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戶家的火并沒有燒多久,因為下雨了,轟隆隆的閃電在云層中亂竄,黑云低沉的仿佛壓在屋頂上,壓在人們的心頭,將一切都粉碎。
又高又瘦的王大戶踉踉蹌蹌的走在房子的廢墟里,仿佛失了魂一樣。
家里的家丁不明白老爺為什么這樣,因為只是燒了一間房子,和一個箱子。
可就算是一箱子黃金,相對于王大戶那巨量的財富來說,也算不了什么。
他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王大戶沒有跟任何人說話。
他低著頭,腳下是五具尸體,全是來守衛的軍士,宮中的精銳,他們圍在那已經燒了大半的箱子前,再也不會醒來。
他們不是被燒死的。
利刃割喉。
他們是自殺的。
自己是不是也應該跟他們一樣?
王大戶這般想著,心里更加絕望,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就算自己一死了之,上面的人也未必會放過他的家人,更何況他的兒子還在宮中任職。
他該怎么辦?
王大戶不想死,他不甘心,不過和風九離一樣,他的命也掌握在某個貴人手上,他想要活著,就只有戴罪立功!
怎么立功?
這火燒的太蹊蹺了,而且現場出現過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王大戶握緊了拳頭,在他看來,這是唯一的線索,眼下當務之急,就是查出這個人。
風九離從懷里掏出一個錦盒,他也在疑惑,這么小的盒子里究竟裝的是什么,可以讓一群人如此拼命的守護,這東西究竟和城外的那群馬賊有沒有關系。
里面難道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寶石?
不像。
風九離懶得猜測,直接將其打開,卻發現里面只有一塊兒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白絹,上面有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讓王大戶費勁心思保護的,竟然只是這么一塊兒白娟?
風九離眉頭微皺,不敢妄加猜測,只攤開白娟仔細查看:
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這是詩詞?”讀了前幾句,風九離大失所望,這詩有名的很,他也會背,看這白娟上的字跡,雖然整齊漂亮,卻也非出自大師之手。
這樣的一塊白娟有什么珍貴的呢?
繼續往下看,文字開始變得晦澀難懂,什么分九離七,破而成百,一會兒又是潛龍在淵,升而化鳥之類的鬼話,所有的字明明都認識,可是連在一起就是看不懂。
風九離直皺眉頭,他看過不少武功秘籍,內功心法,雖然同樣不知其意,卻也和眼前的東西相差太遠,簡直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這東西如果不是武功秘籍,難不成是什么藏寶的地圖?
可是推演許久,想不到任何已知的參照物,連最開始都開始不了,風九離無奈嘆氣,花了一下午的功夫將這上千字的經文給背了下來,可仍是沒用。
他心說:“費了這么大勁兒就搞到這么一件廢品,如果就這么獻給公主,公主會不會覺得我更沒有活著的必要?可如果不獻,被公主知道自己藏東西的話,那么也是一個死字。”
風九離又把開頭的四句詩看了一遍,忽然有了主意,喃喃自語道:“這世間厲害的寶物,只是聽著名字就很唬人,自己這白絹雖不知道是什么,但給它起一個霸氣點的名字,不也可以唬一下人?再者,這東西被嚴加看管,本來就很有問題。”
想到這里,風九離立刻就從密道趕往五里廟。
等他到五里廟,天已經黑了。
他走到演武場,綠衣已經在那里等著,只是不知道是在這等了整整一個下午,還是剛剛等他一會兒。
綠衣見他來了,淡淡的說道:“看你這一身煤灰,是去北山挖礦去了嗎?”
風九離笑了笑:“綠衣姐姐猜猜看,我去了哪里?”
綠衣輕哼一聲,說道:“我猜,你去王大戶家里放了把火,還拿回了公主丟的東西,你說,我猜的準不準?”
聽了這話,風九離只覺得背后直冒冷汗,果不其然,自己的一舉一動公主都了如指掌,虧得自己先前還想過不把東西獻出去,現在看來,只有自己有這么一絲想法表露出來,下一刻估計就要身首異處了。
他輕咳兩聲,笑著說道:“果然什么都瞞不了綠衣姐姐,那綠衣姐姐猜猜,公主丟了什么東西?”
綠衣笑了笑,說道:“這我可不清楚,不過我想,你撿到了什么,殿下應該就丟了什么。”
風九離只能苦笑,他從懷中掏出白絹,晾在身前,輕聲說道:“那公主可真丟了個寶貝,麻煩姐姐帶我去見公主殿下,讓我親自將這寶貝獻上。”
寶貝?
綠衣也是好奇,看著風九離手中的白絹,疑惑地問道:“就這東西?這算是什么寶貝?”
“哼哼。”風九離得意的笑了笑,說道:“長生訣!”
綠衣搖了搖頭,說道:“沒聽說過,不過跟我走吧,公主早已在屋里等著了,接下來注意點,莫要沖撞了廟里面來的貴人。”
貴人?
這五里廟中還有比公主更尊貴的貴人?
風九離心中凜然,點頭稱是,只跟在綠衣的身后慢慢走著,到了廟中后院兒的小閣樓前才停下,風九離在外面候著,綠衣去里面通報。
說實話,風九離仍是有些緊張,他有些后悔了,或許該把東西直接交給綠衣,讓她去獻寶,可是那樣他又怕引起公主的懷疑。
想到這里,風九離也是低頭嘆氣。
綠衣去的時間比想象的還要長,已經過了一刻鐘,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出來。
風九離則是趁著這個機會,掏出白絹細細思量,奢望能悟出其中的秘密,可是結果總令人失望,等到綠衣喊他進去,白絹依然只是白絹,文字依然只是文字。
小小的閣樓只有三層,卻是這五里廟最高的建筑,站在第三層外的臺子上,足以俯瞰整座五里廟,只是寒風料峭,略微有些讓人難過。
進了屋,身體就徹底的暖和起來,風九離四下打量,映入眼簾的竟是粉黃色的帳幔,暮色微涼。頭頂是一襲一襲的流蘇,隨風輕搖。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
沒有什么太過華貴的飾物,卻依然能讓人感受到這房間主人的高貴和地位。
只是著實讓風九離吃驚地是,今日房中坐在主位的并不是公主殿下,而是一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