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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狗急跳墻,螞蟻搬家

  老掌教吆喝了半天外面沒一點動靜,悠悠轉過身,望了眼后面俊逸公子,嘆了口氣。

  “賢侄好算計。”

  江顏搖了搖頭道:“與小侄無關,那人不是來取小侄腦袋的。”

  “甭管誰的腦袋,這賬可是要算在劍冢身上的。”老掌教嘿嘿一笑,目光落向那折扇公子,語氣古怪:“看來不安生的可不止是大涼。”

  “身為長輩,替賢侄遮風擋雨一回是理所應當的事,老頭子義不容辭。小哥不請自來賴在這劍冢里,莫不是也想喊老夫一聲世伯?”

  折扇公子彎腰施了一禮,輕聲道:“漠太歲欠老爺子一個人情,來日鐵蹄踏過東楚,必定繞鋒州而去。”

  江顏只是淡淡望著遠處,似是未聽見。

  “可真是好大的人情,漠北什么時候也學會那畫大餅的皮面功夫了?”老頭子嗤笑一聲,負手踱了幾步。

  “都在打著榨干江湖的好算盤,廟堂老爺們的相互算計與我們山野莽夫有何干系,同樣都是皮毛骨肉血,就非得把天下弄得亂七八糟?折騰到死也不過多幾寸地罷了,活著時舒開四肢至多占去八尺天地,死了還不照樣是捧巴掌大的骨灰,何苦?”

  輕輕抬手,有柄殘破的劍刃從劍冢彈出,靜靜懸在漠太歲喉前,老頭子冷笑道:“割了你的腦袋就是順水人情,老夫照樣能將劍冢摘得干凈,你信是不信?”

  漠太歲沒躲,點點頭笑道:“信,可老爺子不敢。”

  劍鳴陣陣,漠太歲喉頭出現一條血線。

  到底還是沒被一劍封喉。

  老頭子瞇著眼睛一扯,殘劍飛回,他扭頭朝劍冢外走去,平靜道:“記住,今日蘇家劍冢向廟堂借出兩顆頭顱。”

  一步跨過劍碑,整座劍冢呼啦啦飛出千余殘劍,遮天蔽日,劍意直沖云霄。

  這日,鋒洲乃至整個天下都曉得了一件事。

  原來蘇家劍冢,其實一直都是有兩位劍仙的!

  ————————

  望氣崖落鶴亭,丘羽機低頭望著面前棋盤,黑白走勢分明,白子大龍被黑子死死扼喉,騰挪不開,喘不過氣來。

  續子良慢悠悠端過茶杯抿了一口,油然生出股子國手豪情,自覺摸到了些爛柯林那位不出世棋圣的脫俗氣概。

  高人,或許總是如此寂寞的。

  瞥了眼對面捻著老長白眉半天不落子的老家伙,續子良輕蔑一笑,語氣不屑得很:“臭氣簍子。”

  丘羽機棋品極差,但好在從不認輸,再爛的棋局也要下完,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不到最后那顆官子下來,勝負仍未可知。”

  不過總是磨磨蹭蹭捱到最后被續子良一子收官,輸的干脆利落。

  丘羽機捻過一粒白子,仍舊一手搓著白眉沉思著。

  下棋得有耐心,與他下棋更得有耐心,續子良習慣了,并不催他,好整以暇又抿了口茶。

  只是這回沒有等太久。

  因為丘羽機手上那粒白子裂開了。

  很突然,直接就碎作兩半,落在棋盤上濺起星星點點碎渣。

  丘羽機放下手沒頭沒尾的說道:“蘇家劍冢不藏了。”

  “我早說過那群家伙不是大方的主,討回來兩斗氣運還不夠,是想要再去爭上一爭那大涼國運么?”

  續子良頭疼得很,手指不斷敲打著桌面,心情有些糟糕。

  丘羽機搖了搖頭道:“物極必反,狗急了也會跳墻,逼得太狠不是件好事,大涼心急了。”

  續子良愈發頭疼,端起茶杯咕咚一口喝去大半,無奈道:“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都開始沉不住氣了。師祖當初就不該摻和那一手,他老人家拍拍屁股走的輕松,倒是給我們留下個難收拾的爛攤子。”

  丘羽機平靜說道:“若不背那罵名拿什么與祖師爺交代?無量山沒有斷在我們手上的道理,那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被江湖吐些口水總比被祖師爺戳著脊梁骨罵要來得好。”

  續子良不說話了,只是深深嘆了口氣。

  “這副棋下得有些久了。”

  丘羽機站起身走出亭外:“下山吧,也該去瞧瞧長生了。”

  ————————

  許長生蹲在門口撅著屁股瞧他的螞蟻窩,掰著窩窩頭往里撒去,咧著嘴嘿嘿傻笑。

  今日罕見的沒有師兄弟來欺負他,便連打門口經過都下意識加快了些步伐,不愿多留半刻。

  兩個老人慢悠悠過來時就看到了抱著劍靠在門口的王守道。

  見著師伯過來,王守道并沒有動,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今日不練劍了?”

  丘羽機笑著問道。

  王守道搖了搖頭。

  丘羽機沒再問了,負手悠悠走到許長生身后,許長生撅著屁股喂得很投入,并沒察覺身后來了人。

  等了許久,直到窩窩頭一點不剩的全捏作細粉撒了個精光,許長生這才戀戀不舍的拍拍手站了起來。

  瞧見老人站在后頭,咧嘴嘿嘿一笑流出一串口水,倒是曉得禮數。

  “師伯。”

  丘羽機笑了笑:“螞蟻該搬家了。”

  許長生抹了抹口水點頭道:“是呀是呀,就這幾日啦。”

  “搬高些,要變天了,可別被雨水淋著了。”

  許長生傻笑著一指他那間小草屋,墻角下堆了些碎泥與糖霜,幾只螞蟻忙碌的爬上爬下舍不得離去。

  他得意道:“守道師兄早替我搭好房子嘞,以后待在屋里就能瞧到啦。”

  丘羽機捻了捻雪白長眉點點頭:“不錯。”

  續子良沒過去,站在外面與王守道敘著話。說是敘話,實際上都是他在說,王守道偶爾點頭或者搖頭,一言不發。

  “有好幾日沒去望氣崖了吧?”

  王守道輕輕點頭。

  “還在練劍?”

  王守道又點了點頭。

  “什么時候練成劍仙?”

  王守道搖搖頭。

  與師叔這般說話是件極沒禮節的事,續子良卻并不生氣,王守道不愛說話是整座無量山都曉得的事情,對誰都是如此。

  以前還有弟子懷疑過這位師兄是否是個啞巴,后來欺負許長生的時候倒是知道了,師兄其實也會開口說話的。

  只是……他是個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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