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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想對曹永國的感情,十分復雜。
雖說曹永國并不是他仕途上的領路人,但在他不名一文的時候,岳父并沒有反對他和曹殊黧的交往,而且當時以廳級干部的身份,對他以禮相待,雖然也有是鄉親的因素在內,但岳父的為人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正是曹永國的淳和忠厚,才養育了曹殊黧一樣聰慧嫻淑的女兒,也為他養了一個完美的賢妻良母。他一人在燕市剛剛闖蕩的時候,也正是曹永國以溫和寬容給了他家一樣的溫暖,讓他和曹殊黧之間的戀愛,水到渠成,幾乎沒有遭遇任何阻力。
驚聞岳父病重住院,夏想也是一下驚愕當場!
宋朝度也十分震驚:“要不要我安排車送你們去西省?永國太勞累了,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宋一凡不顧曹殊黧在場,一把拉住夏想的手:“我陪你去,夏哥哥,你別慌亂,要鎮靜。”
夏想微一驚慌就鎮靜下來,簡單問了一下病情。曹永國是常委副省長,西省肯定會抽調最精干的醫療人員進行搶救,他和曹殊黧肯定要趕去,但也不能慌亂,亂中容易出錯。
宋朝度二話不說拿出了手機,直接打給了邢端臺:“端臺,永國的情況怎么樣了?夏想正好和我在一起吃飯。”
邢端臺是西省省長,和宋朝度關系莫逆,也不客套:“已經搶救過來了,情況穩定了。永國是累病的,我沒有照顧好他,替我向夏想同志表示慰問……說聲抱歉。”
前一句是官腔,后一句就真心話了。曹永國去西省確實是幫助邢端臺去了,他累病了,邢端臺心中有愧也正常,還算有人情味兒。
夏想就接過電話,客氣了幾句,問了問病情,得知沒有生命危險時,才放了心。而且事態沒有擴大,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沒有幾人知道。邢端臺方方面面考慮得非常周全,唯恐曹永國的病情影響他下一步的升遷。
夏想就又表示了感謝,邢端臺辦事滴水不漏,他無話可說,只有感謝了。
連夜,夏想一家人就驅車直奔西省而去,好在燕市離西省省會錦城也不遠,不到200公里,只是高速公路多半穿山而建,車速不快,三個多小時才到。夏想還不忘對李愛林表示了感謝:“老李辛苦了。”
“不辛苦,夏市長您別客氣,我應該的。”李愛林現在對夏市長的敬愛發自內心,因為夏市長確實對下面的人一點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說話平和,還能事事想得周到,年紀又這么輕,確實難得。
而且他是從燕省省委直奔西省省委,真是長了見識了。累點苦點沒什么,只要能為領導服務好就行,曹省長又是累倒在工作崗位上,就更讓他肅然起敬了。
汽車直接駛進了西省第一醫院,剛有人想阻攔,就見邢端臺一臉凝重走了出來,就嚇了不少人一跳,什么人面子這么大,讓省長親自出面迎接?
夏想見邢端臺給足了面子,也忙客套幾句,邢端臺認識夏想也快十年了,知道夏想以后必定大有前途,在他面前也不擺省長架子,就以長輩的身份說道:“小夏,永國病發住院,也有我的責任……”
到了特護病房才發現,西省省委蔣雪松也在。曹永國一病,西省一二號人物都在,算是面子不小,也從側面證明了曹永國的為人和能力。
夏想就向蔣也表示了感謝。
蔣雪松今年55歲,擔任省委有三個年頭了,據說有可能向上升一升,他態度和藹,對夏想先是表示了慰問,又代表省委省政府表態,大多是官話套話,但場面卻是做足了,也讓夏想暗暗感嘆,岳父確實不錯,能在西省有現在的局面,和他的個人能力和人格密不可分。
曹永國已經醒來了,并無大礙,見夏想和曹珠黧連夜趕來,還責怪他們不該冒失,大晚上的,萬一出事多不好。王于芬眼睛通紅,顯然哭過了,一見曹殊黧,就又要掉眼淚。曹殊黧就和她到一邊說話。
眾人都告辭而去,夏想就想借機和岳父談談,想讓他以病情為由,暫時緩一緩邁向齊省的腳步。
“爸,不行就先休息一段時間,工作上的事情,就先放一放,也不急。什么都不如身體重要,您還有的是機會……”
曹永國不解地看了夏想兩眼:“你和我說實話,怎么總是反對我到齊省?”
“齊省是邱家的地盤,您去,肯定是和邱仁禮搭班子,邱家在背后推了您一把,肯定是有想法的。”有些事情不好明說,但夏想相信岳父能聽得明白。
“我的立場也是平民立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官場中人,誰都會抓住眼前的機會,平民一系沒人推我,邱家伸出了手,我握上了,是投桃報李。我不握上,是不識抬舉。我不握邱家的手,不僅得罪了邱家,就是平民勢力也未必會領情,明哲保身不是進取之道。”
夏想默然無語,心中卻暗暗贊嘆,岳父比以前在上更成熟,也更有遠見了,他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又深入一想,或許是他太多心的緣故?又或者是岳父太迫切想要扶正的原因,總之不管如何,他清楚他是說服不了岳父了。
“最好還是休養一段時間,也別太勞累了,您是曹家的主心骨。”曹殊君已經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在省財政廳上班,幾乎可以肯定的是不會有什么上的作為了。曹殊黧更是沒有可能從政了,曹家只能靠曹永國支撐了,曹永國不倒――他倒不是指望岳父能在仕途上幫他多少――但至少曹家有一棵遮風避雨的大樹。
曹殊黧也過去勸說:“爸,要聽話,最少休息半個月。”她的口氣不容置疑。
夏東也乖巧地鉆到曹永國的懷中:“姥爺,回燕市陪東東玩,好不好?東東想你了,你總不陪東東。”
誰的話都不如夏東的話管用,曹永國一下心軟了:“好吧,就休息半個月。”
因為岳父的意外生病,夏想必須要多停留一兩天再返回天澤,徐子棋和彭云楓都分別打來電話,天澤市暫時一切平靜,除了徐部長前來省委開組織部長會議之外,沒有別的事情發生,跑馬縣也沒有消息傳出……
當然不會有消息了,夏想才離開天澤市一天,事情哪里這么快就有轉機?
據他估計,跑馬縣的事情少說也要一周時間才會有具體眉目。
晚上,夏想親自守夜,讓曹殊黧和王于芬回去休息,他也盡盡應有的孝道。
第二天一早,病房中就熱鬧起來了,擋住了前來看望的下級,但擋不住聽到消息之后打來的問候電話,而且有些電話又不能不接。
比如陳風。
陳風的聲音很震驚:“永國,你的身體一向比我還結實,怎么會?以后可要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小夏也在?好,我和他說兩句。”
陳風在山城擔任市長,和市委合作得還算不錯,沒有夏想擔心中的不合拍,也許是陳風年紀增大,性格中的棱角也消磨了不少。
和陳風沒說幾句,胡增周的電話又打了進來。隨后,曾經和曹永國有過同事關系的燕省的省市兩級領導都紛紛打來問候的電話,有人是看曹永國的面子,有人是因為夏想的面子。最后差不多打進來的幾十個電話,夏想的關系占了一半左右。
曹永國就自嘲地一笑:“我好歹是你的長輩,還是副省長,你才是市長,面子就快和我一樣大了……”
夏想也知道岳父絕對不是抱怨什么,語氣中還有一絲得意,也是為他感到自豪,其實他還沒說事情還沒有傳開,萬一有心散布出去,打來電話的人會更多,而且他的關系就會越來比重越大。
到了中午,宋朝度的電話打了過來。
如果說宋朝度的電話還在意料之中,范睿恒的電話就多少讓夏想感到意外了,因為范睿恒和曹永國之間并無交情。要說看在他的面子上,似乎他的面子在范睿恒眼中又沒有這么大,不管范是出于什么目的,人家打來電話就是抬舉,就得客氣。
然后就又有王鵬飛、高晉周等人的電話,忙得不可開交。
下午時分,一個關鍵的電話打了進來,居然是邱仁禮。
邱仁禮消息也真夠靈通的,先是叮囑曹永國養好身體,然后又交待夏想不行的話就到京城就醫,他安排醫院。其實以曹永國的級別,想去京城的醫院,隨便進的,邱仁禮之所以熱情地主動攬事,不過是賣一個人情而已。
估計還有下文。
果然,邱仁禮又點到了齊省:“永國,齊省的氣候比西省強,有海,天氣不干燥,你來齊省,也有益于身心健康。”
“邱的建議不錯,我也希望有機會去齊省走一走,看一看。”
“哈哈,只要永國想來齊省,我舉雙手歡迎。”邱仁禮頓了一頓,“就怕夏想會有什么想法,上次我和他談過,似乎他有點什么顧慮。”
曹永國暗暗震驚,以邱家的實力,還要在意夏想的看法,夏想不過是一個市長而已,也許在普通百姓眼中他高高在上,但在邱家看來,正廳級,稀松平常得很。
能讓邱仁禮說出以上的話,就算有開玩笑的性質,也證明他對夏想的意見非常在意!
夏想的仕途之路走得表面上很順,實際上險象環生,曹永國也心里有數。他不是不想幫夏想,而是覺得他和夏想之間在理念和執政手腕上,區別很大,無法達成共識。再深想的話,夏想結識的高層甚至比他還多,根本也用不著他出手。
而對于夏想和四大家族之間的利益糾葛,以及和總理之間的默契,曹永國所知很少,所以即使他現在是堂堂的常委副省長,還有望下一步正式邁入正部級的行列,還是為夏想的影響力而震驚。
放下邱仁禮電話,就清靜了不少,夏想卻又接到了邱緒峰的電話。
邱緒峰對曹永國的病情只是簡單一問,話題就立刻轉到了天澤中藥上:“夏想,跑馬縣的卞有水是不是不會辦事?我剛打電話批評了他一頓……”
……卞有水還能和邱家扯上關系?再一想夏想又明白了,邱家的天澤中藥就在跑馬縣,卞有水是被邱家收買也好,還是原本就是邱家的人也好,以邱家的實力,想要拉攏一個小小的縣委,不過是舉手之勞,再一想在京城有沖突的時候,邱緒峰明顯偏向陳潔雯的立場,再聯想到邱家和國涵清還算密切的關系,許多內在的聯系就呼之欲出了。
夏想就打起了太極:“卞有水?我想想……跑馬縣委,他挺不錯的一個人,把跑馬縣治理得有聲有色,怎么又不會辦事了?”
邱緒峰嘿嘿一笑:“事情我也聽說了,他也是一時糊涂做了傻事,現在后悔了。我剛才批評他的時候,他態度很誠懇,連說以后一定多向夏市長請示匯報。”
有些事情事后后悔也是無法彌補的,有一句話說的就是――悔之晚矣。夏想不會明說,但還是繼續打哈哈:“那他倒是多想了,好好當好他的縣委就行了,沒有必要常向市里跑……緒峰,你最近怎么樣?”
邱緒峰頗感無奈,夏想明顯不給他面子,不肯原諒卞有水,毫不夸張地說,一步不也肯退讓,他也心里不太舒服:“實說了,天澤中藥是邱家的產業,楊市長現在想拿天澤中藥開刀,苗頭不太好,我不好直接跟梅說什么,夏想,我們之間的關系也不用多說了,也只有你能制止楊劍。”
原來根源在楊劍身上,邱緒峰以為楊劍是受梅家指使故意刁難天澤中藥去了,他的想法太宏觀了,實際上問題出在卞有水本人身上,和家族利益沖突并無直接關系。
邱緒峰不可能對天澤的局勢了解得十分透徹,畢竟他是局外人。卞有水甘愿成為犧牲品,也怪不得別人下手整治他,自作自受。
夏想本想含蓄地點一點邱緒峰,不料邱緒峰隨后竟然說了一句讓他非常不快的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