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出兵剿滅馬賊,也絕輪不到金吾衛,這是守衛皇宮的軍隊,通常是由城中富商,或是朝中大臣的子嗣擔任,是個往身上鍍金的好職位,尋常人想當也當不上。
按理說,金吾衛和馬賊,這兩者幾乎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可偏偏今夜,有一個馬賊和一個金吾衛在這城墻下見了面。
綠衣不覺得奇怪,因為根據風九離的話,她已經開始懷疑王大戶,而她又恰好知道,王大戶的獨子在金吾衛中任職。
不過皇城根太黑,看不清那名金吾衛的臉,綠衣還不敢確定這名金吾衛,究竟是不是王大戶的兒子,但想來此事跟王大戶也脫不了干系。
她不打算出手。
因為她覺得即便王大戶,金吾衛,城外的馬賊,這三者之間有什么勾結,也和公主沒有什么關系。
和公主沒有什么關系,也就和她沒什么關系。
當然,如果風九離知道她這么想,一定會求著綠衣姐姐來管一管,因為這事和他的小命還是有著很大的關系。
只可惜,風九離還在翻山。
隔得還是有些遠,兩人說話的聲音又太小,綠衣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么,只感覺兩人似乎在爭吵,說了沒有幾句,馬賊似乎有些生氣,拂袖而去,至于那名金吾衛,也趕時間一樣急忙的退了回去。
城門又關上了。
什么都沒有聽到,什么實際的線索都沒有掌握。
綠衣依然在樹蔭下站著,沒有跟蹤任何一人,天氣漸寒,她抱著膀子在寒風中,有些冷,一聲不吭。
過了好一會兒,滿頭大汗,死狗一般的風九離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他沒有看見綠衣,越過大柳樹就開始往前走,直到被綠衣喊住。
風九離咳嗽了兩聲,只覺的呼吸的時候肺都是疼的,“綠衣姐姐,我差點兒沒看到你。”
綠衣說道:“你這個跑法,就算遇到那馬賊,我相信你也同樣看不到他,你怎么走的這么慢?”
風九離喘了幾大口氣,這才剛剛緩過來一點,“后面有兩個坡太高了,大晚上的不好爬,差點兒把我給摔死。”
綠衣冷聲說道:“摔死倒好了,省得到時候還要我動手。”
聽了這話,風九離嘿嘿一笑,“怎么,綠衣姐姐,難道你舍不得動手了?”
綠衣只冷哼一聲,轉過身去,說道:“那馬賊在皇城腳下跟一名金吾衛見了面,說了幾句話,還有,王大戶的兒子,恰巧就是一名金吾衛。”
風九離一怔,問道:“那名金吾衛,就是王大戶的兒子?”
綠衣搖了搖頭,“還不能確定,不過很有可能。”
風九離說道:“既然有人出來了,我相信以我們的耳目,一定能查的清楚,畢竟金吾衛擅自出宮,這可不是什么小事。”
風九離說的有道理,綠衣對公主殿下的勢力十分了解,自然也清楚這一點,“所以現在該怎么辦。”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吃飯。”風九離沉思一瞬,低頭皺眉說道。
???
綠衣著實沒有跟上他的腦回路,愣了片刻,同樣認真的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我都快餓死了。”風九離點頭,伸手摸了摸扁扁的肚子。
等兩人回到了五里廟,已經是深夜。
月明星稀,四下寂靜無人,和尚們都已經睡覺了。
綠衣說道:“早就過了吃飯的時間,飯堂的小師傅也都睡了,看來今晚得挨餓了。”
挨餓?
風九離可不愿意,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委實太過恐怖,就像是老鼠見了貓,大難臨頭,他說道:“綠衣姐姐,這飯堂的小師傅睡了,不代表就沒有吃的,跟我來。”
綠衣抬頭看了眼頭頂的月亮,搖頭說道:“不去了,我不餓。”
可話還剛說完,她的肚子自己就抗議了起來,搞得她瞬間俏臉一紅,好在天色陰暗,誰也看不出來。
風九離聽著這聲音,也是哈哈笑了起來,綠衣慍怒,這小姑娘害羞了,她低聲喝道:“閉嘴,不準笑!”
風九離搖了搖頭,說道:“好了好了,不笑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綠衣姐姐因為我累了一天,可不能讓你餓著,跟我來,我知道哪有吃的。”
哪里有吃的?
風九離自然清楚,綠衣跟在他的身后,他則大搖大擺的在前面走,來到了廚房門前,只見一把大鎖結結實實的掛在了上面。
“精鋼打造的鐵鎖,這五里廟,是把廚房當成皇宮寶庫來守護了嗎?”綠衣只看了一眼,皺了皺眉。
風九離笑了笑,打趣說道:“那倒不至于,你看這里不僅沒有大內侍衛,就連半個和尚的影子都看不到。”
“所以我們怎么進去?”綠衣嘆了一口氣,中午本就沒吃多少東西,此刻她是真的餓了,否則也不會跟著風九離來這里。
風九離不說話,只從懷里掏出一根細鐵絲,在綠衣眼前晃了晃,隨后往那鎖眼兒里輕輕一捅,再那么一轉,也不知道他那雙手究竟做了些什么,只聽嘩啦一聲,這一把大鎖就落在了地上。
看著這一幕,綠衣下意識一笑,說道:“你這一雙手開鎖的功夫倒是厲害,比你用劍的功夫強百倍。”
“這鎖雖然結識,結構卻不復雜,開起來倒也簡單。”風九離呵呵一笑,一邊走一邊說道,“來,讓我們看看這五里廟的廚房有什么吃的。”
五里廟的廚房不小,畢竟一次就要做上百人的伙食,光是廚房里剩下的食材就有幾百斤。
風九離從角落里提出一塊兒用稻草拴著的豬肉,樂呵呵的說道:“綠衣姐姐,我們有口福了!”
綠衣皺眉說道:“生肉怎么吃?”
風九離一怔,隨即笑道:“綠衣姐姐還不會燒飯?”
“那又如何?”綠衣轉過身去,一雙眼睛在廚房里不停地轉悠,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風九離將肉往案板上一甩,放下后背的劍匣,擼了擼袖子,拿起菜刀,“這女孩子家不會做飯怎么行,不過綠衣姐姐那么好看,也不會愁嫁不出去。”
綠衣皺眉,冷哼一聲,“我不嫁人。”
風九離麻利的將肉剁成幾大塊兒,忽然想起自己也不會做飯,只得尷尬的笑了笑,硬著頭皮往鍋里加水,他說道:“你現在說也沒用,姑娘家,無論怎樣都會嫁人的。”
綠衣說道:“我是個殺手。”
她不僅僅是個姑娘,還是個殺手。
風九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把花椒,扔了兩個八角和幾片香葉進鍋里,覺得還不夠又倒了點料酒和生抽,最后切了根大蔥。
這才拍了拍手,轉身看著綠衣說道:“殺手又怎么了?”
綠衣說道:“殺手是殺人的人。”
風九離疑惑的問道:“你殺人,和你嫁人又有什么關系?”
“你不明白,殺人的人,遲早有一天會被人殺死的。”綠衣搖了搖頭,“這是殺手的宿命,從無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