上市公司之后,哦呢陳在京城的房地產和其他產業,也被肖佳和李沁打壓之后并且成功地吞并了,再加上郎市的根基也被掃蕩得差不多了,哦呢陳在被他算計又被后臺拋棄的兩重打擊之下,龐大的經濟帝國已經倒塌,他手中現在能動用的資金,估計已經少得可憐了。
初步估計,在一個月之內,古向國和哦呢陳就能雙雙落網,郎市,從此就能恢復清明氣象。
夏想本來還想再和連若菡多說幾句,外面傳來了吵嚷聲,還聽到有人在喊“夏市長”……出了什么事?他掛斷連若菡的電話,還沒有來得及問一聲,李財源就敲門進來了。
“領導,焦大父子被攔在市委大門口,說什么也要見您,您看……”
夏想沒說什么,起身出門,剛下樓,就看到艾成文也來到了院中,他就拉上艾成文一起到外面。剛出大門,就看見焦大父子一臉激動地站在市委大院的門口,正翹首張望。
焦大父子的身后,密密麻麻擠滿了人群,有新聞記者,有普通市民,夏想一露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和艾成文的身上。
焦大一見夏想,頓時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他一把拉過焦電:“夏市長才是你的救命恩人,快磕頭”
焦電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倒在夏想面前,頭碰在地面上咚咚直響:“謝謝夏市長,謝謝夏市長的救命之恩”
夏想忙用力去扶焦電,卻沒有拉動。焦電死命地跪在地上,用最質樸的方式表達他內心的感激之情。焦電一臉黝黑,目光有點呆滯,他以前可是一名風華正茂的大學生,據說還是一個英俊的小伙子,現今卻成了這副模樣,平白遭受了無妄之災,夏想不過是做了應做的事情,卻被焦電當眾跪謝,就心中感慨萬千,沒有絲毫的自豪和感動,反而更添了一份沉重。
新聞記者的相機拍個不停,閃光燈亂閃,夏想一閃身就讓出了艾成文,對焦大說道:“老人家,焦電能夠平反申冤,都是因為艾書記的英明領導,才為你們伸張了正義。”
夏想抬出艾成文,一是官場之上的規矩就是,居偉功者必定是一把手,二是他也有深層的用意,在眾多市民和記者面前,將艾成文推到臺前,相當于當眾宣告,艾成文和古向國之間的對立公開化了:第二更求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